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怎么做呢?”
林默眯着眼睛,抬头望向深沉的夜空。
此时,繁星璀璨。
日月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一左一右地悬挂在苍穹之上。
两位属神安静地站在他的身后,只是面色都有些凝重。
身为属神,司夜和司卿知道的并不少。
更是知道,自己殿下口中的“你”指的是什么?
本源,盖亚,阿赖耶,天道……
祂有着众多的名号,乃是众生意志汇聚的聚合体,无所不在,无所不能,协调着万物的均衡。
祂,最接近凡人口中所谓的“天”!
而司夜更喜欢称呼祂为——“天道”。
“殿下,您的封印还未完全解除,不如先避开天道的锋芒……”
作为和天道近距离接触的人,司夜有些担心。
“避?”
林默嗤笑了一声,淡淡道:“这世界上哪有地方可以躲避祂,只要在这个世界,祂便无处不在,无所不能……”
“不过……”
“既然当初祂选择将我封印,而不是驱逐或者抹杀……”
“这便足以说明……”
在世界意识的眼中,像这样的外来神明,无疑是一个入侵到祂内部的异物。
准确点来说。
林默就是个强大的寄生虫。
对待寄生虫,类似于免疫系统的世界意识,或者说天道,本能地会选择清除掉威胁,也就是抹杀。
其次才是驱逐。
而无法抹杀或者驱除的存在,世界意识万般无奈的条件下,才会选择最后的封印。
就像是对待一个孔武有力的租客,店主人既打不过,又撵不走,就只能选择把这个家伙锁在房间里。
天道没有办法抹杀,或者将林默驱除出自己的世界之外,才在他身上设下了这十二万九千六百道封印,为的是不让林默在这个世界乱搞。
在今夜之前,还算成功。
然而天道终归是众生意志的融合,只要作为这个世界主角的人族接纳了林默的存在,这些封印就会自动解除。
而这个过程,就是神明和人类的结契!
“放心吧,小司夜……”
感受着飞速复苏的神体,无形的枷锁被人们身上延伸过来的一根根缘线替代,林默眼中闪过一丝自信,淡淡道:“祂弄不死我………”
要弄得死,他早被弄死了!
作为神明的幼崽,这段时间以来,林默一直努力吸收消化着脑海中的讯息,对于世界意识,多少有点粗浅的了解。
毕竟,这个没有神明存在的世界,只有祂才能真正对林默有这么一丝丝的威胁。
老话说得好。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不管是作为凡人,或是神明,他都很珍惜自己的小命。
也就是确定世界意识弄不死他,林默才敢大剌剌地在这等着世界意识的降临。
如今,祂设下的封印正在从内部不断崩解。
那么……作为至高无上,无处不在的天道,祂又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呢?
“是再度封印我,还是无动于衷,任凭我解开封印?”
林默内心十分好奇。
如果是没有自主意识的世界意识,一检测到能够威胁世界的存在出现,肯定会马上做出机械化的反应。
可是这个世界的意识却有所不同……
林默闭上了眼睛,养精蓄锐,静静等待着世界意识降临。
十二万天道枷锁已经崩毁了大半,他的神体,开始了飞速的蜕变。
或者说,成长!
丹田的黑暗窍穴在被汹涌的神力冲破之后,新生的神力不断涌入到丹田内,最终它们会在这里汇聚成一片金色的汪洋,成为林默的动力源泉。
当然,虽然新生的神力从窍穴的泉眼中汩汩而出,源源不断朝着窍穴的边缘蔓延,但仍然没能铺满窍穴的底部,甚至连百分之一的面积没没到。
浅浅一层神力,如同金色的镜面。
其实不止神明拥有窍穴,凡人也同样具备。
凡人周身上下有108窍穴,每个窍穴各有神异,当一处窍穴打开,也就意味着这个凡人迈出了非凡的第一步。
也就是,超凡!
而神明只有一窍,就是这个位于丹田的窍穴,名曰神海。
神力之海。
因为神,本就有无限威能!
神明不需要像凡人一样,去挖掘身体的潜能,通过打开一处处窍穴,来获取神奇的能力。
移山填海,呵气成风,呼风唤雨,点石成金……
抬手投足之间,神明就能做到这一切,对于林默来说,一句话来形容。
基操勿六!
而唯一制约神明的,就只有体内神力的数量。
“来了……”
林默突然睁开眼睛,抬起头,金色的瞳孔望向天空。
时间刚好!
林默伸了个懒腰,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身体上缠绕的最后一条枷锁崩断,化作碎片抖落,消失在空气中,灵台中最后一枚愿币落地,就像是掐好了时间,不早也不晚。
祂来了!
