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边界》第二卷、镜之边界 220、神仙打架

    几天前，那个小胖子就是在李昊现在站的地铁站入口台阶下面被一条既像蛇，又像是植物根茎的东西拖到水里去的。
    那时候外面下着大雨，地面的积水，很深。
    这时候外面没有下雨，灼热的阳光依然在炫耀着盛夏暴虐的威严。
    地上已经没有积水，倒是留下了积水消退后的一片狼藉，街道两侧的停车带上被积水泡过的汽车，就好像受到了严重的腐蚀，又好像已经被抛弃在这里几十年，看上去锈迹斑斑，惨不忍睹。而那些植物，不管是荒草、藤蔓，还是那些高大的乔木，都长得更加欢腾，甚至一些低矮的房屋，整个都被淹没在葱郁过度，让人看着发慌的绿色里，只剩下了一个轮廓。
    更远的地方，城市还是那个城市，高楼还是那些高楼，只是在街道的尽头，赫然有一道很高的土墙，现在也爬满了植物，阻隔了视线，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
    李昊把对讲机摘了下来，放在地铁通道的门口，人却走出去很远。黑则明和龙栖也都会意地把可能传递他们说话内容的东西取下来放在门口，跟着李昊走到了路中央的空地上。那里的地面到处都是裂痕，裂痕里不知名的野草在阳光下绿得好像都要流淌到了地面上。
    李昊蹲下身，用戴着防割手套的手随手抓了一把地上的草，放在鼻子下一闻，新鲜的草汁充满了植物的旺盛活力。
    李昊把手里的草扔掉，站起来转身看着身后的两人，说：“大家都敞亮点，我就想知道，我们可以做兄弟吗？那种完全信得过的兄弟。”
    黑则明看着李昊笑了一下，抱着手说：“作为一个成功的律师，我需要跟各种层次的人群打交道，在很多场合也需要跟人称兄道弟，但，都是江湖套路而已，一个人可不可信，看的从来就不是那两个字。”看到李昊一脸被噎得憋青的表情，他随即又一笑，说：“不过这些天来，你救过我的命，我也帮你挡过刀，这样的关系，我认为比停留在口头层面的‘兄弟’两个字好得多。”
    李昊忍住了把对方揍一顿的冲动，说：“说人话。”
    黑则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任何时候，我都不会盲目跟从任何人，我会根据自己的头脑来做出判断。我现在的判断是，你可以信任，而我，也值得你信任。”
    李昊对这个很帅很有逼格的大律师也是没有更多好说的了，明明他的意思就是大家既然同生共死过，也可以算是过命的兄弟，非要把话说得这么委婉，不过这样也好，真到有什么的时候，这样也许也不会伤感情。所以他干脆问：“那我们之间要不要定个契约？你是律师，应该最是遵守契约精神的。”
    黑则明点头，说：“可。”
    这样也好，李昊转过头去看龙栖，这家伙一身的江湖气息，对“兄弟”这个词应该是比较有感情吧？
    不过迎着他的目光，龙栖面无表情地说：“你我之间还到不了那个程度。”
    李昊更加无语，尼玛这什么剧本啊，难道不该是他振臂一呼，就有很多小弟倒头便拜生死相随的吗？好吧，那只能说他不是主角。他只能愤愤地问：“那合作！合作总可以吧？大家各取所需，OK？”
    黑则明和龙栖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说：“可以。”
    李昊也是没什么可说的了，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可能找到那个作者，还能找到的话，他一定要问问，作者跟他有仇吗？
    不过，比起称兄道弟这件事来，当李昊明确提出他要离开第17避难所，黑则明和龙栖倒是都毫不犹豫地表示赞同。而涉及到具体的出走环节，黑则明就用最简短的语言和最快的语速，说出了一套非常完整，非常严密的计划。
    大体上和李昊这几天来设想的环节一致，但是在很多细节上，李昊一对比，就觉得自己考虑得太草率了。这种智商被碾压的感觉，让李昊悲愤之余，倒也很服气。
    龙栖倒是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在黑则明的计划里，他承担的任务仅次于李昊，而他显然也比较赞同黑则明的方案。
    倒是出逃成功以后怎么打算，黑则明和龙栖也都没有明确的计划，表示可以考虑听一听李昊的建议。
    妈妈的，李昊心里极度不爽，大家明明都是想到一块了，你们就不能爽快的说一句，昊哥，出去以后我们跟你？
    嗯，出去以后？怎么有种港片《监狱风云》的既视感？
    在那个令人压抑的避难所里，和待在监狱里的感觉，大概也差不多吧。
    他们的交流并不太久，全都是掐着时间的，该说的说完了，该议的议完了，他们都回到地铁站入口，重新把自己的装备穿戴好。对讲机里有电流声，也有说话的声音，一切都回到之前的节奏里。
