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恶龙》第一百七十七章 山中的神庙

    阿库尼尔亚斯和马拉乘坐幽龙翱翔在兽人冰冷的大地上空。
    下方是一片寒冰冻土，大片的针叶林茂密排列在雪原上，绵延起伏的峻峰没有一点人工痕迹，暗色的环境也没有文明的火光点亮照明。
    只有偶尔被植物侵蚀倒塌的青铜残像可以瞥见古代兽人的文明辉煌。
    “那些没有厚实鬃毛的家伙怎么在这种天气下撑过去？”阿库尼尔亚斯沐浴在法术的庇佑中，但仍感到寒冷异常，让他对兽人族的日常生活关心了起来。
    马拉解释道：“也没什么，就靠着石屋和毛皮衣物硬挨呗，反正他们也出不来。”
    “可我在大图书馆查阅时，书上说即使在其势力最强大时，它们也没有迁移到沃土千里的大陆中部居住，为什么？”
    “也许是宗教因素吧，毕竟兽神教团结了这帮蛮族，让它们的审美畸变以兽类为美，甚至王族就是兽形。”
    阿库尼尔亚斯心事重重，不知为何，抵达这片土地后他有些内心悸动，手上的头冠符号若隐若现。
    经过了数日连续飞行，他们没有遭遇任何抵抗来到了大陆东北角。
    据说过去兽人为了抵抗龙的进攻，在老巢里设置了海量弩车，将被祭司沉入冰海吸收神力的黑箭射出，不过没有一条龙是因为被黑箭击中殒命的，龙族战后只死亡了四条巨龙，其中一条是年老自然死亡。
    所以这些弩车均被认为是鸡肋弃用，兽人再也不对天空产生野望，幽龙得以长驱直入。
    “现在细想一下，兽人本土几乎没有什么抵抗力量，那些驻扎在外面的军团似乎已经独立出去了。”
    阿库尼尔亚斯一路看来竟没有发现一支军事力量，只有最原始的猎手偶尔手持长矛弓箭出现。
    “为什么不组织一次战役，直接将他们的根部切断？防止每年都有新锐兽人加入军团和我们对抗？”
    马拉没有回答，这是诸国主宰的问题，他指了指前方说道：“看，到了！”
    阿库尼尔亚斯瞬间回过神来，眼前的冰雾逐渐散去，传说中神庙的一角出现在了他眼前。
    不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建筑坐落在大地上，而是一个狭窄的洞口贴于骤然耸立的高山下方，外面作为象征的四座石雕已经饱受岁月侵蚀不成样子了。
    “这就是？藏在山里？”马拉皱眉开口，随即舒张了眉宇。
    “也对，只有这么与世隔绝才能保证不被外力攻灭，当年古龙战争后的巨龙必定很想消灭这个地方，但一直没有得手看来也是这个原因。”
    下方一片苍凉，幽龙大摇大摆径直窜下来到了洞口，他们这才发现原来洞内是万丈深渊，上方似乎可以飞起但不知道有什么在等待着。
    马拉试着用闪光术点亮前路，但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周围似乎不反光，光明被完全吞噬只剩黑暗。
    阿库尼尔亚斯则被外面石座上的雕像迷住了。
    尽管风蚀很厉害，但他仍可以勉强辨认出其中一座上静坐的是龙，身披着袍子遮掩了翅膀和身躯，仅留一个尾尖在外。
    它双爪紧握似乎在祈祷，整个身体跪在一本书本上，封面描绘着半遮的眼睛。
    “月教神职？”
    他第一反应是在另一界遭遇的梦一般的龙，对方口述神言，传播着入幻的信仰。
    出现在这里的龙像和巴鲁托一致，龙角根根笔直向后延伸着。
    “怎么了？”
    马拉返回来看到他错愕的表情疑惑问道。
    “没什么。”
    阿库尼尔亚斯随口解释后又看向另三座石像，其中一尊像是大树，藤须蔓延在基座上；其中一尊如同天使，手持权杖，背后四只翅膀大开飞行，但脸部被风蚀得看不清；最后一尊消失了，只有残存的锤矛尖头昭示大概是骑士一类。
    “大概是兽人骑士吧。”马拉分析道，“这条龙也许是战争失败的兽人自欺欺人弄出来的，跪着祈祷的龙，亏它们想得出来。”
    阿库尼尔亚斯尽管知道真相，但他却不好说出来。
    “你有事想对我说？”马拉忽然转过头直勾勾盯着他问道，后者连连摆手否认。
