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晚睡得还不错,尽管她胡思乱想的许久,但早上还是精神饱满的画好了妆,套了一身卡其色的工装裤,戴了一顶鸭舌帽,驱车直奔建材市场。
和约好的时间还差几分钟,她坐在车里咬了一口路上买的三明治,咖啡刚刚喝了一口,就看到正在建材市场前,那个坐在行李箱上摆弄手机的自闭少年。
滕舒粤一脸问号,昨天看着这孩子还算正常,可这会儿顶着一头茂密的头发,像个刺猬似的跨坐在黑色的行李箱上,身上宽大的卫衣也遮盖不住他过于干瘦的身形,在忙碌的清晨里,他孤孤单单的身影伫立在冷风里,怎么看都些可怜。
人来人往的市场门口,少年看着身边疾行的工人和来选购的人群,好似有些迷茫,抬起头环顾一周,就像是巧合,那一双黝黑的眸子直直的闯入了滕舒粤的视线中。
俩人对视一下,那少年也没有多犹豫,拉着行李箱便走了过来。
滕舒粤开了车窗朝后指了指,“扔后面吧,也没别人。”
少年一用力拎起行李箱就要往后扔,吓得滕舒粤赶紧阻止,“你要往哪儿放啊小蒋?”
蒋戈也愣了一下,后知后觉明白这个女人说的是后车座,稍微有些尴尬的解释,“里面就是些衣服,没什么贵重的东西?”
“那也不成,人多眼杂,放后面不保险。”滕舒粤看着他扯了个衣服包装袋垫在行李箱下面,招呼他坐前面来,“三明治,吃吗?”
蒋戈只是稍微犹豫了一瞬便接了过来,三口两口的吃完,修长的手指攥着吃剩下的纸团,多少有些暴殄天物的意思,偏他自己还不知道,坐在车里乖乖巧巧的扎着安全带,一双长腿可能比女孩子都纤细。
滕舒粤眼睛弯了一下,笑着问他:“一会儿我们是过去看建材,就是装修用的东西,虽然我也不懂,但还是要看看的,顺便把你要用的也都买齐,不用客气。”
“好。”蒋戈完全就是个没有思想的木偶,顺着他的话都是没有意见,停好了车后,滕舒粤顺手将车钥匙丢给了他,“既然你也有驾照,今后就由你开车。”
蒋戈下意识接过车钥匙,这钥匙分量不轻,握在手心的重量让他清醒的认识到这里已经不是从前待的地方,眉心稍微皱了一下,随后才犹犹豫豫的解释道:“我考完之后也没怎么开过,我怕技术不好……”
“没关系,这车不怕撞。”开玩笑,跟皮卡比重量,信不信跑车跟这车对撞,十个都不是对手?
蒋戈难得也弯了弯唇角,随后又有些不自在的拉上了挂在下巴处的口罩,微微的垂着头没再吭声。
白色栅栏和铁艺栅栏都是提前订好的,这次约好了师傅过来看,但同时也要定下屋里的环保漆和地板之类的,甚至包括厨房等地方的台面大理石花纹,事情多又琐碎,滕舒粤一开始还兴致勃勃的每个都亲自查看,但看的多了,自己都有些不耐烦,甚至有些消极怠工起来,全权交给了小蒋来挑选,自己则坐在另一边摆弄起手机,手里的咖啡从热到冷,她有些无聊的抬起头,恰好看到顶着一头深棕色头发的小蒋在跟一个商家对话,隔得远听不太清他们在讲什么,但从他不耐烦的神情来看,应该不是什么愉快地讨论。
她抬手将咖啡丢进垃圾桶,拍了拍手走过去,伸手在小蒋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怎么了?”
小蒋皱着眉回头,看到是她多少也缓和一下,低声解释道:“欺负我们不懂行,那大理石压根就不合格。”
“不合格?你怎么知道?”
滕舒粤皱了一下眉头,看着不远处的商家的面色似乎也有些心虚,对上她的目光,也下意识的偏开了视线,她心里有了数,不过也还是多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我以前队友他哥……就是朋友的哥哥是专门做大理石进口生意的,吃饭的时候听他讲过。”蒋戈说完又怕她不信,小声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刚进来的时候不是有人在说这批大理石批号不对,掺了假,然后我们过来问,就听到他们提这个,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是啊,看你年轻又帅气,像个人傻钱多速来的冤大头,所以就想转给你了呗。”
蒋戈没承认,但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滕舒粤显然已经厌倦了在这儿胡乱扯皮,索性干脆将人拉到了一边,略有些语重心长的说:“行了,我也是天真了,从来没有买过这些压根就不懂,咱们俩就是看一整天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专业的事情还是得专业的人来。”
“那不买了?”
“不是,找明白的人来买,到时候你跟他们再敲定吧,时间也差不多了,带你去吃个饭,下午准备上山看看。”滕舒粤看着那边还有些不甘心的店家,心里冷笑一声,试图骗人没有成功还觉得惋惜了?
蒋戈可能发现了她的目光,也顺着她的视线转而过去看了一眼,低声道:“刚才你没过来的时候,还打算全部低价搭给我,我拒绝了。”
“不用管,我不信他们敢强买强卖。”滕舒粤皱了皱眉,低头按了两下手机。
蒋戈没再吭声,跟在滕舒粤的身后往出走,可还没等走到门口就听到后面传来一个大汉的怒音:“哎前面的等一下,做生意没你们这样的吧?折腾我们一圈,最后什么都不打算买?”
滕舒粤身子一顿,随后转过身来,尽管她和小蒋一样都戴着口罩,可她身份特殊,能不露面是最好的,否则被认出来就糟了。
显然蒋戈也是这么想的,垂下眸子看了她一眼后,快速的将扣在口鼻上的口罩往下扯了扯,露出了一张略有些桀骜不驯的年轻的脸,微微上翘的头发根根分明,在满是灰尘的市场中央,他仿佛一个误入在尘世的少年,浑身透着防备。
蒋戈皱着眉看着后面身着蓝色工作服的大汉,异常冷静的问道:“第一次听说买东西还带强买强卖的?你家的东西和我想要的不符,我有权利去其他家选择。”
“可以是可以,但小兄弟你在这儿转了一大圈儿,我们这么多人都伺候你一个人,最后你一句轻飘飘的不想买了就算了?”
蒋戈仿佛听到最好笑的笑话,唇角微弯向上吹了一口气,额角的碎发被他吹的向上飘起,“那你们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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