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洛王朝,洛城。
六月初一,月上眉梢,夜深人静。
沈家青竹轩小筑正屋寝室。
“不要……不要……”
安安静静的深夜,突如其来的喊声,吵醒了守夜的冬暖。
她连忙冲进寝室里间,而此时此刻,做了噩梦的沈惜月,满头大汗的坐起来。
梦里的画面断断续续,全是死人,她记不清楚了,她记不清楚了,但是师父惨死的模样,她记得一清二楚。
“师父……师父……”
“小姐,小姐,你又做噩梦了?小姐,快喝杯热水暖暖身子。”冬暖一手给沈惜月披上披风,一手捧着热水。
沈惜月尚且还没有从噩梦中清醒过来。
看到丫鬟打扮的女子焦急又关心的表情。
而她则是下意识的接过对方手中的热水,连喝三口。
热水下肚,让沈惜月多少拉回了一些意识来。
这里是哪里?
这个丫鬟是谁?
沈惜月自己都不太记得,她自己是谁,只知道自己叫沈惜月,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师父……
嘶——头好疼——
她总觉得她忘记了些什么。
到底忘记了些什么呢?
“小姐,需要冬暖去喊大夫来吗?或者去找王小娘?”冬暖看到自家小姐表情不对劲儿。
她担心自家小姐不舒服,而她完全不会医术。
倒是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沈惜月双手抱住脑袋,她看着说话的丫鬟。
她叫冬暖,冬暖是谁?王小娘,又是谁?
嘶——
“冬暖?”
“哎,小姐,奴婢在。”冬暖惊喜的回应着。
沈惜月抱住脑袋,一想事情脑袋就疼,但眼前自称冬暖丫鬟,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名叫冬暖的丫鬟不会伤害自己。
“我……我刚刚脑袋好疼……好多事情记不清了……”
“啊?那奴婢马上就去找大夫……”冬暖受到了惊吓,蹭的起身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就要走。
“都怪大小姐,非要游湖,害得小姐不小心掉湖里受了风寒……”
大小姐,游湖,风寒!
这些话涌入沈惜月耳中,顿时脑袋像是炸开了锅似的。
“嘶——”
她一声痛呼,冬暖不放心的又蹲下来:“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别吓奴婢,怎么办怎么办?”
剧烈的疼痛伴随着一股破碎的记忆画面像是播映似的出现在脑海中。
下一刻,沈惜月整个人眼神清明。
脑袋的疼痛逐渐的缓过来,消化着记忆破碎画面的沈惜月,得到了一些信息。
“小姐,小姐你哪里不舒服?”
“没事了,冬暖,我想起来了,刚刚就是被噩梦吓到而已,你下去,我歇会儿!”沈惜月不管冬暖什么表情。
她手脚麻利的重新躺下来,顺手给自己盖好被褥。
冬暖还是不大放心:“小姐,真不用喊大夫?”
“要不要奴婢去跟王小娘说一声?”
“不必!”沈惜月消化着脑海中的记忆破碎画面。
断断续续的记忆画面,是她和大姐沈墨玉一同游湖,但不知道怎么滴掉入了湖中。
这段记忆是空白的,而她沈惜月是沈家庶出三小姐。
是个废灵根,在沈家属于可有可无的存在。
唯有亲娘王小娘疼爱。
可她沈惜月,明明是二十一世纪的皇牌杀手——
许是过于疲累的原因,许是多想无益,沈惜月想着想着,就进入了梦乡中。
翌日清晨,沈惜月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清早。
冬暖进来的时候,都傻了眼:“小姐,你咋起来这么早?”
因为老夫人,老爷和夫人都不怎么待见自家小姐。
而自家小姐也懒洋洋的不去请安,向来都是睡到快要吃午膳才会起来。
“准备洗漱的东西。”沈惜月不解释什么。
冬暖愣了愣,总觉得自家小姐有些不一样了,但她依言应了一声:“是!”随即冬暖退出去准备洗漱的东西。
沈家东屋是沈老夫人的庭院。
这时候,陆陆续续的人都来请安。
“祖母,墨玉来给祖母请安!”沈墨玉乖巧的很,上前福身行礼。
沈老夫人点点头,岁月留下的皱纹脸颊,上面不咸不淡。
表情不喜不悲,眼神示意着沈墨玉到旁边坐下。
沈墨玉不在乎祖母的冷淡态度,祖母向来如此,并非针对她。
“大姐,三姐又不来给祖母请安吗?”问话的是沈家小五,沈妙音。
“五妹,你三姐那脾气,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沈墨玉摇了摇头,然后笑眯眯的跟主位上的沈老夫人请罪道:“祖母莫怪,三妹向来身子骨也不太好,再加上前几日掉入湖中受了风寒。并非是不愿意来给祖母请安的……”
沈老夫人摆了摆手打断沈墨玉:“行了行了,你这三妹什么样子,祖母还不清楚吗?”
