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都快过去大半了,人们换上厚重的外套,偶尔瞥见在寒风中稍显破败的石氏,不免感叹一声物是人非。
昔日的世家大族就此落幕。
程艺馨这场病反反复复,折腾了大半个月,总算在秋天的末尾好了起来,她一面庆幸于不用出门工作,却总忍不住探究石氏的情况。
根据韩子琛的说法,石氏集团如今就是个空架子,压根没人掌权,所有的一切都要等石灏回来再说。
程艺馨虽不知他去干嘛了,但又不敢多问,因为韩子琛似乎不大愿意听她问这些,每次都沉着脸,只差没把心情差写在脸上了。
“你怎么了?”她总算疑惑出声,想搞清楚症结在哪。“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可明明都没问题啊。
韩子琛眼神盯着屏幕,注意力似乎没放在她身上,但紧蹙的眉心,却预示着他的不爽,全都是冲着程艺馨来的。
气氛变得很是安静,墙壁上秒针嘀嗒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男人嘴唇微微动了动,仿佛是在斟酌,最后终于忍无可忍般开口道:“你当真…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的消息么?”
这句话说的很慢,像是从男人齿缝挤出来似的,同时也显示着他的芥蒂。
无论何时,石灏都是他心底的一根刺。
程艺馨几乎瞬间反应过来,韩子琛不是生气,而是吃醋了。
事实的确如此,她这段时间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石氏,就连生病都记挂着,倒不是说有多重要,只是心里放不下而已。
毕竟石氏的破产,和她脱不了干系。
“我不是…”程艺馨哭笑不得,突然不知该从何处解释。“石灏如今对于我来说,只是陌生人而已,我在意的是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而不是某个人。”
她的原意只是想报复石灏两兄妹而已,后来一发不可收拾,竟然摧毁了整个家族,牵扯到许许多多无辜的人群…
这是她心底迈不过去的坎,所以才想探究石氏的近况,好寻找一丝半点心里安慰。
韩子琛也知道大概是这么个结果,可他就是无法控制,只要从艺馨口中说出那两个字,他就嫉妒得发狂。
“这不是错。”男人耐着性子,温柔地纠正她的话。“我们只是正当防卫而已。”
如果这次不下狠手,那么居无定所的就是他们了。
可她一直如此郁郁寡欢下去也不是办法,韩子琛想了想,干脆带她去见个人,总会让她解开心结的。
程艺馨裹上厚厚的外套,靠在温暖的车厢内昏昏欲睡,刚感觉自己进入梦乡,车子便停了下来,他们此次的目的地到了。
她扭头看过去,是很熟悉的一家茶馆,平时供富太太喝下午茶闲聊用的,就是不知韩子琛怎么会把她带到这儿来。
后者看出她的疑惑,但却并未出声解释,只是俯身替她解开安全带,紧接着吻了吻她的眉眼,轻声道:“去吧。”
这样子就是不打算和她一起下车了,程艺馨抿了抿唇,推开车门,独自踏进茶馆。无忧文学网
根据提示,她很快来到包厢前,盯着复古怀旧的门,反倒生出一股无力和恐惧,到底是谁这么迫切想见她?
房门被推开,程艺馨瞬间和一双熟悉的眼眸对上,对方似乎没料到她会出现似的,先是迷茫了几秒,接着便是无穷无尽的恨意涌来。
“程艺馨!你居然还敢出现!”石楠激动地叫喊着,冲上前就要揪住她的衣领。
后者反应迅速地躲开,后退了几步,和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皱着眉开口道:“怎么会是你?”
石楠冷笑出声,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起来。“怎么不可能是我了,莫不是你程艺馨做了坏事,心虚了吧?”
狭窄昏暗的房间就她们两人,程艺馨警惕地打量着石楠,她如今就像是疯婆子,似乎随时随地都会扑上来。
眼前的人瘦了很多,虽然画着精致的妆容,全身上下挂满了名牌,却还是掩盖不了憔悴的气息,看来石家的事情对她打击不小。
也不知是不是满脸病态的缘故,石楠再次嘲讽出声:“哟你这是生病了呢,我就说怎么一直躲着不见人…原来是老天爷都在惩罚你。”
声音既尖锐又难听:“程艺馨,坏事做多了,总是会有报应的。”
程艺馨始终平静地看着她,就像胜利者在怜悯众生。“这句话应该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石楠脸上的笑容顿住,不敢置信地瞪着大眼睛,看上去很是可怖。“你什么意思?”
后者唇角冷冷地勾起,人总是这样的,只会记得别人的毛病,却记不起半点儿好处。
“还记得我以前怎么掏心掏肺对你的么?要不是你和石灏联手陷害,我怎么会下定决心对付你们!凭什么你伤害我的时候,就可以肆无忌惮,而我报复回去,就得顾忌这个考虑那个了?”
“世界上断然没有这种道理!”
程艺馨总算情绪激动起来,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在嘶吼,想要把心底的委屈和不满发泄出来似的。
凭什么她连反击的权利都没有,凭什么她就得让着所有人,凭什么她有这么多考虑因素…也对她太不公平了一些。
事已至此,程艺馨大概明白韩子琛的用意了。
无论她如何自我谴责,这群人都不会明白了解的,他们只会痛恨她,只会希望她立马受到同等报复,只会诅咒她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对于这样的人,她没必要搭上自己。
见她似乎想转身离开,石楠再次大喊道:“程艺馨,我哥那么喜欢你,难道你都不会愧疚吗?”
她顿住脚步,随即缓缓地摇了摇头,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茶馆。
外边寒风呼啸,男人却始终等候着,眉间像是有化不开的忧愁,全都是为她…
程艺馨突然就释怀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再纠结对错都毫无意义了,何况她也该开始新生活了。
“韩子琛!”她笑了起来,“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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