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以前习惯了下刀,是徒弟在旁做记录。
可今日,竟换了他来给一个小女娃做这等杂活。
然而,苏尹月对人体器官的位置非常熟悉,下刀不仅没有割伤,而且还能一一分离开检查。
仵作越来越惊奇,脱口问道:“王妃,您家祖上是干这个的?”
太精细了,他做了几十年的仵作,有时候下刀重了,那肠子会立即挤出来,非常难看。
到了苏尹月这儿,验尸似乎成了一件艺术的事儿。
“不是。”苏尹月随口回答,她生怕楚霁风会对自己有怀疑,接口又说,“之前拜了个师父,他教的。”
楚霁风瞥了她一眼,心想着她师父是神是鬼,懂得还挺多的。
“奇怪……”苏尹月忽然蹙眉,让楚霁风给她一根银针。
楚霁风正在出神,仵作抢先一步,把银针递了过去。
苏尹月用银针往心脏处一插,再拔出之时,已经见黑。
“有毒!”仵作率先大喊,他看了眼那心脏,并没有发紫发青啊,怎么苏尹月能看出有毒?
不等他问出口,苏尹月已然解释道:“这是经过提炼的断肠毒,中毒后亦不会有显现,但血液味道会变得不一样。”
楚霁风看着那银针,问道:“这毒有麻痹功效?”
苏尹月摇摇头,正色说道:“没有,这毒一服下虽不会即刻丧命,但毒素会渗透全身,给人一种突发疾病的假象,不容易查探出来。”
楚霁风眸光一顿,心中多了一些谜团。
“这就有意思了,就算三殿下没有落水而亡,也会中毒而死。”苏尹月说着,按原来位置将器官放回去。
她今晚果然没白来,不仅能再拿刀子练练手,还见识到了后宫里的险恶。
“夫君,我觉得是有两拨人想害三殿下,只是凑在一起罢了。”苏尹月说道,“你怎么看?”
楚霁风嗯哼了一声,同意她的说法。
其实那两拨人虽是杀害了三殿下,但真正害死他的,是启武帝。
若不是启武帝拿他来制衡权势,三殿下又怎会招惹杀身之祸,毕竟他只是个八岁孩童,无母亲庇护,哪里斗得过别人。
启武帝现在一副伤心愤怒的模样,可他心里不会想到这一茬,更不会有半点自责。
“开始缝线吧。”苏尹月让仵作帮个忙,“你来帮忙固定。”
仵作看着她拿出羊肠线,怔住:“为何还要缝线?”
按他以前的做法,只能用白布盖住,等着入殓就是了。
“就算是死者,也要尊重的。”苏尹月叹了一声,若楚承明有来生,就别再投胎到帝王家了。
她双手麻利,把口子缝好,除了那一道伤口之外,完全看不出这具尸体刚才是被开膛破肚的。
仵作心里大喊神奇,差点就想跪地拜师,若苏尹月肯涉足他这个行业,定是仵作之王!
等安公公进来一看,亦是惊讶:“这是已经验好了吗?”
苏尹月点点头:“已经验好了,请公公安排后续事宜吧。”
安公公听罢,连忙去安排入殓。
已经是半夜,大雪还未停。
苏尹月一身污秽,便去了沐浴更衣,她知道楚霁风有洁癖,故而花了点时间。
过了大半个时辰,她才梳洗好,再来春秀宫之时,这谋杀案已经有了眉目。
楚霁风查案能力不低,又凭着过硬的手腕,很快就把案子弄了清楚。
下毒的是春秀宫里的老嬷嬷,而将湖面凿开,把三殿下推下水的,又是另一个小太监。
统一的是,老嬷嬷和小太监这一晚上都没出现在春秀宫,不知道人是跑了还是被灭口了。
启武帝攥紧了拳头,狠狠地扫了甄皇后和张贵妃一眼。
他不是傻子,有两拨人想要取自己儿子的性命,那不正是她们两人吗!
可她们做得干净利落,并无证据,启武帝当然奈何不了她们。
启武帝愤怒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道:“凌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明白了吗?”
“是。”楚霁风淡淡应了一声。
甄皇后此时说道:“皇上,快要天亮了,皇上还是回宫歇息一下吧,这儿有臣妾呢。”
启武帝没搭理甄皇后,他缓和了丧子之痛之后,再想起了白天的事情,说道:“凌王的脸色不大好看,像是感染风寒了。你本来就有病在身,今晚宫里出了这事,让你半夜奔波查案,朕是真的过意不去。”
“臣该替皇上分忧。”楚霁风说道。
启武帝则是知道,中了鸩髓之毒的人怕冷,在这大雪天里特别容易病发,连脉象都是清晰的。
他眯了眯眼睛,道:“让太医给你看看吧,如此朕也能安心一点。”
旁边的苏尹月微微蹙眉,想要开口阻止。
但她不能。
她一旦有半点异动,就会让启武帝更加起疑心。
苏尹月只是奇怪,先前启武帝已经试探过,为何今晚还要试探?她趁机看了一圈,一直觉得殿内少了个人,原来是少了丽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丽阳作为皇贵妃怎么没出现?
楚霁风微微抬眸,神色淡然:“臣没事,皇上费心了。”
“太医令都来了,没什么费不费心的。”启武帝眼神示意,让太医令上前,“霁风,你再三推辞,莫非是有什么不可相告的?”
楚霁风轻轻咳嗽了一声,抬手遮掩了一下,才道:“既然皇上担忧臣的病情,那就来吧。”
说罢,干脆直接坐下,让太医令诊脉清楚。
启武帝留意着苏尹月的神色,见她脸上没有一丝担忧,不由得想着自己是否想多了?
太医令仔细给楚霁风把脉完,才过去向启武帝回禀:“皇上,凌王爷体内的蛊毒加重了不少,怕……怕是熬不过明年开春了。”
闻言,殿内众人神色各异。
启武帝不在意楚霁风死不死的,反而问道:“凌王身上仅有蛊毒吗?还有其他吗?”
太医令说道:“微臣只诊断到了蛊毒,可这蛊毒……已经侵入凌王的五脏六腑了呀!”
接下来,凌王府得赶紧准备棺材板才是。
后面的话他不敢再说,生怕楚霁风发怒会把自己一掌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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