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婳进一步解释:“目前我们基金会主要的捐助对象是孤儿,这一次我过来就是了解一下情况的,没想到恰好碰到了钱庄的人来收宅子。
“宅契我虽然买下了,不过我不会擅自插手这里的事,老先生您还是继续带着孩子们住在这里。稍后,我会根据孩子们的具体情况,送来一批物资,粮食衣物什么的。”
谁知,她说完这番话后,唐老爹却是拒绝了,“赵姑娘,你的好心我老头子心领了,不过我目前还没有老得不能动弹,这些孩子还是养得起的,不会让他们饿死。至于宅子——
“我愿意付你租金,赵姑娘说个数吧。”
薛婳虽然感到有些愕然疑惑,但她也不是上赶着要来做慈善,既然唐老爹这样说了,她想了想,“那就一个月八百文吧,可以月付,不用交押金。现在已经八月底了,等下个月月初我再来收租金吧。”
唐老爹见她没有坚持说捐助的话,心下松了口气,而她定下一个月八百文的租金,还是月付,明显是照顾他们,因此面露感激:“多谢赵姑娘。”
薛婳临走前又去看了看小宝,留下一罐子糖果给三妮儿,“拿去和小伙伴们分了吧。”
唐老爹亲自将她送到门口。
薛婳忍不住问:“老先生,我能问一下,您为什么不接受捐助吗?我看得出来,孩子们过得并不是很好。”
唐老爹平静道:“这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现在孩子们虽然日子苦了点,但起码不欠谁的,老头子心里踏实。但要是接受了你的捐助,指不定以后就要付出点什么了。”
而且,他还有句话没说,最近魏家惠幼局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谁知道面前这个看起来面善的女子,不会是下一个魏鸿光呢?
要是她借着做慈善之名,趁机对孩子们做些什么,那他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现在,孩子们虽说日子苦了点,但只要他在一日,就必定不会让他们饿死。
薛婳抚了抚袖,“您是担心我别有所图,对吗?说起来我做慈善确实有私心,将赚来的钱花出去一部分,一方面,可以帮我营造一个好的名声,也免得有人给我扣上一顶为富不仁的帽子。
“另一方面,我现在帮助了这些孩子,等以后他们长大了,说不定就有谁能帮到我的忙了呢?所以,做慈善其实也是做生意,只不过和寻常的生意方式不同。”
事实上,她做慈善,只是因为想这么做而已,不需要别人的感激,也没想着谁将来会回报她。
营造好名声?她根本不在乎所谓的名声。等被资助的孩子长大反过来帮她?也大可不必。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让唐老爹安心而已,让他知道自己是有所求的。
至于他会不会因此改变主意?若能改变更好,她还挺喜欢唐家收养的这些孩子,尤其是小宝,可爱得让她都恨不得抱回家自己养了。
这么可爱的一群孩子,她自是乐意帮助他们,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但若唐老爹不愿接受捐助,那她也不会强求。
不过离开前她还是说了一句:“如果您老改变主意的话,随时可以到赵府去找我。”
唐老爹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回到院子里,就见孩子们围在三妮儿身边,吃着她分发的糖果。
那些糖果装在精致的小瓷罐里,五颜六色的,像是彩虹一样,不仅好看,还好吃,含在嘴里甜滋滋的,还有一股奶味儿。
就是不太经吃,还没尝出味儿来呢,就没了。
“爷爷,你也尝尝,这个糖可好吃了。”三妮儿倒出来一颗在盖子里,朝唐老爹递过来。
唐老爹摆摆手:“你们吃吧,爷爷不爱吃那甜腻腻的东西。”
平安却拿起那颗糖,不由分说塞进他嘴里,“老头,你就别口是心非了,这么好吃的糖,我不信你不爱吃。”
唐老爹瞪了他一眼,扬手做势要打他,“臭小子,找打是吧?”
平安哈哈笑着躲开。
糖已经塞进嘴里了,唐老爹不可能吐出来,那股子甜甜的奶香味儿在舌尖化开,是他从未尝过的滋味,但的确美得很,让人心情都不由愉悦了几分。
*
北城,霍府。
这座小院看似与天下当铺隔着不小的距离,其实两座建筑底下有一条连通的暗道,可以彼此互通。
书房里,王琰正在向裴寂汇报最近一段时间比较要紧的情报消息。
末了,递过来一本册子,册子中记录的消息比他的汇报更加详实,方便主子查阅。
册子里,有两页是单独记录的,记录着主子让他密切注意的两个人的情况,一个是薛婳,一个是赵小仙。
关注久了,王琰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那就是这两人从未同时出现过,往往薛婳有活动痕迹的时候,赵小仙在众人面前就是隐匿的,反之亦然。
然而任由王琰打破头也想不到,两人是一个人,毕竟“薛婳”和“赵小仙”,无论是外貌、性格、经历还是行事作风等都截然不同。
册子上,薛婳和赵小仙的一言一行,何时出门,见了谁等等,全都记录在上。
当然,裴寂并未让下属监视薛婳,只是现在凤池成了他的大本营,情报集中地,这里发生的大事小情几乎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又因为薛婳和赵小仙是他特意吩咐过的关注对象,所以王琰专门将“两人”的情报挑选出来,集中记录。
裴寂翻了一遍,前面的一扫而过,几乎没有停顿,当翻到记录着薛婳的情报的那一页时,他阅看的速度陡然慢了下来,几乎是逐字逐句地看过去。
婳婳扮作赵小仙在外行走时,他几乎没有机会与她接触,也唯有趁此机会了解她都做了些什么。
看到她去了唐家,还抱了一个叫做“小宝”的孩子,“……对其甚为喜爱。”
裴寂面色转柔,眼中流转着清浅的笑意,看来婳婳很喜欢孩子,若是以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
不知不觉思绪就飘远了。
回过神来,裴寂不禁扶额,唇间溢出一声愉悦的低笑,现在婳婳并不知道他已经恢复了记忆,还将他当做小孩子一般看待,对他的心意更是毫无所觉,孩子又从何谈起?
不过既然婳婳喜欢这个孩子,那便暗中多照拂一下吧。
裴寂吩咐:“这个叫小宝的孩子,派人在暗中守着,别让他出了什么意外。”
小孩子总是容易出事的,若是小宝出了事,婳婳必定会很难过。
王琰应下。
从霍府离开,裴寂原本是要回薛府的,想到那个叫小宝的孩子,他脚下一转,去了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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