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跳动了一下,爆出一个小小的火花,在令人窒息的楚府中,显得有几分诡异。就在楚大人准备开口说话时,忽见管家慌慌张张地跑进厅堂,颤声道:“老爷老爷,不好了,陶公公来了!”
楚大人吓得直接从椅子上出溜到地上去。他慌忙爬起身,转身就要进里屋,装作不晓得陶公公来府的消息。至于其他人,亦然。大家一想到上一次陶公公到府中寻楚玥璃说话,所有人都被暴晒在太阳底下的经历,实在是惨痛到记忆犹新,想忘都不能忘。
管家见大家做鸟兽散,也想跟着跑。
不想,陶公公的声音竟然从门口传了进来,人也随之走进了厅堂。他道:“楚大人往哪儿去?”
楚大人腿一软,差点儿跪下。他勉强支撑起腿,转回身,给陶公公施礼,道:“公公吉祥。”
楚府众人,纷纷施礼,异口同声地道:“公公吉祥。”
陶公公呵呵一笑,在众人的注视中,坐到了主位上,视线环视一周,道:“本是要寻县主说说话儿,不想县主不在府中。楚大人坐吧,陪杂家说说话儿。”
多眼、大力、杂言、八指等四人在陶公公身后排开,负手而立,一看那样子儿,就令人不寒而栗。
楚大人吞咽了一口口水,硬着头皮点头,将屁股小心翼翼地搭在了椅子边上,然后给楚夫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退下。楚夫人等人早就想离开了,当即就要往外走。
陶公公却道:“楚夫人年事已高,就别折腾了,坐吧。”
楚夫人很想表现出自己依旧年轻貌美的一面,奈何不敢呀。她只能僵着笑脸,慢吞吞地坐在了椅子上。汗水,却悄然流下。
楚墨醒等人退出厅堂,长长吁了一口气。
楚墨醒和楚书延相继离开,楚曼儿绕了一圈后,来到后窗,爬进楚夫人的房间,然后把耳朵贴在墙上,偷听厅堂里的谈话。
厅堂里,楚大人叫了好茶。
管家两股战战地应了,就要退出去准备。
陶公公道:“不用奉茶,杂家喝不惯你们这些粗陋的东西。”
楚大人接连称是,示意管家退下。
陶公公直奔主题,道:“想来楚大人也听说了,琼珠郡主惨死之事。”
楚大人脸色一白,僵着不动。
陶公公道:“杂家听闻,坊间有传言说,渡茳县主与琼珠郡主素来不睦。楚大人,可有此事?”
楚大人立刻摇头,又赶快点头,转而又摇头。
陶公公道:“楚大人,舌头呢?”
楚大人这才紧张地开口道:“回……回公公,渡茳县主有些顽劣,不服管束,她仰仗皇恩,自恃身份,随意出入楚府。她的事儿,下官……下官过问不得,也……也不知道啊。”
陶公公挑眉,看着楚大人,道:“楚大人这话说得好笑。岂不知,何谓株连九族?!”
楚大人和楚夫人都吓得不轻啊。
楚大人紧张到跪在地上,语无伦次起来:“不不……不是……哎……公公明鉴……此事此事……与我们毫无关系!绝对毫无关系!”
楚夫人也跪在地上,口齿不清地附和道:“无关系,绝对无一点儿关系。公公明鉴、公公明鉴……”
陶公公抬手,示意二人闭嘴。他道:“不过是说说话儿,楚大人、楚夫人,何必紧张成这样?!来,起来,楚大人可是官,和杂家一个宦官下跪,成何体统?”
楚大人和楚夫人纷纷爬起身,腿却软得不行。
陶公公唇角含笑,询问道:“楚大人可知,县主最近有何异样?昨晚可在府中?”
楚大人战战兢兢地回道:“县主……县主最近出门一趟,昨日方回府,居住在紫藤阁中。至于她昨晚是否出去过,下官也不知。”
楚夫人补充道:“她能打死两只豹子,也能爬墙头……”
楚大人看向楚夫人,示意她闭嘴。
楚夫人不解,却还是把嘴闭上。
楚大人解释道:“都是猜想、都是猜想。”
陶公公的视线在楚大人和楚夫人的脸上慢慢划过,道:“最近,死了不少人呐。听闻,昨天有人抬了尸体来闹?”
楚大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结巴着解释道:“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陶公公道:“误会?坊间传闻可是越来越精彩了。楚大人,得空了出去转转。什么用人性命为自己增福禄啊,什么取童男童女血练丹啊,当真是无比精彩。”
楚大人吓得不敢开口搭话。
陶公公站起身,吓得楚大人和楚夫人也忙跟着站起身。陶公公走到楚大人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道:“楚大人入仕之后,官运一直不好,可曾想过这是为何?”
楚大人汗流浃背,却不敢擦拭。他小心翼翼地回道:“还请公公指点。”
陶公公呵呵一笑,转身离开。
楚大人莫名其妙,却又觉得寒毛直竖。他跌坐到椅子上,半天都感觉好像陷在噩梦中出不来。
楚墨醒和楚书延其实也没走远。二人见陶公公这个瘟神终于走了,忙来到厅堂里,打听一二。楚曼儿也绕了一圈,回到厅堂中。
当三人看见楚大人的样子时,心脏都险些吓停了。
楚大人摸索着拿起茶碗,想掩饰自己的紧张,可惜手一直在抖,茶碗和茶碟相撞,发出令人窒息的细碎声音,让所有人都变得越发紧张了。楚大人干脆放下茶碗,抬起眼皮,扫视家里所剩不多的人,眼神中透出几分绝望和破釜沉舟的勇气!
楚大人用苍老至极的声音道:“而今,正是多事之秋,有关县主的传闻,你们也定然都听到了。坊间都在传,说县主就是一靠吸取别人寿命,为自己增加福禄的妖女!”
楚夫人立刻开口道:“刚才陶公公问她有何异样,你为何拦着我,不让我说?!”
楚大人有气无力地瞪了楚夫人一眼,拍着扶手道:“胡闹!现在,她是县主,也是咱们楚府的三小姐!她出了事儿,我们能脱得了干系吗?!”
楚夫人憋了回去,转而问:“那怎么办?如何能脱离干系?再这样下去,我们楚府要活活儿被她拖累死了!”
楚大人的眸光中泛起狠戾之色,道:“事到如今,也只能……断臂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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