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玥璃的伤口复原能力不见得多强,但是精神头却比常人强上十多倍。天一亮,她准时起床,洗漱完毕,然后在院子里溜达了两圈,这才和蔫头耷脑的顾喜哥一起用膳。屋里闷热,饭桌就摆在了树木下,看起来倒也清凉。
顾喜哥在楚玥璃喝粥时,看了她一眼又一眼。
楚玥璃喝药粥,放下勺子,这才看向顾喜哥,问道:“有话?”
顾喜哥点头,又摇头,然后又点头,最后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就是……心里堵得很难受。阿璃姐姐,你会有烦恼吗?会有事情想不开吗?”
楚玥璃用筷子叉起一只小笼包,晃了晃,道:“自然。每个人都有想不开的时候,这个时候你硬是要想明白,就容易钻牛角尖,不如退一步,别和自己过不去。待过一段时间,你回头再看,就会发现那其实不是个事儿。能解决的都不叫麻烦,不能解决的,且当老天爷冲你放了个屁,就随它去吧。”
顾喜哥那张皱巴巴的小脸瞬间绽放出笑容,噗嗤一声,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
楚玥璃把顾喜哥的手从嘴上拉下来,道:“好好儿笑,捂着嘴做甚。”
顾喜哥颤抖肩膀,笑出了声。
顾九霄和白云间以及甲行,一同站在不远处,看着二人的如花笑颜,心中各有不同滋味在悄然蔓延。
顾喜哥看见顾九霄,立刻禁了笑,站起身,道:“二哥。”看向白云间,“表哥。”
楚玥璃站起身,对着二人施礼。
顾九霄冷着脸道:“继续吃吧。”
顾喜哥问:“表哥和二哥可曾用膳?”
顾九霄回道:“不饿。”
白云间道:“一起。”
甲行推着白云间走到桌子前,立刻有下人盛上半碗粥,送到白云间面前。
顾喜哥和楚玥璃纷纷落座,继续吃饭。
顾九霄本没觉得饿,可偷眼一瞧楚玥璃吃得那叫一个香,顿觉自己饿得饥肠辘辘,于是沉着脸让人搬来椅子,补全了第四个位置,然后将楚玥璃正在吃的那屉小笼包收到自己面前,一口一个,很快吃个一干二净。
顾喜哥偷眼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楚玥璃道:“吃饭。”
顾喜哥应下:“哦。”乖乖吃饭。
四个人正吃着饭,就听见和尚念经敲木鱼的声音从灵堂方向传来,声声入耳,直抵心房。顾九霄顿觉胸口一堵,放下筷子,不再吃任何东西。他觉得,自己快疯了。一方面,楚玥璃和白云间暗通款曲,眼睛告诉他,就是他俩合伙杀了顾博夕。另一方面,感觉告诉他,这是一场误会。否则,楚玥璃不会拼命救顾喜哥。好乱。
白云间放下筷子,用帕子压了压唇角,道:“去灵堂。”
楚玥璃和顾喜哥一同放下筷子,也要跟着去。
白云间道:“喜哥身子弱,在梧桐阁修养。三小姐……”
楚玥璃插话道:“昨晚我梦见了顾侯……”
顾喜哥忙问:“梦到什么了?”
楚玥璃回道:“他想说话,却无法言语,连嘴巴都张不开。他用手指着自己的喉咙,显然十分痛苦。像不像……有苦说不出?”
顾喜哥急道:“定是这样。大哥走得匆忙,定是有很多话不曾交代清楚。”
顾九霄看了楚玥璃一眼,没有说话,心中却道:信你个鬼。
楚玥璃道:“所以,我想就近看看顾侯的遗体,兴许能得到一些线索。”
顾九霄冷冷地道:“大哥的尸体已经放在了棺材中,虽没有合棺钉钉,母亲却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验尸,对大哥不敬。”
楚玥璃道:“那就等晚上的。”
顾九霄:“……”
楚玥璃起身,随手折了一朵花,道:“是真凶,便逃不出法网恢恢。只要有蛛丝马迹可循,便能让真凶以命偿命!”言罢,将花朵揉捏成一团,随手丢掉。
白云间扫了眼那朵花,然后自然而然地收回目光,道:“今日要进宫面圣,晚些时候再过来。”
楚玥璃和顾喜哥恭送白云间。甲行推着白云间离开。顾九霄一言不发地向着灵堂走去。
一整天,无人找楚玥璃麻烦,她倒也乐得在顾府养伤。
夜色来临,白云间返回侯府,直达梧桐阁。
甲行取出一瓶金创药和一盒清莲膏递给楚玥璃,道:“楚小姐请留用。”不用说是谁送的,明白的人自会明白,不明白的人正好不明白。
楚玥璃含笑接过,感觉清莲膏的下面,压着一个小巧的油纸包,她面色如常地道:“多谢。”眼神从白云间的脸上一扫而过,转身回屋,在顾喜哥的帮衬下,重新给伤口换药。
顾喜哥打开盒盖,道:“呀,竟是清莲膏。这个东西,还真是稀缺嗯。不过对姐姐的伤口,最是有好处。先用清莲膏,再洒上金创药,用不了几天,姐姐的伤就能结痂了。”拧开金创药,嗅了嗅,“这个金创药也是大内用的圣品。”微微一顿,“表哥对阿璃姐姐,真好。我都想不到,表哥竟然会为阿璃姐姐用嘴吸毒。”
楚玥璃透过月亮打量顾喜哥的脸,觉得她十分失落,显然,小丫头挺喜欢白云间的。楚玥璃收回目光,道:“我身无长物,唯有以命相抵,才能全了这份感情。”
顾喜哥攥着药瓶的手收紧,抿了抿唇,认真道:“阿璃姐姐,这世间,也就你配得上表哥那样的人物。”突然捂住嘴,摇头道,“不不,其实我二哥也很不错的,就是偶尔发个疯,没人搭理他,他自己就好了……”
楚玥璃笑道:“等哪天有个女人,能‘制服’你二哥的疯症,你也就找到二嫂了。”
顾喜哥若有所思地道:“对哦,那我就等等看。”洗干净手,开始给楚玥璃换药。
为了配合夜行,顾喜哥翻箱倒柜找出两套暗色衣裙,彼此换上。顾喜哥显得有些紧张,也有些激动,甚至还透着几分跃跃欲试。她问:“阿璃姐姐,我们用蒙面吗?”
楚玥璃回道:“不用。拿把匕首给我就好。”
顾喜哥的眼睛一亮,再次翻箱倒柜,找出一把带着牛皮鞘的匕首,递给楚玥璃,道:“二哥送了我这把匕首,据说能削铁如泥。我留着也没用,阿璃姐姐就拿去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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