《月半入云》第56章：相由心生

    今夜天空晴朗万里无云，明珠电视塔上的旋转餐厅人头攒动，比平时多了许多人，人们一边欣赏着江海市美轮美奂的夜景，一边品赏着颇具特色的自助餐。
    明珠电视塔的自助餐是城市的一张璀璨的名片，各国风味的美食应有尽有，在登高眺望江海市美丽夜景的同时在这里360度旋转餐厅品尝世界美食是个浪漫的选择。
    李婷早已预定了靠窗的一张餐桌，白色的桌布，几套银质的餐具摆放得整整齐齐，一瓶插花将桌面点缀得几分浪漫。
    李婷与唐文哲先到了20多分钟，刚到旋转餐厅门口，身穿中式旗袍的服务员礼貌地引导客人到预定的座位后离开，负责餐桌的服务员马上为两位倒了两杯白水，送上了酒单。
    6点25分，陆敏男一身西装，出现在餐厅门口，李婷见到起身挥手示意，唐文哲也站起来看着来人。
    陆敏男35岁左右，人偏瘦弱但十分精神，手里一束红色玫瑰，快步如飞朝李婷走来。
    陆敏男走近李婷两人相对站立，陆敏男左手握着一束玫瑰花，右手搭在李婷的右肩很自然地来了个拥抱礼，然后把玫瑰花送到李婷手里。
    西方国家的观念里，拥抱和握手同样是重要的问候礼仪。表达人们在慰问、祝贺、欣喜、久别重逢时的喜悦心情，在中国只有在相互关系非常好，非常信任，且都有一定文化素养的男女之间才会使用拥抱礼作为问候方式。
    李婷接过玫瑰花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介绍道：“文哲，这位是陆敏男先生，我的校友。”
    “你好，陆先生，我是唐文哲，李婷的同事，欢迎你来江海市，李婷刚才向我介绍过你的才能，学校学生会主席，田径运动员全国大学生运动会拿过大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幸会。”
    “李婷已经把我的故事全部说给你听了，那你一定是李婷信得过的好朋友了，你好，唐先生。”陆敏男说道。
    “来大家入座吧。”李婷说道。
    服务员过来帮陆敏男倒了杯水，轻声问道：“三位客人都到齐了吧，你们需要酒水吗？”
    李婷朝陆敏男看了看，陆敏男说道：“酒就不喝了，好久没有和李婷姐见面，多聊聊吧，酒喝多了就语无伦次了。”
    唐文哲笑着说道：“我也不喝酒。”
    “那就来三杯橙汁吧，谢谢。”李婷对服务员说道。
    “李婷姐知道我喜欢喝橙汁，好的来一大杯。那我们先去拿点吃的东西边吃边聊吧，我有点饿了，今天午饭都来不及吃，都在准备材料，何况知道李婷接晚上请我吃自助餐，我就把重点放在晚上了，午饭就简单了，晚上的自助餐可要吃出本钱出来，唐先生你说对吗？”
    “完全同意，要吃出水平来。”唐文哲说完与陆敏男勾肩搭背朝摆放自助餐的餐桌走去。
    瞧着两个大男人刚认识不久就像老朋友一样说着笑话去拿自助餐的样子，李婷看着就好笑，说道：“文哲，帮我拿盆水果好吗？”
    “没问题，你等着。”唐文哲头也不回地说道。
    两个大男人吃完了第一波又来回跑了两次，基本吃到位后开始交谈了起来：“陆先生，听说你这次是来参加我们公司数据中心项目应标的吧。”唐文哲说道。
    “是啊！听到有这么大的一个大项目我就带着一个团队来应标了。”陆敏男用餐巾擦了下嘴巴说道。
    “你怎么不事先和我打个招呼，我可以提前把项目的情况对你介绍一下。”李婷说道。
    “从你们公司的网站上已经知道你们为这个项目成立了一个项目推进组，你是推进组成员，为了避嫌我就没有和你先打招呼，直接来拿标书了。”陆敏男喝了口橙汁说道。
    “那标书咨询还顺利吧，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吗？”李婷问道。
    “对不起，李婷，你要来点主食吗？我去帮你拿吧。”唐文哲看见李婷已经吃完水果在与陆敏男说项目的事，就轻声插话问道。
    “好，帮我拿点意大利面条吧，这里意面做得很好吃，帮我拿一盘吧，加点番茄汁，谢谢啦。”李婷对唐文哲说道。
    “哎，一言难尽，天下乌鸦一般黑啊。”陆敏男说道。
    看到陆敏男说话神情严肃的样子，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唐文哲赶紧离开帮李婷去拿主食了。
