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只是个书生啊》第十五章 事情不该是这样子的

    听了嬴贤的话,所有人都不禁有些不解地朝着嬴贤看去,似乎有些愕然,
    此刻当着医家巨子黄闲莱的面,嬴贤做了这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竟然还敢对黄闲莱说这些人有多么大的牵扯和背景,
    这不是故意逼人跳起杀人吗?
    但让人意外的是,黄闲莱听了,却并没有再进行下一步的动作,而是脸色好一阵阴晴不定,有痛苦,有不甘,还有,无奈。
    黄闲莱一一朝着陆成等人看去,双目血红,似乎能够冲出火来,要把站在对面的陆成等人一一烧成灰烬,
    而后,又一阵沉寂,看向嬴贤。
    道:“即便我今日不杀你,但是送下去一些不该活过来的人!我还是能够做到的!”
    嬴贤立刻打断黄闲莱,大声道:“不可!”
    “你若是如此做,你就是我大秦的罪人,”
    “此事即便是书院、佛门、道门,也是默认的!你不能杀了他们。”
    “若你真如此做了,即便你是第四境,可以轻易逃生,”
    “但那些人绝对会让整个大秦国的医师传承,就此断绝以泄恨!”
    “黄医师,事已至此!”
    黄闲莱顿时跳起来怒道:“嬴贤,你是在威胁我吗?你以为我不敢,我会怕吗?”
    “不!”
    嬴贤这时候反而稍微镇定了一点点,他最怕的是黄闲莱当场立刻发疯,只要黄闲莱愿意和他交流,那么这件事,他就并不怕,
    因为这件事,他本身就没有做错,
    他并不觉得,一个小小的启云郡里的所有医师的死,能够和那些人的复活,相提并论。
    “黄御医,我知道你敢!你怕,但是你不能,也不会这么做。”
    “如今北有雪族虏袭,南有妖蛮,山有鬼祟,河有大妖,外有敌国探境,”
    “我大秦万万子民,需要这些人护国卫疆!”
    黄闲莱闻言,身子不禁微微一颤,目光彻底血红,嘴唇也是哆哆嗦嗦起来:
    “那,就要我们医家的人死绝,要他们这些,从未作恶,手下救过数千上万的他们背负吗?”
    “啊?”黄闲莱这一声,因为声音的剧烈,震破口腔的黏膜,血迹随之喷出,溅在了嬴贤的脸上。
    没错,嬴贤说得没错,他现在还是真的不会下手杀了这些人。
    但是他并不明白,为何这一次,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何会落在医家这一道,为民除病去害的那些良人身上。
    这些人,尊称他为巨子,受天下医师敬仰,他本就该为他们护法,为他们讨回公道,
    但是,现在这个公道,他自己知道,讨不回来了,
    但是他不甘心,他很伤心,甚至很心寒!
    透骨的寒。
    巨寒之后,就是一阵无力,仿若一个孤独的老者一样,一屁股瘫软坐倒在地上:
    “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都做不了。”
    黄闲莱的声音很小,很小很小,就像是给自己说的,也像是给一些已经听不到他说话的人所的,所以声音不需要很大,只要说出来就行了。
    这个年迈的老者,瘫软倒地之后,
    众人才发现他的身子已然有多么的消瘦。
    嬴贤看着他,一时间也有些不忍,再看了看对面那些倒地之后重新站起来的人,
    他略有些不忍和猩红的双目中,终于露出了一丝决然之色,
    而后双手抱拳,朝着那已经是遍透风霜的老者道:“黄御医,今日之大义,吾定会上报给圣上!”