“废灵根就算了,倒是越来越没规矩!”
“偏偏你父亲又惯着王小娘,让一个小娘亲自抚养孩子……”
沈夫人方氏方思楠眼看着沈老夫人有些动气,她连忙站出来打圆场:
“母亲消消气,惜月那孩子前几日受了风寒,母亲喝口茶消消气。”
“哼,是啊,前几日受的风寒,过了好几天都起不来,当真是比我这个老太婆还娇气。”
方氏越劝,沈老夫人倒是越发生气。
沈墨玉连忙也附和道:“祖母,三妹就这脾气,都怪我这个当大姐的没有本事教好妹妹。”
“祖母要是气坏了身体,墨玉可就是不孝啦,祖母快消消气,下次,下次墨玉定能教好三妹。”
“还请祖母给墨玉这个当大姐的一个机会。”
沈老夫人果然不再板着一张脸,反而冲着方氏和沈墨玉母女两人露出一个深深的笑容来。
“嗯,还是我们墨玉懂事。”
然而这么一副画面,落入其余人眼中,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沈妙音拉了拉旁边坐着的二姐沈秋夕衣袖,小声问道:“二姐,我怎么觉得,母亲和大姐,说的话都怪怪的?”
“这样一说,祖母不是更加讨厌三姐了吗?”
沈秋夕摸了摸小五沈妙音的小脑袋瓜,轻柔的道:“呀,我们的小五妹都看出来了,没事的,五妹可见过祖母真的惩罚三妹?”
“这倒是没有,可是,祖母也不见得就喜欢三姐。”
“别瞎说,祖母对我们的疼爱,都是一样的,五妹。”沈秋夕轻柔的道。
沈妙音吐了吐舌头,扮了一个鬼脸:“好啦,听二姐的。”
反正祖母也没有疼爱哪个孙子孙女,她一直都是淡淡的。
沈秋夕望着方氏和大姐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在祖母面前将三妹的错误越描越黑。
她微微皱眉,却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一来她也是夹在方氏底下生存的,虽说是发妻嫡女,到底不是现在正妻方氏的女儿。
二来,沈秋夕想着,三妹再怎么任性妄为,都有她小娘在给她撑腰。
王小娘虽然出身青楼,只是沈家区区一个小妾,但她和皇后,太后都交好。
这也是方氏不敢轻易动王小娘和三妹的原因之一。
然而,三妹的名声委实不怎么好听。
莫说沈家上下都知道她是个废灵根,还是一个目无尊长,整天不学无术,还向来不请安不孝顺的。
这样的名声,怕是将来不好找婆家。
而且,三妹今年已经十五岁,再加上三妹目无尊长,很少来请安,祖母也对她没有一丝好感。
沈秋夕都担心她这个三妹将来会不会就配一个普普通通的婆家……
哎——三妹名声不好,大部分都是方氏和大姐沈墨玉的功劳。
方氏惯会做表面功夫,哄得三妹只跟她亲近,连父亲和她小娘,都不亲近。
而沈墨玉很是自然的就是整个沈家,和三妹“最玩得来”的。
而此时此刻,方氏和沈墨玉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两个人眼神一碰触,又心生一计。
“祖母,过两天舅舅家举办的赏菊大会,我想带着家里的弟弟妹妹们一起去,不知道可不可以?”沈墨玉很是乖巧的站出来,冲着主位上的沈老夫人问道。
沈老夫人怎么会有意见:“难为你这个当大姐的时刻想着弟弟妹妹们。”
“宴会上记得带好弟弟妹妹们……对了,惜月就不必带她去了,省得给你舅舅家添麻烦……”
“祖母,三妹也是墨玉的妹妹,岂能厚此薄彼?”沈墨玉要的就是带沈惜月去。
沈惜月不去,怎么让她出丑?
不让她出丑又如何能让父亲讨厌。
只要沈惜月闯的祸够大,父亲自然而然的就讨厌,届时也会讨厌起王小娘来。
哼——区区一个小妾,区区一个庶出,居然抢走父亲对母亲的宠爱。
这对母女,最好名声扫地,被赶出沈家。
沈墨玉暗暗的想着,而方氏亦是配合着道:“母亲,若单独不让惜月去,我这个当母亲的过意不去。”
“而且老爷也会不高兴,到时候儿媳妇可就……母亲……”方氏有些难过的用手帕掩面。
她脸颊上出现了一丝难过和为难来。
方思楠,方家嫡出,却多年来和王小娘这个贱女人争宠,偏偏每每争不过。
她才是正妻,王小娘只是一个小妾而已,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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