    但就在李昊三个人准备撤回地铁站里面的时候，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的仰起头，他们听到了天空中传来的马达声。
    直升机。
    还不止一架。
    李昊现在的视力很好，在这样晴朗的天气下尤其好。他清楚地看到一架轻型直升机在城市的高楼大厦间飞快地穿行，这架直升机是黑色的涂装，机舱门上画着“先行者”的标志。从这架直升机低空飞行的状态来看，它应该是在搜索地面上的目标。飞机的一侧舱门是打开的，那里坐着一个机枪射手，舱门外挂着一挺加特林转管机枪。
    你妹的，“先行者”就是豪横，一般的幸存者找一辆代步的汽车都难，人家玩的是飞机。
    虽然距离还远，但李昊他们可不想成为直升机的目标，所以他们迅速地隐蔽起来，躲在暗处观察那架直升机。没多久，直升机似乎就发现了目标，开始用舱门外的加特林疯狂朝地面扫射，子弹就跟不要钱一样的倾泻而下，紧跟着，被围墙阻隔在视线之外的街道上就传来了一阵爆炸声。
    李昊、黑则明、龙栖互相看了一眼，表情都很淡定。不管“先行者”的直升机追击的是谁，对他们来说都是神仙打架，只要直升机不砸到他们的头上来，那都跟他们无关。
    然而好巧不巧的，地上的一栋楼里突然就腾空升起一道烟柱，那架直升机就像受惊的鸟儿一样，猛然抬头爬升，因为爬升的幅度过大，舱门边的机枪射手还被甩了出来。他是系着安全绳的，倒是不会直接掉落地上，只是吊在了机腹下面。不过也只是暂时的，因为地上那道烟柱转眼就追上了直升机，“轰”的一声，刚才还耀武扬威的直升机凌空炸成了一团火球。那个机枪射手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因为距离还远，直升机凌空爆炸的地方，距离李昊他们藏身之处的直线距离至少还有2千米，就算飞机炸得再开一些，也掉不到他们头上，所以李昊他们三个人也没有太多的感觉，更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不是他们太麻木，而是他们有任何想法都是多余。
    救死扶伤？人在天空飞机凌空爆炸的时候就应该是死透了的，就算掉下来以后还有半条命，中间还隔着多少条街？多少栋楼？街面上涌动着多少丧尸？
    捡东西？道理同上。
    “还有。”李昊看到黑则明和龙栖准备走了，对他们挥了挥手。他的视力比他们好得多，在更远的天空，他再一次看到了直升机朝他们这个方向飞过来。
    而且，还不止一架，粗略看去，至少有3架武装直升机在给3架倾转旋翼机护航。其实他也不确定这个在末日里规模绝对算得上庞大的机群是不是朝他们这个方向来的，但是这个机群从远而近，很快黑则明和龙栖也都发现了。
    刚好对讲机里传来巡逻队其他队员的询问，他们已经超过预先说好的返回时间了，巡逻队的队员得确认他们是跑路了，还是被丧尸吃掉了。
    “告诉五号长官。”因为现在的距离太远而无法直接和五号取得联系，李昊只能通过巡逻队中转信息：“有一个直升机群正在向我们的方位靠近。”如实汇报是最方便的，不需要编造什么理由，也不需要更多的解释。
    今天很热闹，不光是天上有机群，地上也传来了汽车的马达声，而且离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黑则明和龙栖再度隐藏了起来，听这声音，他们没法再像刚才那样事不关己的当吃瓜群众了。
    突然，“轰”的一声，李昊看到眼前这条街的尽头那道爬满了植物的旧墙被撞得土石砖块纷飞，一辆大块头的越野车从墙的另一边冲了进来。也许是撞墙之前，这辆车就已经遭受到很多攻击，本身就到了极限，这辆车撞开那道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围墙冲进来后往前开了也不过几十米远就趴窝了。
    那是一辆军用越野车，原来的军队标识被取掉了，换成了净土教的白色手掌标志。
    难怪刚才天上“先行者”的直升机一直追着地上打，这两家显然是你死我活的仇敌。
    李昊也不关心先行者和净土教的仇怨，但现在最为麻烦的是，那道看似摇摇欲坠的破墙在那里并不是没有用的，墙在，里外就是两个世界。李昊能和黑则明、龙栖站在街上说话，正是因为那道墙的存在。现在墙被撞塌了，远远的，不光可以看到，还可以听到，一片丧尸就像潮水一样的涌了过来。
    “我艹！”一般情况下都温文尔雅的黑则明黑律师爆了一句粗口，随之挥手喊道：“赶紧撤回地铁站里，妈蛋！现在不是我们想不想跑路的问题了，避难所估计保不住了！”
    “喂，李昊，你想干啥？老子不会等你的！”龙栖看到李昊不但没有转身往地铁站里跑，反而跑向了那辆抛锚的越野车，忍不住喊了一句。
    李昊对净土教的神棍向来就是抱着一种管他们去死的态度，但是，来兮他不能不管啊。
    是的，没错，在从那辆车里跳出来的几个人里面，李昊看到了来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