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人悠悠转醒,程艺馨缓缓睁开双眼,只觉得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雷雨交加的夜晚,无比昏暗的房间,以及面目狰狞的朱瑶……全都过去了。
她很明显地感觉到有些东西从体内离开了,那种母子连心的感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只有无尽的酸涩和痛苦……
程艺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自己现在明明就很痛苦,失去孩子的崩溃,还有遭人绑架的委屈,这些情绪都囊括在她心里,可她却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只觉得呼吸变得不通畅,根本提不上来气,胸腔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满是苦涩和痛苦。
不过好在这种情况没持续太久,韩子琛就推门而入,脸上有着同款的悲伤表情。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先开口,静静地注视着对方,仿佛这已然是尽头。
憋了许久的眼泪就这么顺着眼角流了下来,程艺馨紧紧咬着唇,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断送在朱瑶手中。
她苍白无力的模样刺痛了韩子琛的双眼。“艺馨,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他好像也不能再说什么了。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爱人,就连朱瑶也是冲着他来的,艺馨是因为自己才受的伤。
韩子琛恨不得给自己来两拳,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才在一起,好不容易才得到一个宝宝,居然因为他的粗心大意没了。
这让他还怎么面对艺馨,怎么筹划他们的未来?
同样,程艺馨内心情绪也是复杂的。孩子没了她比谁都难过,可比这更多的,是没有尽力保护的自责,以及对韩子琛的埋怨。
良久,她才轻声道:“孩子,是不是没了……”语气中带着些许希冀。
韩子琛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饱含歉意地开了口:“对不起艺馨,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诸多猜测都不如亲耳听到来的残忍,程艺馨眉眼彻底耷拉下来,眼底水汽涣散,恍若置身冰窖一般,脑子里也是嗡嗡作响,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这时韩子琛俯身抱住了她,抬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柔声道:“都是我不好,别哭了好不好宝贝?医生说你现在必须养好身体,等到你身体好了,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好不好?”
话虽是这么说,可韩子琛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捏紧了拳头,夺子之仇,他一定会讨回来的。
而被他环抱着的程艺馨则是面色淡漠,心里激不起任何涟漪,甚至极为漠然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原来她哭了啊,还以为她流不出眼泪了呢。
嘴角勾出自嘲的笑容,开口道:“再要孩子做什么,又让你的仇人绑架吗?”好网
这绝对不是她正常的语气,韩子琛身体僵硬了片刻,松开怀里的人,直视她的眼角道:“抱歉艺馨,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怪我,你怪我好不好?”
要说痛苦,韩子琛绝对不亚于程艺馨,可此刻他不得不伪装得淡定一些,毕竟除了他,艺馨再也没有人可以依靠了。
程艺馨把他推开,讽刺道:“韩子琛,你还真的是冷漠得可怕啊,你的孩子被别人害死了,居然还可以这么冷静的撇清关系……算我之前看错你了!”
怒气达到顶点,每个人都会变得口不择言。
韩子琛一颗真心受到了伤害,他想解释,但下一秒就被程艺馨打断了。“你不要再假惺惺的了,你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程艺馨流着泪说道,就算平时装的再不在乎,此刻也忍不住翻旧账。她承认梁雨薇说的话起了作用,两人在停车场的亲密合照的确刺激到了她,并且到现在都无法释怀。
“那天,你和梁雨薇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问得没头没脑的,可韩子琛还是听明白了。他唯一和梁雨薇有过意外亲密接触,就是在停车场那次,原来以为是个意外,看来是蓄意策划的了,梁雨薇居然还故意在艺馨面前提起。
“艺馨我……”他话说至一半,却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再也说不出口。
这是……韩子琛蹙起眉头,难道剧情又起作用了,所以他才没有办法解释的吗?这可真是在故意捉弄他!
不知内情的程艺馨则是彻底心凉,原来她等了这么多天,都是虚的。不是他忘了解释,而是他根本没想着解释,又或许是他百口莫辩,因为这就是事实。
想来也是他们的感情走到了尽头,所以彼此才变得这么不痛不痒,这也许是天意,没有感情的支撑,有这个孩子又能怎么样呢?还不如放过对方,各自去寻找幸福。
韩子琛看着她眼底的光一点点变淡,心中不由得也开始绞痛,事实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他是爱她爱他们的孩子的,可事到如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程艺馨垂下眼帘,没有看到他心如刀割的目光,说完这句话就转过身,背对着他睡了下去。
就算问再多也都只是徒劳。
韩子琛无力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怎么,两人突然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像是再也找不到以前的快乐。
眼眶开始酸涩,他匆忙丢下句“你记得好好休息”,便逃窜似的离开了房间,背靠着墙壁,无力地捏着眉心。
这一切举动足够说明结果了,程艺馨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总算可以结束这些日子她的无端猜忌了,当然……他们的关系也快要结束了。
清晰地认识到这个结果,程艺馨甚至都不敢回头看一眼,把头闷在被子里,无声地痛哭。
窗外的天不知何时又阴了,乌云如同山峦一般蔓延着整片天空,沉闷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而韩子琛则是站在病床前,红着双眼看着不断颤抖的被单,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像是空了一块。
良久他才转身离开,爱你在心口难开,大概就是如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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