深沉的夜空,日月的光芒突然爆发起来。
耀眼的光芒让黑暗一瞬间变作白天,群星璀璨的光芒彻底消失了。
夜风呼啸,电闪雷鸣。
滚滚阴云覆盖了整个苍穹,一副末日降临的场景,一个宏大浩渺的意识,降临了这座小县城。
就在这宏大意识降临的这一刻,凡人们狂热的赞歌声陡然消失,只剩下袅袅的余音伴着呼啸的风声久久回荡。
县城中跪着的几十万凡人全都两眼一翻,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人事不省,纷纷陷入了昏睡。
而虚空中,一只硕大尖锐的爪子划开界膜钻,紧接着是苍老的怒吼声。
“依牧,你擅自上界,打伤族人,引诱圣子,诸般大罪,以为能逃的了吗?还不跟我回去受罚……”
老天狗追了过来,它山峦一般的虬首从撕裂的界膜里伸了出来,气势汹汹,然而它看到不是一群瑟瑟发抖的凡人和诚惶诚恐的依牧,而是对上了一双似谑非谑的金色眸子。
老天狗顿时汗毛炸裂,凝重地看着高空中那个散发着金光的人影,原本准备跨出去的前腿也放了下来。
至于司夜司卿,则是被它下意识地忽略了,两个新晋的超凡,也就是韩卢那个水平,老天狗还不放在眼里。
“危险……”
对于危机的嗅觉,是它能够存活至今的关键,狐疑地看了一眼林默,它的视线紧接着被天上的翻滚的阴云吸引了。
瞳孔睁大,吞咽口水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十分清晰。
“天……”
话都没说完,老天狗当机立断,直接转身钻入界膜之中……
林默摇了摇头:“这老狗,跑的还挺快……”
站在林默身后的司卿身上汗毛直立,肩上硕大的灵蝶俯下身子,紧紧贴在她的后背,双翼不断颤动着。
山一般沉重的压力,从四面八方的空气中挤压了过来,司卿顿时感觉,好像连喘息都变成了一件艰难的事。
事实上,作为属神的她并不需要呼吸。
这是天道的“势”,对她精神和肉体双重压迫产生的结果。
空气如凝胶,她就像是琥珀中的蝴蝶一样,如同陷入了粘稠的泥沼。
这……就是……天道……吗?
连思绪都开始迟缓起来,司卿回忆起司夜对祂的称呼,才感觉到这个名号的贴切。
其威如天,其势如道!
万物卑微如蝼蚁,头悬着无尽汪洋,让人生出无法匹敌的绝望感,只有体内缓缓流淌的后天神力才让她感觉到一丝温暖。
就在司卿忍不住调动灵台的神箓之时,一柄长刀如同流星一般飞到了她的怀里。
霎时间,压力消失。
司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手里紧紧握着神器【无常】的剑柄,转身朝着手握刀鞘的司夜投去感激的目光。
微微躬身一礼,以示谢意。
司夜没有看见,他望了望电蛇狂舞,阴云密布的苍穹,又看着前方拿道挺拔高大,散发着神光的背影,紧紧握着手里的剑鞘,眼神里藏不住的担忧。
如今,高空中还能保持清醒的。
除了他们两人,就只有林默,还有依牧这个充当披肩的天狗。
依牧幸运地躲在林默神光的庇护下,虽然它没有如司卿一样感觉像是陷入空气的泥沼,但同样也不轻松。
身为这个世界原生的强大种族,它比其他人更能体会天道的威压。灵魂深处感受到的震慑,远比肉体来得更加敏感和猛烈。
在世界意识的笼罩下,它如同面对浩瀚的太阳,滚烫的热度让它全身的肌肉都不自觉抽搐起来,灵魂在颤抖。
“再这样下去,会死的……”
它当机立断,立刻摒弃肉身五感,封锁意识,这一套快速而熟练的动作,连林默都没来及阻止!
等林默发现的时候,自己这条新晋的围脖已经隔断了外界的感知,细长雪白的犬首立马软趴趴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即便陷入了深深的沉眠之中,雪白晶莹的毛发还在轻轻颤抖着。
这是身体本能做出的反应!
“怂货……”
在他心里,依牧原本傲娇女王的形象,已经轰然倒塌,林默叹了口气,捋了捋它光滑的皮毛,有些爱不释手。
虽然这货胆子小,但是撸起来还是挺舒服的!
“不知道天道来此,有何贵干?”
林默毫不畏惧地看着天上浓密的阴云,仿佛在跟一个老朋友寒暄着,从天道来临的时机,林默便看出祂并没有带着恶意而来。
若是想要封印或者驱逐他,天道早就该来了,不会等到他封印解除之后。
人敬我一寸,我让人一尺!
先前封印的事另算,这次天道降临总的来说,似乎并没有抱有恶意,所以他也没有摆出剑拔弩张的架势。
随着林默话音落地,一道讯息诡异地浮现在他眼前。
“有意思……”
林默手一顿,继续从容地捋着依牧柔顺的尾巴,同时也凝神观看这道世界意识发来的讯息。
讯息不长,只有聊聊一行字。
林默读取完了之后,抬头望着天空,淡淡道:“我拒绝……”
半响过后。
阴云翻滚着,从中凝聚出一副巨大的面孔,脸上五官不停变化着,人类,妖怪,怪物……无数面孔一一闪过,从不固定。
这是众生之相!
唯一不变的是那双巨大狭长的眸子,无情无欲,俯视众生。
祂开口了。
“交易!”
交易?林默想起上次,天道也是跟他做了个交易,用后天神箓交换解除司夜身上的一重封印。
如今,天道又想与他交易?
可是想到之前天道传递给他的讯息,林默摇了摇头,坚决道:“呵呵,今日不同往日,不管天道你给出什么价码,也休想让我自愿受你封印,说句不客气的,我林默今夜就是死,也绝不会答应你这桩交易!”
自由来的多不容易,什么交易能让一个重获新生的人,自己走进囚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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