    当唐文哲回到餐桌时只听见李婷在说：“那你为什么不拒绝他们呢，你这是在纵容他们犯罪。”
    “那我有什么办法呢，我自从北京邮电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北京规划设计院工作，作为部级的设计院只要埋头做好设计工作就可以了，工作很稳当除了上下班就是工作，后来设计院走市场化道路，要成立‘嘉华机房环境监控公司’，我就主动报名应聘，担任了项目总监。起初还好都是承接国家级项目的系统设计与开发包括施工与日后的维护，在市场上逐步做出了品牌和声誉，拿下了北京奥运会场馆中心局房的环境监控项目，在李婷姐的推荐下拿下了和江海市政府信息中心局房的环境监控项目，公司规模也初见成效。这些项目基本上都是政府项目，技术难度与要求都很高，但是市场营销比较纯洁，我们依靠技术积累与优势做得还都相当成功，得到了市场与客户的认可，我们也做出了品牌效应。然后我们就开始参与社会的招投标项目。”
    “那不错哎，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打开市场，从科研院所走入市场经济的洪流中相当不容易哎。”李婷说道。
    “市场经济洪流中也是泥沙俱下、鱼目混珠、坑蒙拐骗，什么样的人都有，特别是少数国有企业的官僚吃拿卡要、故弄玄虚、狐假虎威、瞒天过海已经到了穷凶极恶的程度，令人胆战心惊。”
    “有这么可怕吗？”李婷说道。
    “我相信陆敏男说的是实话，他在市场经济的第一线感受最为真实了。”唐文哲说道。
    “昨天在你们公司开项目咨询会，两个狗男女一看样子就是那种作恶多端的，在市场上人看多了，一眼就知道这些人的本性是善良的还是邪恶的。李婷姐，你看唐文哲先生的气质就是一个读书人，心胸坦荡人长得一表人才，一看就知道是正人君子可以深交的人。古人认为知人知面不知心，但是人的面相是一个人内在所有东西的总和，体现出一个人的内在气质。佛教《无常经》认为：世事无相，相由心生，可见之物，实为非物，可感之事，实为非事。”
    “看不出没几年不见陆师弟开始研究传统佛教了。”李婷笑道。
    “这其实不奇怪，历史上很多大科学家最后都对神学十分感兴趣，正如量子力学的创始人之一尼尔斯.玻尔曾经说：‘世界不仅比我们已经想到的要更奇怪，而且比我们所能想到的要奇怪得多。’用我总结的话就是——市场经济不仅比我们想象要复杂得多，而且比我们所能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陆敏男说道。
    “哈哈，这是陆敏男定理吧，看来你现在离大科学家已经不远了，至于你谈的有关‘相由心生’的问题属于古代玄学或哲学范畴，唐文哲先生可是哲学博士，他最有发言权了。”李婷笑道。
    “我认为陆先生的观点是有深刻哲理的，从心理学角度来说，每个人的面相都真实反应着其相对应身体和心理的状态，比如一个健康的人、身心愉悦，其通常在相学中都有天庭饱满、红光满面、神采奕奕。相反，一个心理或生理不健康的人，通常愁云密布、眉头紧锁，眼界即是心界，而面相即为心相，相由心生在大多数情况下判断一个人的内心世界是成立的，偶尔也有例外，但偶发事件不影响这是一条可以普世参照的公理。”唐文哲说道。
    “还是唐先生总结得有道理，我有这个想法，但没有提升到一个哲学的高度去认识。李婷你看看，我们在这次你们公司数据中心项目应标咨询时，那一男一女打断我介绍我们公司的基本情况，也不回答我提出的一些需要澄清的技术细节，直接给我上了一次生动的市场经济学的课程，说什么：‘技术细节都可以通过沟通解决的，我只想知道贵公司在对我们这个项目的商务上有没有初步的考虑和安排。’你说这个不是明目张胆的讹诈吗？然后他们说：‘你们公司应该首先安排高层领导与我们公司领导见面，互相增进沟通与了解，建立互相信任机制’，最后要我们与晓峰国际进出口贸易公司合作竞标，这个第三方公司要空手拿走我们项目总额的15%作为佣金，经过我们的讨价还价最后定为5%作为佣金，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抢劫吗？”陆敏男紧握拳头说道。
