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只是一时的,仅仅是过了一会唐瑾便冷静了下来。仔细想想,这事看着荒谬,但却合情合理。
想当初沈默出身贫寒,家里种田为生,却少小便有才名,机缘巧合之下,在某年的七夕诗会上认识了当地知府的女儿,并靠着“自己的文采”征服了对方,做了人家的上门女婿,后来又在谋了个师爷的差事;直到有一年的中秋诗会上,靠着一首“水调歌头”引起了当时皇帝的注意,他便趁机讲述了一番治国理政道理,当然同样也是照搬历史上的方针,最终获得了皇上的赏识,得以入朝为官,然后便一路平步青云,做成了当朝宰相。
纵观沈默的崛起史便会发现,他最初的崛起完全靠的是抄袭诗文,后期入朝为官之后也是直接照搬历史上的改革策略,几乎没有任何的实质性的产出,就连穿越者大军最擅长的造的肥皂、香水、玻璃这三神器他都没有弄,可见他百分百是个文科生,对于一个文科生来说,写书赚钱似乎就是唯一的途径。所以对方留下一堆书稿作为后人东山再起的希望,就不难理解了。
但显然,他并没有料到,继他之后的穿越者是个唐瑾这么个怪物,他留下的书稿彻底成了一堆无用的废纸。唯一能让唐瑾感兴趣,且觉得有大用的也就是那道圣旨了。
只要签下名字,便能成为沈氏当代家主,不从者以忤逆罪问斩。这对于现在在京城孤立无援、势单力薄的唐瑾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当然了,这碳并非指的是定国公府的支持,说实在的唐瑾根本看不上定国公府这点势力。
现如今的定国公府要财力没财力,要实权没实权,就空有个名头而已,能给唐瑾带来的实质性帮助真的不大。但实质性的帮助不大,非实质性的帮助那可就大到没边了。
定国公一脉,虽然没钱没势,但人家有人脉,有名气,而且还都是天下一等一的。论人脉,当朝四品以上的官员十个里有九个半自称为“沈大人的门生”,说自己读书时曾受过“沈大人的教诲”;论名气,全天下的读书人都将沈默奉为“圣人”,沈家若是愿意,振臂一呼便能引得天下书生同仇敌汰。
可以说,这个世界的沈默,就是地球的孔子,想象一下孔子后人在古代文坛的地位,若是有人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基本上等于得到了全天下读书人的支持。若是再结合上唐瑾的财力以及东域的兵权,多了不敢说,动摇大唐统治的根基是绝对有可能的。
“不知沈国公可看完了?”见沈括久久不语,一脸难以置信你的盯着手中薄薄的信纸,唐瑾不由得打断道。
沈
括这才反应过来,慌忙点了点头,但接着整个人又难以置信的看着唐瑾,脸上满是纠结之色。
见他这副样子,哪怕没看到那信里的内容唐瑾也能猜个大概,当即微微一笑道:“沈国公这是对沈大人的遗训……有异议?”
沈括一愣,接着慌忙摇头,“不敢,不敢,太爷爷遗训我等自当遵从,只是……我沈家一项不理朝政,淡出朝堂,不参与各方争斗,方才换来今日之平安。现如今世子殿下要参与万子夺嫡,这万一……”
后面的话沈括并没有说出来,但唐瑾完全理解他的意思,不就是怕自己失败了会牵连他们沈家吗?
“唐某明白沈国公的担心,但沈国公为何一定要往坏处想?想当年沈大人在仙境只研习了文学一道便可平步青云,一路扶摇直上。而唐某遍学仙境学识,如何就斗不过几个皇子、世子,坐不上那九五之位?再不济,四大亲王之一也是绝对可以的吧?不然,岂不是枉费仙境之学?”唐瑾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
唐瑾这么一提醒,沈括当即就想到了这一点。身为沈家后人,他们自小听的最多的便是自家老祖的丰功伟绩,以及那神乎其神,可以让人获得无上知识的仙境。在他们的心里,早已认定,只要能掌握仙境中的一样知识,边能在大唐混的如鱼得水,再不济也能医生吃喝不愁。
现如今,唐瑾遍学仙境之学,虽争的是那九五之位,但有那海量知识的支撑,这世间还有他办不成的事情吗?没有!