    “走吧。”马拉深深看了他一眼带路离开，阿库尼尔亚斯心神都在那两座石像上没有心思关注其他事情。
    “毫无疑问这里也是一处月教圣地。”他边走心里边分析，“把祭坛建造山带地区，但神灵的居所似乎在天上.......这么说！”
    他周围的光明瞬间消逝，仅留无法被点亮的黑暗。
    洞口内有一个小崖台，向下是漆黑深渊，上方也不知去向。
    “按照月教的风格，向上飞大概能找到神的居所，正下则为供奉该神祗的祭祀场地。”
    阿库尼尔亚斯回忆起在另一界的见闻，被巨龙骑士从高空带下后，下方即为湿冷之神的教堂，里面有祂的神职者驻留，引导朝圣者礼拜。
    月教似乎对上下的距离很敏感，神灵无法拉开和世俗的差距时，就深挖地表，人工建造高空衬托神的不凡。
    “不会朝下走会碰到一条龙吧？”阿库尼尔亚斯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内心发怵，将头抬起看向高空。
    黑暗中马拉的动作和神色一直看不清，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此时忽然开口：“你想朝上走吗？”
    “呃，没错，下面不知道有多深，但走上面必定不会超过我们在外看的那座山的高度，应该只有百米左右，安全不少。”
    “有道理，那我自己飞行，你就骑乘幽龙吧。”
    马拉接下开路的工作，阿库尼尔亚斯只感觉身边有风在吹动，大概马拉已经走了。
    幽龙浮了过来让他坐上，接着悄然向上飞去。
    沿途仍旧漆黑一片，阿库尼尔亚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因为接近虚空的暗色已然将所有光全部吞噬，就连幽龙身上永远闪亮的特殊奥能光芒都一并熄灭。
    视觉感官已经被全然剥夺，他不清楚自己是否还在上升，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仍在山内。
    “喂！老马！”
    他忍不住大声吼起来，因为刚才的感觉仿佛在擎山内被山心首饰剥除肉身，纯以精神体重新观察这个世界，实在不太妙。
    马拉的回音没有传来，他这是才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向上浮了很久很久了，因为他一直在数着心跳，时间大概过去了半小时，幽龙上浮速度的风力是可以感受到的并不慢，这速度已经足够飞上几千米了。
    “怎么回事？”
    阿库尼尔亚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左手的感觉忽然异样了起来，一抹紫光从黑暗中亮起。
    “我的手！这是什么？”
    不知何时开始，他的有紫晶头冠记号的左手被一只可怖兽爪取代了，那兽爪破败不堪，充满了焦痕和爪印，还有一道白色的月牙弯痕沾满了血污，仿佛有呼吸一般正在此起彼伏残喘着。
    他微张着嘴不知这是什么意思，接着更惊怖的事情出现了！
    阿库尼尔亚斯发现自己骑乘的不再是幽龙光滑的背脊，而是一片狭窄的凹凸不平背部，仔细一摸表皮非常粗糙，干枯的毛发披在上面。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刚升出这个念头，就被胯下的东西骤然顶飞，摔在了一个巨大平台上。
    沁入人心脾的紫光弥漫在周围，阿库尼尔亚斯艰难爬起身子，因为左手的兽爪不受他控制等同丧失了一条手臂。
    眼前的一幕更让他忘掉了一切。
    这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大地，上面没有一点障碍物让他得已看到从四面八方延长出去的地平线，空中则是一轮半月，所有的紫光均由此散发。
    “也许我不该贸然进来，这里似乎是.......神的领域......”
