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洋思忖不出。
只能继续冥思,期颐能灵光一现,突然想到幽帝用意。
前文悲切,缅怀良友,又叹世事不遂;后文观天望海,兀生怅惘,对未来,对当时,均有一种迷茫不知的状态。
高洋挠挠头。
你妹,幽帝不会有抑郁症吧?他叹息天下兴衰,可上古迄今,人族安然,繁衍生息,也没什么强恶降临,兴风作浪?
他用仰视、俯视,上下,左右,前后,高低,各个不同角度,远眺近观,前后相照。
整体的幽帝大书无论深浅,大小,篇幅相隔,殊无二致。
最后连石壁轮廓也揣摩了一个大概,皆无所获。
“乖孙不必着急。慢慢来,后面还有两天时间……”
高振山在远处传音。
高洋颔首。
看看幽帝台,上平下椎,中间浑圆,形如大鼓。
古时军阵闻鼓而进,闻金而退。然佛门方外,又有闻钟而起,闻鼓而眠之说。
世人?方外?
跳出红尘属于方外,俗世中打滚,为名利争战,则为世人。
一内一外,闻鼓而悖。
前文,字划方直,笔力遒劲,却形中带圆;后文刻痕顿挫无圭角,字形雄浑,磅礴瑰丽。
中有螺旋,形容漩涡。
似直而纡,似简而繁,循环往复,绵绵不绝。
是时,夜沉黑至,皎月东升。一个白昼,就在高洋的冥思苦想中悠然而逝。
忽然,高洋跃起,直接跳上幽帝台。
“啊……”
有高氏族人惊喊失声。
幽帝台为上古人皇遗迹。天下武者莫不尊崇。像高洋这种直接以脚踩踏,近百年不曾有过。
“哼……一整天了,像是发了癔症,也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回渤海郡。”
“以为跳上去,就能学人皇幽帝。开玩笑……这么简单,还轮得到他?”
“别吵,咱们等着看笑话好了。也就老祖溺爱,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早晚非吃大亏不可。”
族人们四下议论。
有些人先前还学着高洋,在幽帝台前感悟。时间不长,一个个放弃了。
“闭嘴,自己不行,在这呱噪干什么?都给老夫回船上。谁再敢出声干扰,老夫便把他逐出家族。”
千军老祖忽然用魂力传声给在场的每一个族人。
河海清晏,国泰民安八个族老,面面相觑。内心狂吼,太他么偏心了!试问哪位族人感悟幽帝台,有此待遇?不就是一个曾孙吗?
咱们都有几十个,都像你一样,还过不过日子了?
八个人愤愤不平,愈发期盼高洋最好一无所获。如此方可平息他们心中妒火。
再看高洋,跃上幽帝台后,跏趺而坐,随后没了动作。
月沉日升,繁星渐隐,转眼又是白昼到来。
修为不够的族人们开始建灶生火,准备早饭。
“你们给老夫轻一点,谁敢无缘无故发出大声,干扰高洋,老夫定加严惩。”
老祖又传声了。
这下族人们无不气嘟嘟的。
嘛意思,连早饭也不能吃了?
你们修为高,餐霞饮露不要紧,咱们可都是血肉之躯,一日不吃已前后贴背,今天再饿下去,回去后皮包骨头,只剩一副骨架了。
他们不敢气恨老祖,只好把满腹怨气尽数付于高洋身上。
看着幽帝台上好似亘古不变,一动不动的巍峨身影,人人赌咒,盼着高洋颗粒无收才好。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的高洋非但没有遂他们之愿,反而隐隐约约有了感应。
一股漩涡气流,尾椎骨入,贯经通脉,壮筋舒骨。这股气流性质若何?很难描述。
总之很诡异,不可知,不可测,难以捉摸。明明入体,要想感知,却如水中月,碎灭无痕。
三番两次之后,索性继续默诵前世的道籍佛经。
原来他始终用精神力加持无极意境,感应幽帝台的奥秘。时间一长,不免力有不逮。
下去休息吧,怕被高氏族人耻笑,更担心老祖与祖父失望。于是,便把前世记忆中的几本古籍,默默在心里背诵。
道可道……名可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道典背完,诵佛经。
……心有所住,即为非住。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从到,从到,从到……
时间很长。前世记忆源源不竭的翻涌。往日略有模糊的经书,此刻特别清晰。
渐渐的,高洋发现,只要默诵涉及具体修炼指向的经书,幽帝台的奇异暖流便静止不动。
一旦是论究宇宙大道,阐述天地诞生的经文,那股诡异便特别灵动。
譬如佛门有经、律、论三藏。律或论都无用,经里面的本愿经,功德经,也打动不了幽帝之力。
相反禅宗的和密宗的,但须背诵,其效与道家的和不遑多让。
随着高洋着重背诵几篇经文,对幽帝之力则放弃感知,任其随意。如此一来,诡异气流愈聚愈多,渐渐推动他的浑身血肉开始蠕动。
与此同时,幽帝台外光晕笼罩,一股漩涡般的飓风气场溢散在外。
不远处的高氏族人纷纷被吹得四下翻滚。
其中一名高氏族人咦了一声,道:“帝域出来了。”
“嘿……果然是帝域。那小子不错唉……”
“不错个鬼,上古迄今,帝域又不是没出来过。比这更厉害,更磅礴的帝域,曾经笼罩无尽海万里方圆的都有。高洋这个算什么?”
原来类似的帝域气场,史上并非罕见,有时数年,有时十数年,有时三五月。不管有人无人,幽帝台常有帝域出现。
有高手曾希翼从帝域悟出昔日上古人皇的武道境界,结果均是被帝域镇压,漫说肢体,就是体内气息都动弹不能。
久而久之,许多强者很少出现这里。毕竟一旦被帝域镇压,倘然有仇敌在外面伺机而动,即便不死,那也很冤屈了。
所以帝域刚出现的一刻,千军老祖即带着高振山等一干高氏高层,远遁数里之外。直到感觉不出帝域气场的锋芒,才停伫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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