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路之快,莫过于轻舟孤桨。
“女侠,那么多船,你偏偏选中了老夫这艘,真有眼光。”
“哦,是吗?”阮栖抬眼,目视前方,眼里是一条宽不及十丈的狭长水道,长达百里。
“那可不,老夫的船可是出了名的快!”老船夫得意的点点头,手上摇橹动作加快了几分,小舟船头微抬,划开水面,速度快了一截。
皎月东升,万家灯火在两岸远去,映入眼帘的,是繁华的郡城,穿过西北门的护城河,便算是彻底进入了内城。
内城河道和外城不同,它更为的狭窄,多了很多拱桥。可以看到行人商旅,听到男欢女笑,亦有人伤春悲秋,于桥边感慨命运多舛,多了几分红尘百态气息。
“要老夫说啊,女侠要观景就该慢船,沿渠水而下,戌时到头,这才算是观光了一番。”老船夫虽然是个普通人,混迹于晴川,见惯了各路之人,也明白眼前是位修士,没什么敬畏,只是平常而谈。
“船家你只管快便是,还怕差你船钱了不成。”阮栖揶揄道。
船夫哈哈一笑,摇橹不停,洒然道:“这倒也是,行的越快,老夫赚的越多嘞。”
孤舟在众多船影之间快速穿梭,路过一座桥洞时,阮栖不经意间贴上了冰蝉假面,容貌变化了五六分。
“这里是城中,附近就是城主府,比别的地方热闹的多,也有些拥挤,女侠你……莫急。”老船夫眉头微微一皱,总觉得刚刚上船的好像不是这个人,样子不大一样,他归结于自己老眼昏花,载客千千万,识错了人。
船只左转右转,悠然穿过众多大小船舫,又笔直的朝着下游漂流。
整个行程中,阮栖一言不发,除了欣赏两岸水土风貌之外,还在做准备,这次交易会可不能出大纰漏。
船夫停下动作,眯眼看着天边,喃喃道:“又看到他们了,今天又是月圆。”
城内不远处就可以看到两只前后并行的楼船,其高三层,宽也数丈,占据了近半的河道。它速度很缓慢,体型庞大,其余行过的船只无不避开,从一侧绕开。
船夫也不例外,操纵船只绕路而行。
“每个月月圆都会碰到它们,几十年未断。”老船夫自顾自笑了声,突然发现船头上的人不知何时不见了,空留一枚金币,他嘿了一声:“大手笔,真不愧是仙家修士。”
阮栖借着阴影,登船上楼,半空戴上面具,出现在船舱前。
“道友止步,可有邀请帖?”两名蒙面之人拦住脚步,都带着各自的面具。
“有。”阮栖运气模拟出不同于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深沉,像个中年人。
“不错,大会尚未开始,请往空牌房暂做歇息。”一名身材矮小的面具人让开步子,身躯微躬。
阮栖点点头,收起帖子,不动声色的找了个没挂牌的空房,挂上门牌,转身钻了进去。
“呼,通过了……”
她靠着门背松了口气,手心冒细汗,第一次冒充别人潜入楼船,难免有些紧张。
交易会要到深夜丑时才开始,而且是在另一座楼船举行,这一处,完全是落脚地,给客人休息之所。已经有不少人在这里,小半的房间都已经挂牌。
阮栖端坐在云床,并未取下面具,她以精神笼罩这间小舱房,隔绝可能存在的窥视。
夜里,她隔墙听到外头响起一阵又一阵脚步声,有开门声,还有敲门声。时不时还会突然出现一道强横的气息,显然人越来越多了起来。
她察觉到有人探查自己,精神也跟着蔓延,溢出船舱,丝丝缕缕地感应别处的动静。这种情况很常见,来这里的人怎么可能不做些探查?
有些房间毫无动静,只有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息,有些则不一样,动静不断。
“小郎君,奴家伺候的可舒坦?”她声音妩媚动人,隐含羞怯。
一阵阵呻吟之音勾心动魄,销魂至极,从某处客房传出,阮栖精神稍稍感应就换了个地方。
这不就是那个女人……阮栖腹诽,那八人中有个女子就是这种气息和声音,当真是进了邪魔窝?
一直到半夜午时,另一座楼船上传出丝竹靡靡之音,一道浑厚的声音准确无误的传达进每一间客房。
“时辰已到,还请诸位移驾。”
筑基!阮栖迅速判断,气息内敛,缓缓起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漫步出门。
阮栖和不少人打了个照面,都不知道各自的身份,仅仅是相互点头致意,隔着疏远的距离。
“诸位,这次都带上了什么宝物,不知有没有我想要的。”有人声音嘶哑,很明显就是告诉别人我在模拟声音,反正你不知道我是谁。
“公子想要什么,莫不是想要奴家?”一位带着狐脸面具之人款款行来,婀娜多姿,声音软糯。
声音也变了,显然在伪装。阮栖一句话不说,混迹在十几人中。
“仙子的身份何须掩盖,我等有几个不知。”又有人发声。
起先那位声音嘶哑的面具人呵呵一笑:“仙子倒是性烈,刚采补完某位道友,就盯上了我,我可不敢赌自己能不能挡住仙子的诱惑。”
“挡不挡得住,不试过怎么知道?”狐面遮半,红唇轻启。
声音刚落,昏暗降临,满舟灯火熄灭。
阮栖仔细听着那道浑厚的声音宣布规则,种种不许,诸般禁止。
“不得在此地打斗,不得喧宾夺主。”阮栖一边思量着各种规矩,一边跟着其它人跳跃进另一艘楼船。
不能在此地打斗,意思就是说可以在外面打斗,不过船在晴川,护城大阵压制一切筑基修士,能动手的都是炼气期。谈不上太危险。
众人都不再说话,纷纷进入了第二艘楼船。
楼船内中空,摆着香炉铜鼎,檀香浓郁。侍女立在两旁,收手交叉置于身前,恭敬而立。她们身后,还有乐师抚琴,指弹琵琶,美妙动听。
蒲团桌案,瓜果美酒自然不少。
地主是一位带着黑脸面具之人,形体老迈,灰白长发披肩,声音浑厚并不雄浑。
“诸位,又是一次盛会,老道尽地主之谊,先上宝为敬。”
他没有客套话,直接上宝,引出来这次大会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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