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玖简直要被陆老爷子这几句警告给气笑了,别说她对陆世钧没什么想法,就算是有想法,又碍着这老爷子什么事?就这个破态度来看,当年的木森指不定受了多少委屈。
从外面紧赶慢赶回来的陆世钧,刚进门,就听到了陆老爷子关于他婚事的宣言,当即三魂吓掉了两魄,生怕林玖紧接着就说出“放心我对您孙子没兴趣”的话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客厅里。
“爷爷。”
陆世钧身材高大,站在林玖身边,俨然一副保护的姿态。
“您在这里做什么?”
“我做什么?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无视长辈,什么事都自己瞒着,我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陆老爷子这边正说着呢,紧接着就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转头一看,差点气到魂飞魄散。
是木森。
“你怎么在这儿?”
果然,陆老爷子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林玖这些日子也差不多知道了木森和陆世襄之间是怎么一回事,现在木森下楼,明显就是为了给老爷子看。
唔,这要是真气死了,算谁的?
林玖抱着看好戏的想法,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木森怎么和陆老爷子周旋。
“这不明摆着么?襄哥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木森坐在了林玖旁边的沙发上,不知道是不是林玖的错觉,总觉得木森坐下去的时候,脸色意外地狰狞?
林玖正琢磨着呢,木森凉凉的视线就瞥了过来,林玖浑身一激灵,顿时不敢乱看。
上次林小婉八卦之后,足足蹲了半个月的监狱,林玖可不觉得木森会因为自己队长的身份就放过自己。
“你!”
陆老爷子这辈子哪受过这气?拄着拐棍的手都在哆嗦。
他为了木森的事情花费了多少心力?改动特种部队成员,就算对他来说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哪怕是毫无背景的木森,也消耗了陆老爷子不少心力和人脉……为此,他甚至失去了那个最倚重的孩子的信任,为陆家蒙上了永久的羞耻!
末世动荡,凭什么他还能活着?还好好地呆在了陆世襄的身边?
这件事,明显陆世一和陆世钧都知情,却没有一个人告诉他!
“大哥?”
陆世襄和陆世一走进门,陆世襄脸色黑如锅底,走到木森身边,宽厚的手掌放在木森的肩膀上。
气氛有点剑拔弩张的感觉,现场要么是陆家人,要么就是木森这种当事人,林玖自认为和陆世钧之间除了团子之外并无其他联系,人家的家事她也不好插手。
刚想起身,就看到了木森死死攥着的、放在膝盖上的拳头。
林玖又稳稳当当坐住了,她好歹也是木森的队长,这种“见家长”的场面,怎么着也得撑撑场子。
“世襄,你……”
八年了……陆世襄曾是陆家的希望,是陆老爷子的骄傲,但从他和木森在一起的消息泄露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陆老爷子曾经设想过数次爷孙两个相聚的场景,其中并不包括现在这种。
他就不懂了,不就是一个男人,有什么好割舍不下的?说到底,他反对的并不是所谓的同性恋,最让陆老爷子看不过去不能忍受的,是陆世襄在面对木森的时候,那种始终如一的真心和劲头。
人这一辈子时间短暂的很,陆老爷子自己最为清楚。
生在陆家,这辈子就和陆家牢牢粘合在一起,陆家的兴衰才应该是陆世襄最应该执着和付出的事,而不是区区一个木森。
陆世襄为了木森能放弃军人最崇高的信仰,这样的后代,在陆老爷子眼里,已经一文不值。
但是现在世道不一样了,现在世道变了!强者为尊,有能力的人才能活得更好,同时,也是陆家珍贵的翻身仗,是重新回到至高的机会!
什么功高震主?只要民心把握得好,又有什么能够推翻现在的陆家?!
不管是陆世襄还是陆世钧,都是陆老爷子、是陆家现今需要的强者。
“世襄,我再问你一句,你现在……”
“不用问了,爷爷要是嫌我给陆家蒙羞,我可以改姓。”
陆世襄的话犹如在深水里丢下一颗炸弹,在小小的客厅里掀起惊涛骇浪。木森浑身一震,没想到陆世襄能对着陆老爷子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一直以来缠绕在心里的不爽和恨意稍稍散去。
肩膀上的大手温度灼热,木森忍下想要流泪的冲动,伸手覆在了陆世襄的手上。
八年前的那一仗他们输了,现在的情形,他们想输都难。
“你!”陆老爷子哆嗦着从位置上站起来,精瘦的身板抖得不行,看着陆世襄的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你这么说,对得起陆家吗?对得起你父亲吗?!”
“不许拿父亲来压我。”
陆世襄声音低沉得吓人,看向陆老爷子的眼神甚至浮现出一丝杀机,金系异能有些失控,那双深邃狭长的眼眸中,一片细碎的金光。
“够了。”陆世钧站出来,“爷爷,我们兄弟几个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父亲没死之前,他期望的是我们兄弟三个能找到自己的幸福,能好好生活下去。”
“并不是你说的,为了所谓的陆家奉献一切。”
“你让我为了陆家打拼,可以。让我这辈子把陆家摆在第一位上,做不到!别把陆家说的就跟是你的东西一样……现在家里不就这么几口人?”
“而且,现在大权已经在我手里了,是进是退,都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我对陆家可没有您这么执着。”
“爷爷,人到了一定年纪,还是干点符合这个年纪的事儿比较好。”
陆老爷子持续了一辈子的野心,在陆世钧看来甚至都有些莫名其妙。他们的父亲没有果断的决心,没有能让陆老爷子赋予期望的天分,努力到头也不过是在军部担任不尴不尬的文职。于是就成了陆老爷子联姻和生下“富有希望”的第三代的工具。
陆父曾经为了三个孩子的命运抗争过,抗争之后的结果就是,调职出京,到边防上任,夫妻两个在路上就出了事故,双双身亡。
那时陆世襄陆世钧兄弟两个还在私校的封闭式训练中,明明陆老爷子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却硬生生让他们错过了亲生父母的葬礼。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陆老爷子应该对儿子的死负责。
这也是一直以来缠绕在兄弟三人心上的死结。
“既然已经到这种份上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实话跟您说,我和阿玖之间,只有她嫌弃我的份,没有我配不上人家一说,我这辈子,要么她要么单着,没有第三种选项。”
“团子是我的儿子,我也没有让他认祖归宗的打算。”
“话说完了,您该忙什么忙什么去,过两天我和老三再去看你。”
陆老爷子没反应过来,林玖也懵了。
这特么是什么神展开?
不是木森见家长么?怎么还扯上她了呢?
林玖张嘴想说些什么,目光触及陆世钧眼里毫不设防的真诚和祈求,忽然喉咙一堵,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小子,你敢拿陆家来威胁我……”陆老爷子气得差点昏厥,靠着拐杖强撑着,一步步离开了陆世钧的独栋。
和一直站在门口处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陆世一擦肩而过。
“世一……”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陆世一看了老爷子一眼,大约是觉得这么大年纪还被一通怼有点可怜,声音小了些,“反正你从来都不承认自己有错……既然这样,最好能一错到底。”
“省得以后想起我爸的时候难受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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