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阿雨,在我眼里你永远不会是一颗尘埃。”楚飞坐在他的旁边,淡淡地道。
“虽然你一开始想杀我,但后来我们并行而同归,也一同并肩作战过——我知道至尊血于你眼中太重要了,不要说牺牲别人,哪怕是碾灭自己也无所谓。”
用至尊血救哀塔之下的那个人,再让那个人为她卜算出另外一个人,其实独孤雨的心思就只有那么简单吧。
楚飞侧头,看着海风吹起她额间的碎发,轻轻地叹了口气。
蓦然,日轮开始沉降,就像要坠入数千万吨的大海之中,刹那简直如同龙血玄黄的一幕。
“哀塔下,他说……小女孩,这些年我自己也在凝聚力量,只要你再能为我找到一百滴之数的至尊血,也许我就可以重新登临这个世界,即便是要算出那神出鬼没的阿雁,也未尝不可。”独孤雨盯着海天潮涨,忽然激动地喃喃。
哀塔在铺天盖地的日光中沉浮,苍红色的大海几乎像要沸腾升空。
巨大的风力产生,宛若百万米之长的巨龙于云层里挥打尾腹,搅起无边无际的狂风骤雨与雷霆霹雳,周边上万顷的森林都在风浪里摇摇欲坠。
壮阔的场面吸引了无数人围观。
缥缈仙域各大圣地的太上长老、圣主纷纷投去目光。
“是北斗教中那位大人要重临世界了吗?”
“简直是无比伟大而恐怖的久远存在啊!”他们忍不住抽了口气,“但也是希望所在!”
“百朝万宗的盛会即将到了,万灵世界也是时候与魔仙域做个了断了。”人们喃喃。
就在此时,魔仙域的两位魔尊也隐匿在虚空之中穿梭,注意到旷阔的灵光爆发,不由一滞。
“磅礴的灵力,像从洪荒而来,压迫的人难以呼吸。”灭渡魔尊蹙眉,“有如神一般的浩瀚,却是正道的气息。”
“糟糕,缥缈仙域有正道远古大能正在苏醒,为何大祭司并未提前告知我们。”翰天魔尊惊诧道。
“翰天,大祭司吩咐我们在缥缈仙域接应大元帅——那么我族的大元帅也要归来了,一切不容闪失。”灭渡魔尊道,“就是不知道大元帅现在究竟在何方?”
“大祭司也只是说了在缥缈仙域,他说时机到了,大元帅自然会出现!”
“要开始了。”哀塔边,十巫无一例外地低头,从黑袖中掐出了鲜血道,“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预示着祖师出关顺利。”
“要开了!”独孤雨在越来越浓郁的血色中,忽然间低低说了一句。
“小女孩,那么……多谢你了。”黑暗里,传来模糊的声音,水声扑哧扑哧的,像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要醒来。
入临深渊般,哀塔伫立在沸腾的大海里,它紧闭的大门上十二轮月星开始旋动起来,每过一分,无形灵力弥漫的速度还在加快!
独孤雨猛地推出双掌,凝结出一面水墙,才不至于被无形灵力推出去。
“公子,没事吧?”独孤雨侧头问。
楚飞摇了摇头,注视着哀塔,眼神微微一动。
“吾……”一个字从哀塔内传来,万千吨海水像是回应那个字的召唤,铺天盖地的水势席卷而来。
“归……”哀塔上,十二轮月星疯狂地旋转起来,一分分地粲然起来,爆发出绝世亮光。
“来……”
“了……”海水在此一刻骤然平息。
十巫眼中露出激烈之色,独孤雨也激动地差点坐了起来——那是一万八千年以来,哀塔之门第一次被打开。如同闸门启封,海水如洪流一般涌了进去。
但其中却有脚步声传出,海水在那个人的脚步声里也要凝固。
楚飞只是往里看了一眼,只看到黯淡如墨般的黑暗,几近吞噬人心,仿佛世界的末路,沿着它可以走入地心。
很难想象,一个人长时间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保证内心不被腐蚀。
“大人……”独孤雨凝望长空,下意识伸出了手去——她感受到了血脉相连的力量,震动她全身。是的,这定是那位她的前辈,以身化塔的祖师,绝不可能是别人。
“是当年的小女孩,你叫独孤雨对吧?”哀塔中心走出那人轻轻一笑,启唇。
“是……是我。”独孤雨忽然哭了出来。
“十巫,好久不见,是吾拖累了你们,让你们镇守千万年哀塔,否则以你们的天资,何至于无数年修为都停滞于此。”那人哀悼地叹了一声。
见到祖师归来,十巫心头炙热,纷纷行礼道:“当年是我等自愿而为,能够镇守魔神,解救天下苍生,是我等之间的荣誉。”
那人颔首,最后看向了天阙宗主,微微一笑道:“便是东方的天阙宗主了吧?”
楚飞看着他,没有出声地点了点头。
那个人就站在哀塔与海水之间,但这一刻,太阳从海水里重新升起,海风变得平静起来,明媚的阳光照在他健硕而赤裸的上身上,古铜色的肌肉似乎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爆发力,却又充满了美感。
他的名字就叫“开天辟地”,古籍中对他的记载甚少,似乎他是万灵世界最先诞生的一批人之一,简称为第十号,或者是鳯。
“已经听闻过天阙宗主的事迹,地宫一战当真精彩,果然是后生可畏。”鳯忽然皱了皱眉,却笑,“有些不好的家伙溜出来了,让吾处理一下。”
他伸出了手臂,从哀塔上取下来十二月星轮,并低声道:“神之领域,星月之界。”
十巫震撼而颤抖:“果真是祖师大人当年的最强神域‘星月之界’,拜见祖师!”
“去吧。”鳯微笑,扔下了十二月星轮。
与此同时,海水翻腾了起来,那些尖锐而狂喜的声音从黑沉沉地底呼啸而上,是魔族的死灵,从哀塔底部挣扎而出。
它们在深渊中被关押了上万年,无比饥渴,好不容易闻到了新鲜的海腥味,竭尽全力游了上来。
可就在它们浮上来的瞬间,十二月星轮像不可思议的星光一般将其一一洞穿,鲜血染红海水,恍若红莲般在水里燃烧着。
鳯眉头一皱,眼中似乎有意无意地流露出厌恶之色:“镇!”
空气陡然凝结,从上空坠落金色之月、紫色之星,如同缤纷落樱,绚烂而至美,却蕴含无与伦比的威能。
哀塔底部正有蓝色死灵冲击而上,然而星与月却沉甸甸地压了下来。所有恶灵一碰着星月,就转瞬燃烧起来,周身开始四分五裂,发出了凄烈的不能再凄烈的惨叫。
它们很快化作了苍白的灰烬。第十号或者是鳯、或者说是开天辟地祖师……站在空幽的海水中,平淡注视着万千恶灵在哀塔边坠落,面上看不出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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