    他心里刚后悔，就感到身后忽然有异样。
    “谁！”转过身后，一个和马拉神似、但年轻不少的壮汉正站在那里，身上没有一丝毛发，身体甚至有些透明散发着蓝白光。
    “小伙子！这里可真不得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这就是马拉。
    “老马？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呢？你的手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总之我飞上来的途中就发现不对，怎么可能有这么高！而且那条幽龙也不对劲！它似乎变成了难以理解的东西.......对了，我从它身上扯了一根这个！”
    马拉注视了一眼对方手上那根长长的白发，随后闭口不谈看向了远方：
    “这里，这个地方。按照物质界的规则，毫无疑问是不可能存在的，但我们此时此刻都感到了，你说是为什么？”
    “难道......我想起来了！似乎记载教会的书有这么一段叙述：这个世界不仅仅是物质的，还是精神和意志的......我们借助神力暂时脱离了物质世界？”
    他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马拉，想起了神职巨龙巴鲁托曾说，它所在的神域是特殊的，在那里时间几乎停滞，而精神体可以从外表体现，似乎不仅仅是有物理性质、抽象的精神世界法则也在其中表达。
    “这是我们精神的本质？马拉大师的精神体健康雄伟，奥能甚至都浸透而入，是他一辈子修炼魔法的表现。而我......”
    阿库尼尔亚斯看了看自己，除了那颗兽爪，其余部位均是淡蓝色的虬劲肌肉，以人类的角度来讲太过粗犷，并且也没有一根毛。
    “贝希摩斯......我猜测祂的神力和精神体有关，但为什么能和‘兽’这个词扯上关系？”
    马拉没有再说话，而是一直在注视着阿库尼尔亚斯的脸庞，掏出了笔记本写写画画起来。
    他想了想便说道：“据说我们魔岛也有一处像这样的世外之园，那是以虚空为载体构建而出，里面的镜湖可以看到事物的过去甚至预言未来。”
    “什么原理？”
    “物质的世界被时空所桎梏，一切的差异都由此而生。但在上界看来，世间的一切都是注定的，是命运，生命连续的运动在世界上仿佛虫子，镜湖就是由此可以窥见时间。”
    “原来如此。”阿库尼尔亚斯左右看了看，“神大概就是这样的存在，我们快找找看有什么线索，也许从中获得的力量可以用来对抗恶龙。”
    马拉张了张嘴，思索了片刻后说道：“阿库，我想了想，你所要求的是弑杀那条龙，并非为了这神的力量......其实龙的寿命很长，你如果静心随我修行五十年魔法，那时世间风云变化，未必没有机会杀了它，何必固执地追求神呢？”
    “我等不了那么久！”对方立刻反驳，“恶龙在我心里埋下了深仇大恨！我恨不得此刻就杀了它！”
    在梦中世界他更是笃定了这一点，因为那奇迹术的得来堪比上瘾物，力量如此轻而易举便可获得，谁还愿意苦修几十上百年锻炼技艺？
    对龙的仇恨外加得知了奇迹术的内幕，坚定了他找到神的信心不可动摇。
    “肯定有奇迹传承留在这里，我只要找到植入体中就行了，老马我不是想骗你，而是我太想获得力量现在就杀了恶龙。”他心想。
    马拉抬头颔首：“好吧，我就帮你吧......”
    不过他们此时也没地方去，因为这个空间一片虚无，地平线就在那里，有什么障碍一眼就能看穿。
    “看来我们得向下去。”
    马拉调侃了一句，阿库尼尔亚斯点头，大概当贝希摩斯陨落后，祂的居所也丧失了存在必要被荡平了。
    从那个漆黑的洞口朝下，马拉抱着阿库尼尔亚斯的腰身坠落。
    “对了老马，那条幽龙是怎么回事？”他忽然想起了这茬。
    “哦，没什么，既然上面可以让精神体具现，那么幽龙异变也正常。”
    阿库尼尔亚斯心道幽龙不是魔法造物也有灵魂存在吗？而且那根头发......
    他伸出了手，白发依旧攥在手里，而那兽爪和一身蓝白无毛之皮已经恢复了原状，他们脱离了“上界”。
    一路向下，幽龙也再也没出来，马拉似乎不担心它走丢，全速前进没多久就来到了深渊地底。
    “有光？”
    走过了一条可容巨龙同行的漆黑长廊，他们来到了一片新世界。
    地下被挖掘一空，山峰此起彼伏仿佛外界，地上光秃秃一片，空中有隐约的紫光渗出勉强照耀着一切。
    “那个是你想找的吧？”
    马拉指向不远处的一处教堂，龙油火炬燃烧在周围反射着数个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