    “今日医家之举,吾亦将报以圣上,”
    “功德碑上,书其名。”
    说完,他就转身,单手抓了抓腰间的刀,低声道:“要怪,也只能怪这无情的世道。”
    嬴贤就此往外走去,身后则是才最终搞清楚这一次嬴贤在搞什么的郡守袁琪冯、郡丞凌延、郡蔚楚贺三人。
    说实话,虽然明白了这件事的最终目的,但他们仍旧是战战兢兢的。
    难怪之前,嬴贤不敢给他们透露丝毫消息;
    可能怕的就是这件事情,会传出去,传到黄闲莱的耳旁,
    而且,这一切,若是黄闲莱提前知晓了,他可以改变结果,但是事情一旦发生,他黄闲莱也改变不了最终的结果,
    即便黄闲莱进入到了那传闻中的第四境,也依然如此。
    可虽然最终的结果还在嬴贤的掌控之中,
    但其实众人都还是格外后怕的,毕竟这黄闲莱已经突破到了第四境,已经超脱出了凡人之境,若是他今日真的发疯,杀光在场的所有人,然后再逃离他国,
    其他国家,是很欢迎一位第四境的强者加入的。
    如此一来,无疑是重创了大秦的根基。
    还好,最终黄闲莱的理智还没有完全丧失,没有做出来这样两败俱伤的事情,
    但是,现在的结果,却都是建立在侥幸上。
    可能之前一不小心就死了。
    而看到嬴贤等人离开之后,
    本来慢慢苏醒过来,还站立在陆成等人身边的‘熟人’之中,有好几个人,对着一些人微微抱拳,郑重地道谢一声后,就踏步紧随嬴贤等人的脚步而去。
    看着他们离开,一些熟识他们的人立刻脸色剧变,悲痛欲绝却没办法发作,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子女、最爱的弟子,此刻沦为陌生人,远离而去,
    他们,再也不是之前那个人了,不是之前那个儿子、女儿与弟子了。
    一步踏出之后,两人再也没有丝毫的联系,即便那具肉身,是他们眼睁睁的看了十多年的时间长大的,但此刻也依旧与他们没有太多的关系!
    这是来自血脉、来自灵魂、来自社会性地彻底剥离,
    再也无法逆转的剥离。
    望着熟悉的陌生人离开,不少人立刻伤悲得晕倒过去,还有人的嘴唇紧咬,再也没有丝毫的血色,
    还有人,双手紧握,指甲嵌入到掌心里,以生生的皮肉之疼,来治愈内心的伤痛,
    还有人想要去挽留,但是走出半步,又才恍然若失地意识过来,这已经不是自己的亲人了,他们是别人的女儿、别人的儿子,别人的亲人,他们会回归到别人的家庭。
    而自己的儿子、女儿、亲人,就此不在,就此不再!
    一步踏出,亲情就此断绝。
    没有人愿意接受一个只有自己亲人的肉身,不再是自己亲人的陌生人。
    很多人非常愤怒,但却无可奈何,
    他们从头到尾,都只学过如何救人,比不得那些修行者,学得是如何杀人。
    人群多是寂寞,目光都是呆滞,
    少有骚动着,几乎是带着祈求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身边人,希望他们不要离开,又有些害怕他们假装留下!
    心情,一时间,格外复杂……
    在这时,陆成的内心也是格外复杂的,正要有所动作时。
    陆成却发现了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自己,双目朦胧,俏脸煞白,朦胧的眼眶之中,那如墨点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自己,
    蝌蚪般的眼睛,一眨不眨,细腻的小手柔若无骨,但此刻却无比的有劲。
    仿若抓他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又像是抓住了整个世界,
    摇头轻声祈泣道:“不要,你不要。”
    陆成反握住了她的手,转头回应了她:“师妹,我还是我,我不走,也不会走。”
    说完,陆成又看向了那些正不断往外走的人,
    轻声自语道:“但是,事情不该是这样子的,”
    “好人未必一定要有好报,但一定不能被恶报。”
    “不能是这样子。”
    “无论如何,也不能这样子,没有这样的道理。”
    随着陆成的话音落下,正往外走的人群中,终于,有一个人,突如其来地就倒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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