    “文哲，我说陆敏男这样是助纣为虐，成全腐败分子的犯罪，你说呢？”李婷想要唐文哲讨个合理的说法。
    “我看不以然，这可能是一种适者生存的哲学观点吧，英国生物学家赫胥黎《进化论与伦理学》一书中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在市场经济的大浪中只有适应着去求生存，你没有力量在短时期去改变现状，否则你会被饿死冻死，就连反击的时间窗口都没有。李婷我看这事就让陆先生按照市场规则去应标操作，只有我们能从内部打击这种腐败的嚣张气焰，我这个人事部经理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领导的事我管不了，干部的事我还是要管到底的，要相信国家会加大反腐倡廉的力度，贪官能猖獗一时，但在历史的浪潮中只是一个终将被打得粉碎的浪花，会被滚滚向前的历史洪流所无情吞没。”
    “高见，博士看待问题就是高度不一样啊！深刻！但是唐先生也不要以卵击石，腐败分子不是你一个人事部经理就能收拾的，据我几年来的市场实践证明，国有企业官场上的贪污腐败的情况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甚至有点疯狂。你们公司提出的第三方合作伙伴尽管理由不充分，具有明显的以权谋私贪污腐败的嫌疑，但在市场中也是一种常用的市场营销手段，在市场的社会化分工中我们不可能一家单打独斗，需要一些社会化的合理分工，发挥各自的特长，这事我们也就考虑忍了，唐先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勇气我领情了，不到天塌下来唐先生你千万不要出手。”陆敏男担心唐文哲出手相救好言劝说道。
    “文哲，你不要出手，敏男说得对，现在市场情况比较复杂，有些营销手段与贪污腐败没有严格的分界线，腐败问题还是要看干部的自身素质，靠组织上教育管理是不会有结果的，你单枪匹马杀出去可能敌人你还没有看到，自己就被消灭了，要相信国家有能力惩治腐败问题。”李婷说道。
    晚餐结束后唐文哲开车，李婷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带着陆敏男在江海市著名的夜景观光点走马观花看了看，陆敏男说：“要早点回酒店与项目组一起讨论应标方案，明天下午公司高层还要去拜访你们秦志刚一把手，我们要准备一份大礼，按常理说在商务招投标期间领导是不与应标厂商会面的，你们的人暗示我要见秦志刚那一定是有意图的，我们要准备一份拿得出手的见面礼。”
    “有这么复杂吗？还要见面礼。”李婷不解地问道。
    “当然啦，我的李姐，你OUT啦，领导要见你就是伸手要东西这是行业潜规则，讲个真实的故事，我有个朋友在一家通信设备制造企业做市场，去你们外省一家公司见领导，直接把一个24K纯金的菩萨坐像放在一把手的桌上，后来项目就给拿下啦。”陆敏男苦笑着说道。
    唐文哲没有说话，朝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李婷耸了耸肩，车内一片寂静，车到了陆敏男入住的酒店，唐文哲下车与从车内出来的陆敏男握手话别，李婷把车窗摇下，陆敏男伸过手来与李婷击掌话别。
    小车离开酒店继续前行，李婷说道：“文哲，能陪我一起去临江长堤走走吗？”
    “好呀，我直接把车开到临江长堤地下车库，然后上去吹吹江风。”
    江海市临江长堤是在江岸边高筑起来的观光大道，大堤路面由大理石镶嵌而成，防护堤上有多个向外突出的半圆形平台，用古典优雅的铁质护栏制成是情侣经常光顾打卡地。
    晚上，在那充满情调的霓虹路灯映射下，人们悠闲漫步在临江长堤上，欣赏着两岸不同风景。
    唐文哲远眺江对面高楼林立霓虹闪烁，仰望天空繁星点缀，400多米高的明珠电视塔正变换着各种绚丽灯光造型，忽然夜空中一大片乌云从远方飘了过来，很快把明珠塔的半个身躯淹没在了乌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