沈括又是久久不语,唐瑾也没有多说什么,看对方的样子以然是心动了,但还是有所顾虑,毕竟是决定家族存亡的大事,一个走不好,便有可能带着整个家族迈入无尽的深渊。
“沈国公不必着急,本世子也不是什么蛮横之人。沈国公大可召集沈家族人一同商议,是明哲保身,还是孤注一掷,都有沈家自行决定。至于这圣旨,若是沈家决定跟随本世子拼上一把,本世子便签上名字,若是打算明哲保身,保存基业,本世子也定然当着沈家众人的面将其亲手毁去。”
一句话,将将主动权完全交到了对方手中,同时亦给足了对方面子。这倒不是唐瑾不想用强,实在是这种事情要的就是个你情我愿,若是强迫人家结盟,平时还没什么,若是关键时刻被自己人捅一刀,那就开心了。
“这……多谢世子殿下体谅!沈某感激不尽,沈某这就召集沈家个分支族长,保证在明天给您一个答复。”沈括感激道。
“不急,不急,沈国公慢慢商议便是。既然如此,那本世子便不再叨
扰,改日再来拜访!”说罢拱了拱便径直向外走去。沈括也没拦着他,拍了个下人将唐瑾送出门去,他自己则亲自去召集沈家在外的族人回国公府共商大事。
是夜,沈家祠堂内
一众沈家子弟在三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带领下共同给老祖上香祭拜后,众人便直接在祠堂中当着老祖宗的牌位商议了起来。
沈家虽传承时间较短,但开支散叶的速度却快的惊人。当年沈默公取了三房妻子,育有三男两女,而后其三个儿子一共育有六男三女,而这六个孙子有一共给沈默生了十八个玄孙七个玄孙女,沈家这人口绝对算的上是人丁兴旺。
作为这一代的国公,沈家嫡长子,沈括看了看周围或认识或不认识的堂兄弟,言简意赅的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接着沉吟了一下问道:“诸位给个意见吧,咱们沈家是遵从太爷爷遗训,还是明哲保身?”
说完,沈括直接扭头看向了主位,其他沈家子弟也齐齐看向了哪里,准确的说是看向了哪里坐着的三位老者,这三位正是沈默的六个孙子里仅剩的三人,也是沈家现在最为年长的老人,家族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都得这三位拍板。
见所有人看来,三位老者对视一眼,然后其中两人一同看向了坐在中间的那位老者,只见那老者清了清喉咙,沉声道:“若是依着我们三个老家伙的意见来看,自当遵守爷爷的祖训,但现在沈家已经不是我们三个老家伙来管理,现在的沈家依仗的是你们,该怎么走还得你们自己拿主意。”
说完,老者便不在多语言,自顾自地闭目养神起来。长辈不管,全面放权,这一点在座的众人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之后众人纷纷开始发表意见。
“我觉得世子殿下早有才名,又曾去过仙境,且东贤王势大,未尝不能夺得帝位,我们应该趁这个机会为沈家谋个出路,光耀门楣。”
“我觉得不妥,沈家几十年来都不曾参与朝政,现在若是贸然介入,说不得会引起全天下读书人的震动,若是引天下书生声讨,我沈家的百年清誉就毁在我们手上了。”
“我同意,沈家现在虽没实权,但至少还有人脉和名气,再繁荣个四五代人不是问题,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我觉得不妥吧,太爷爷遗训,还是得尊重一下的吧?”
……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一时间安静的祠堂仿佛菜市场一般。所有人都有充足的理由,但又都没到足够说服其他人的程度,局面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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