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晚云合》(325)我终究无法看着你去死

    乌云翻滚,阴风漫卷,飞沙走石。
    会阴山山顶之上,光芒时隐时现,顺着光芒望去,可以见地上杂乱却又不失规律的摆着许多邪恶却生机充沛的东西。
    那些东西相互衔接,又相互排斥,最后达到微妙的平衡,散发出一种让人心悸的力量。
    似乎是一个阵法,法阵的左边角落,躺着昏迷不醒的宫恒,他身上的力量正在缓缓流失,与阵法融为一体。
    法阵的正中留下了一块三角的空地,里边什么都没有,围聚三角的光芒亦是浅淡将熄的感觉。
    宫升就站在阵法的边上,左手举着一只被禁术封印的墨瓷瓶。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山路的尽头,期盼却又阴冷。
    灰黑色的袍子被狂风刮得散乱翻飞,配上他许久不加修整的头发与胡子,诡异得就像索命的亡魂。
    缓缓的,山路的尽头出现了几道人影,红色的身影格外旖旎,格外的森寒。
    宫升望着由远及近的宫怜生,微勾嘴角,眸底的阴鸷与疯狂再也压制不住。
    宫怜生定在离他三丈远的地方,血红的眸子微凝,狷魅的嗓音带着骇人的冷意:“宫升,你究竟想做什么?”
    宫升讥讽的笑着,沧桑低哑的声音回荡在山顶之上,像极了呼啸漫卷的阴风。
    “我想做什么,难道你猜不到吗?”说着侧了下身子,将被挡住的躺在阵法中的宫恒露了出来。
    瞥见那道人影,宫怜生嗤笑一声,表情很淡,就像看见的是陌生人。
    “一个曾经的故人,是生是死,与我何干?本座公务繁忙,若无其他事,恕本座无法奉陪。”说着转身欲走。
    宫升摇着头,轻轻笑了笑:“怜生,别忙着走啊,我好歹是你长辈,你就不能留下来听我讲话说完。人一旦老了,就喜欢絮絮叨叨的,唉,又跑了,还没讲到正题上。”
    宫怜生冷声回应:“无可奉陪!”
    宫升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道:“本来你害了我儿子,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不过既然我的成儿那么喜欢你,我只好让你与我儿结契,无论生死你都是他的奴隶!”
    说着,他伸手抹去墨瓷瓶上方禁制,将其放在阵法的另一端。
    瓷瓶微微晃动,从里边浮出一道虚弱的魂影,细看来,正是死去许久的宫成的灵魂。
    “怜生,此阵名曰‘换生’,原本就是为你准备的,阵眼的位置都给你准备好了,不过你既然没空,我就只好退而求其次换宫恒了。
    除你之外,没人能救宫恒,不过你还是可以犹豫的,宫恒毕竟是阵法的一部分,不会死的那么快。
    但倘若成阵灵物的生机被耗尽,宫恒就会完全代替你的位置,提供生机,却又因为非结契之人熬不过一刻就会身死。”
    宫怜生的表情依旧很淡,可他袖口下的手逐渐的收紧,原来,他还是没办法做到无动无衷。
    灭察觉到他的异常,毛遂自荐的说道:“主子,你若是舍不下,属下这就替你将那人救出来!”
    宫怜生还未搭话,宫升就哈哈的大笑起来。
    “死灵与活人结成主仆契是极为艰难的,我查阅了许多禁术古籍才找到这个办法。换生阵一起,除了结契的一灵一人,其余的只要一靠近阵法就会被强势抹杀,你们还是别动歪心思了。”
    宫怜生彻底停下了脚步,再也没办法往前移动一下。
    看着宫怜生隐忍的背影,宫升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他啧啧着,既无奈又怜悯的说道:“你若不愿意成为我儿的奴隶你尽管走吧,我理解你,反正宫恒抛却了你,他在你眼中仅仅是个故人罢了,为了一个这样的人放弃自己自由,确实不值得啊!”
    宫怜生闭着眼睛,仰起头,任由伤人的风沙在他的脸上刮过。
    静立了片刻,他无力的撑起眼皮,垂下了头来。
    “我终究是没办法看着你去死。”
    宫怜生苦笑着,就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勇气,缓缓转身,迈着沉重的步子朝阵法走去。
    看着他听话的走来,宫升癫疯一般的笑着。
    宫怜生,我就算败了,眼下身为族长的里不也要乖乖的朝我低头吗?
    “当我儿奴隶又如何,反正这样的事情你早就习惯了,而且他已经死了,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就算会,你多半也会觉得开心,毕竟你是如此的风流浪荡。
    不要难过,有着你魂力的温养,我儿早晚都会复活的,到时候你还怕伺候不了他吗?”
    灭愤怒的喝止着宫升,却让宫升更加的疯狂与得意。
    宫升羞辱的话语,无疑是将宫怜生用霸道狠毒冷然筑起的心墙狠狠的推倒,将他用强颜欢笑勉强维持的倔强和自尊狠狠的碾碎,将他不停结痂与腐烂的伤口鲜血淋漓的撕开,用最浓的盐水腌制,用最炽热的烈阳炙烤……
    宫升口中的自己,已是脏污下·贱,甚至比青楼中人还要不堪。
    “宫恒,或许在你眼中我一直都是这样肮脏,这就当我还你那些年曾给过我的光明和温暖。
    此次过后,我希望我们再无瓜葛,若是可以,我希望下辈子我们不再相识。”
    宫怜生抖着肩惨然笑着,双腿比灌了铅还要沉重万分。
    以前是仅仅是抛弃了尊严,如今连灵魂的自由都不再有了。
    罢罢罢,反正他一直都陷在淤泥里,如今不过是陷得更深,连一点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了而已。
    他抬脚跨进了阵法,一瞬间,换生阵光芒大盛,刺眼的白光筑起一道光墙,将他死死的困在了里边。
    “主子,主子,你等着,属下这就救你们出来!”
    灭踉跄的奔跑过去,拼命的撞击着屏障,除了将自己撞得五脏俱损,七窍流血外,并没有其他的结果。
    宫升高举着双臂,癫狂的笑着,整个山间都回荡着他的笑声。
    阵法之中,摆阵的物品按着一种诡异的节奏明暗的变化起来,阵法上空的乌云不停的翻涌,最后形成了一道不停旋转的漩涡。
    狂风猛烈的刮着,拔起了周围的树枝草皮,围着阵法环绕起来。
    宫怜生站在阵法正中间,血色的袍子猎猎作响,清丽却妖媚的脸上是绝望过后的平静。
    扫视了一眼地上的宫恒,他敛上了妖异的血瞳,感受着灵魂传来的变化。
    那是一种自卑与依从,对一个死魂的刻在灵魂上的恭敬与谦卑,一种恨不得抵抗却又无法抗拒的绝对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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