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公公已经走到大铁箱的旁边,却并没有掀开盖子。他只是低头看着,眼神有些莫名。
白云间并不担心,因为……若铁箱里不是烤羊,也绝不会是楚玥璃。。从古黛挑开门帘走出的那一刻,他就察觉到头顶有风灌入。风不大,却载着一丝寒意。他猜,划开帐篷顶的人是楚玥璃。再嗅眼前这熟肉的香味,确定是焦香,而不是刚炙烤生肉的味道。从大体的时间上推算,楚玥璃绝不会是铁箱中的肉。
尽管白云间十分笃定自己的猜测,却还是难免有些紧张。因为,他的笃定是建立在猜测上的。且,事关楚玥璃,他如何能不紧张?
顾九霄比起白云间和陶公公的反应,更有人性许多。
他如同疯了般冲到大铁箱前,顾不得烫手,一把掀开了烫人的大铁盖,向里一望,差点儿……吐了!
铁栏中,夹着一个人。已经烤得外酥里嫩,甚至皮都焦了。看体型,尚能辨别出,这是一个胖子。且,胖子的大腿上缺了一块肉,显然是被人挖走的。
顾九霄一阵呕,吐得昏天暗地,一抬头时,却是满脸笑意。那样子,真是诡异到了极致。
陶公公的眼皮颤了一下,道:“挺肥的。”
白云间暗自松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到大铁箱旁看了看,道:“公公可知,这是谁?”
陶公公回道:“都烤成这样了,就算是他亲爹,也认不出啊。”一伸手,扣下盖子,看向白云间,“六王爷可知,这大腿肉去了哪儿?”
白云间道:“公公还是去问他亲爹吧。”坐回到四轮车上,被骁乙推着离开。
顾九霄笃定,那肥胖的身体不属于楚玥璃,略一思忖,立刻将尸体和赵丰联想到了一起。对,赵丰就是个胖子!
这是赵丰要杀楚玥璃,结果被她反杀的故事。
思及此,顾九霄问两个吓坏了的烧火婆子,道:“可是赵丰让你们来烧火烤羊肉的?”
两个婆子拼命点头,唯恐将责任扛在身上。
顾九霄又问:“这其中可有异样?赶快交代清楚,否则拉出去砍头!”
两个婆子十分紧张,说话颠三倒四,你一言我一语地争着说,总算将事情经过交代清楚了。
顾九霄暗自琢磨道:赵丰对阿璃动手后,这才去向母亲邀功。而后,返回这里,却被阿璃给收拾了。那么只能说明一点,阿璃很早就离开了大铁箱。这人,去哪儿了?可是又出了意外?
想到那块大腿肉,顾九霄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恐怖。他再也顾不上其它,撒腿狂奔起来。白云间和陶公公默默尾随其后,对于看热闹这种事,都有着不容置疑的热情。更何况,这个热闹,定和楚玥璃有关。
顾九霄飞奔至长公主的帐篷,一口气差点儿跑丢了。
他一手扶着赵不语,一手压着腹部,上气不接下气地问守在门口的护卫长,道:“武……武重,母……母亲……”
武重怕顾九霄一口气倒不上来,就此跑去和阎王爷斗气,于是猜测着他的意思,开口回道:“长公主很好,正准备睡下……”
顾九霄一摆手,表示武重所答非所问,缓了一口气,道:“长公主,用膳没?!”
武重笑着回道:“用了用了。”
顾九霄的脸色瞬间一变。
武重察觉到不对劲儿,道:“刚才有位小公公来,说赵公公给长公主送晚膳,是刚烤出来的鹿肉,最是鲜美不过。”
顾九霄本想往屋子里冲,却在做出个动作后,又生生忍住了。只因,若送肉的是楚玥璃,他此番进入,人肉的事儿就瞒不住了。母亲那种性格,好不容易才被他安抚,不再针对阿璃。若是知道阿璃给她吃人肉,岂不是……不死不休?!
顾九霄慢慢将脚收了回来,在武重的打量目光中,尽量控制住表情,问道:“送鹿肉的可是小锤子?”
武重回道:“不是小锤子,是赵公公身边的一位小太监。”
顾九霄觉得,楚玥璃定是转了手,让其它小太监送来的。事实,也是如此。
顾九霄道:“这个赵丰真是混蛋,只知道讨好母亲,不知道孝顺他九爷。哼!”一扬下巴,就要走。
不想,长公主非但没有睡,还听见了二人对话。
长公主开口道:“九霄来了?进来吧。”
顾九霄一点儿也不想进去,生怕看见没吃完的“鹿肉”。不过,转念一想,母亲对自己的身形素来有要求,从来不会贪吃。也许,她压根就没吃也说不准。
这么一想,顾九霄就进了长公主的帐篷。
结果,一眼看见,长公主端坐在几前,手持小刀,切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肉,沾了点盐巴,送入口中咀嚼着。
顾九霄打眼一看,就知道……这是大腿肉没跑!至于大小,已经被吃掉一半了!
顾九霄特别特别想吐,却只能拼命忍着。他快步上前,本想一把夺过盘子,又唯恐长公主怀疑,于是只能关心地道:“母亲不是从不夜食吗?为何还吃上了肉?”
长公主吞咽肉片,又慢慢切了一片,口中回道:“本不想吃,这烤鹿肉的味道,却格外诱人。切薄薄一片,再沾些盐巴,味道鲜嫩的很。九霄可要尝尝?”
顾九霄在心里哀嚎不止,面上却显得十分从容淡定。他道:“儿不喜欢油腻。母亲也不要吃了,仔细不好克化。”
长公主回道:“也好,吃完这片,就洗漱吧。”将肉片送入嘴巴前,问道,“你可寻到小锤子了?”
顾九霄回道:“没有。”
长公主又问:“可看见赵丰了?”
顾九霄回道:“没有。”眼神看向那块大腿肉,心中暗道:母亲啊,赵丰就在你面前,还曾在你口中,与你着实亲近呐。你说赵丰是个知恩图报的,这回人家可是以血肉之躯回报你了。
长公主微微皱眉,问:“都寻遍了?”
顾九霄点头,回道:“寻遍了。”站起身,“母亲休息,儿继续去找。”他得处理了赵丰的尸体,否则……母亲会如何,当真不敢想象。
长公主察觉到顾九霄的异样,于是留下了赵不语,派武重偷偷儿跟着顾九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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