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薛家。
在薛老太阴沉的目光中,陈氏被薛老大拖回了房里,里头不时有闷哼声传出。
陈氏的长子薛瞻素来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即便是母亲被父亲家暴这种事,他也是漠不关心,只是待在自己的屋子里读着书。
至于到底读进去了几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幼子薛衡倒是有些担忧母亲,却被薛老太哄走了。
李氏见状,忙推了推自家儿子,“快去,你奶又要偷偷给衡哥开小灶了。”
原本正自顾玩耍的薛奔立时跑了过去。
晚饭后,薛老太坐在堂屋上首,召开了家庭会议,与会人员:大房夫妻俩,长孙薛瞻,以及三房夫妻俩。
至于两个小孙子则被大人打发到屋里睡觉去了,免得他们将大人间说的话学了去传播到外头。
薛老太开口了:“先前钱老爷看上杨氏那个狐狸精,本来人都要上花轿了,结果她生的那个小贱蹄子回来,坏了钱老爷的事。这一次,要不是她中途醒过来,欣儿也不至于被钱老爷的人带走,现在又失踪了。”
李氏附和:“谁说不是呢娘,都怪那贱丫头,白费了咱们整的那一桌吃食!”
因说话时情绪过于激烈,牵扯到了伤口,她不由嘶了一声,对薛婳更恨了,“这贱丫头,手劲儿恁大,我身上现在都还青着。”
薛老三更是愤愤:“你那都是皮外伤,哪像我,她都敢对我这个三叔动刀子呢!这死丫头,千万别犯在我手里,不然我弄死她!”
这一场家庭会议,主体俨然就是“薛婳批判大会”。
薛老大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阴损的绝招:“她再狠,也终究是个女子,等到了夫家,她哪里还横得起来?我看,得尽快将她嫁出去。这事,还得由娘来操持才行。”
薛老太重重呸了一声:“我还给她操心婚事?美得她!镇上陈家那么好的婚事她都给闹黄了,现在她一个没了爹的小贱货,谁肯要她?”
还是李氏领会了薛老大话中的真意,“娘,寻常的好人家自然不肯娶她进门,但若是那娶不上媳妇的呢?薛婳模样随了她那个狐狸精娘,小小年纪就勾人得紧,总有人舍得花钱娶她回去不是?等她出了门子,那边不就只剩下那狐狸精和两个小孩子了?到时候孤儿寡母几个,还不是娘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李氏描述的这番前景,着实骚到了薛老太的痒处,“没错!还是你想得明白!那就这么办!老三,明儿你就去镇上一趟,将莲花接回来吃顿饭,让她给拿个主意,她在镇上见的世面多,肯定能给那小贱蹄子寻一个好人家。”
最后三个字被她给说得阴气森森,那油灯下的面容,活脱脱一个老巫婆。
薛老三声音响亮地应了:“好,明儿一早我就到镇上去。”
确定了对付二房的方针,老薛家的人一扫之前的阴霾,个个都变得喜气洋洋,只除了一直低着头的陈氏。
*
何大夫家。
一间被专门收拾出来的诊疗室中。
何深正在给裴寂扎针,薛婳在一边撸猫。
猫是何深养的一只白色土猫,原本对薛婳是爱答不理的,在她凑过去想要rua它时,还跳到了柜子上,但是当薛婳手心里出现一滴灵泉时,白猫立马态度大变,主动凑过来舔她的手心。
舔完了又跳到她怀里,蹭啊蹭,尾巴扫着她的脸,撒娇似的喵喵叫。
像是在说,再来点儿,喵很喜欢。
薛婳趁机撸猫,从脑袋顶撸到尾巴尖。
前世她也养了一只猫,是一只银渐层的英短,撸猫手法可以说很到位了,若说一开始白猫是被她的灵泉吸引过来的,那么被她撸了几下后,就彻底被她高超的手法所折服,喉咙里都发出了舒服的咕噜声。
这声音听得人十分舒适。
给裴寂扎完针的何深收回手,看了眼在薛婳腿上翻肚皮打滚撒娇卖萌的白猫,颇感稀奇。
自家猫主子是个什么脾性他再了解不过,平常对他这个主人都是一副高冷样,现在居然如此亲近婳丫头。
是他这个主人太废,还是婳丫头格外招猫喜欢?
何深到水盆边洗了手,叮嘱薛婳:“你看着点,别让他乱动,约莫两刻钟后喊我,我来给他拔针。”
薛婳应下,“好,您去忙吧,我会看好他的。”
裴寂盘膝坐在宽榻上,上半身衣服褪去,前胸后背、胳膊乃至脑袋上都扎满了针,看着还真有点渗人。
薛婳搬着凳子坐过去,问他:“疼吗?”
裴寂:“不疼。”
其实还是有一些疼的,不过这点疼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干坐着也无聊,我来念书给你听,怎么样?”
“好。”
薛婳问何深能不能给她拿本书看,何深直接朝书房一指,“自己进去找,爱看什么书就拿什么。”
进去一看,薛婳被震到了,面积宽阔敞亮的书房里,密密麻麻摆满了书,从地面一直延伸到接近屋顶的位置,要拿上面的书,估计还得搭梯子。
俨然一间私人图书馆。
这个时代貌似已经发明了印刷术,书籍的印刷成本大为降低,书籍已经不似前朝那么昂贵,再加上小说话本的风靡,商业的发达,使得书籍已经不再是有钱人家的专属,而是走进了平民百姓家。
但要集齐这么大一屋子书,依旧不是寻常人家能负担得起的,也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
薛婳不禁怀疑起来,何大夫真的只是一个乡野间的普通大夫吗?
还是说他是小说里那种隐姓埋名的大佬?
薛婳不禁被自己的脑补给笑到了,这是现实生活,又不是小说,哪里来的那么多隐姓埋名的大佬,还恰好被她给遇到了?
她踏进去,在书架前游走起来,原本她以为这里的书大多都是和医术药草相关的,但并不是,架上的书籍涉及种类非常多,经史子集、传奇话本、志怪游记、医书著作,甚至还有武功秘籍!
看得她眼花缭乱。
这古代娱乐活动实在是少,要是以后能常来这里借书回去看就好了。小说志怪是她的爱啊。
薛婳也没多耽搁,随意选了一本《述异记》就离开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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