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一本正经地假装自己是高手,他确实学过几年的小提琴,也会演奏几首圣烈的名曲,得到过不少赞美,但他也只是比普通人强一点点。
他招人最先看的还是长相,美女最好,所以现在他已经招收了三个姿色不错的女乐师,一共才六个名额,他已经招了三个,至于她们的水平也不过是泛泛而已。
周民坐在张伟的身边,已经看出张伟好色的本质,他对这种行为很是不耻,奈何局长交代要给副局长面子,所以又不能明着反对。
周民觉得那三个女乐师的水平也没多好,可他也拿不出不好的证据。张伟一张口就是音乐理论,说得周民完全没脾气。
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哒哒’的声音,不是人,而是一根棍子。
“怎么还有瞎子来应聘,我们这里是广播局,可不是收容所。”张伟一看来人握着导盲棍,带着一副漆黑的墨镜,身上的长袍脏兮兮的,脚上布鞋还有补丁,唯一完好的就是手中的二胡,那是一尘不染,显然这个瘦弱的瞎子非常爱护自己的乐器。
“老爷,让我演奏一曲吧。”这位四十郎当的盲人卑微地说道。
“瞎子凑什么热闹,你连乐谱都看不见,别浪费我的时间。快走,不然我可叫人赶你走了。”张伟一脸不耐烦。
“老爷,给次机会吧。”瞎子说着还要往里走,还开口解释道:“我这眼瞎不是天生的,是我十八岁的时候意外瞎的,我在之前已经学会了多种乐器,特别擅长二胡。”
张伟生气了,本来最近就不顺,现在连瞎子都不听自己的话了,自己堂堂张家大少连这点权威都没有了么?“滚,不会听人话么?”
瞎子一下就定在了原地,一副进退不得的样子,手足无措。
周民说道:“给他一次机会,又不耽误多少时间,再说了我们登报的广告就说了不拘一格,只要有音乐技能都来报名,不能因为对方残疾就不给他机会。”广告是求贤若渴,完全没有多余的限制,只要有音乐技能都能来应聘。
“闭嘴!”在张伟眼里职位没他高的就是奴仆,只要听话就可以了,没插嘴的资格。
叮咚,悠扬的钢琴声传来,打断了张伟的怒吼。
这架钢琴是苏峰赠送给广播局的,此时却响了起来,流水一般的节奏让人出神。
叶北以前只能算是个业余水平,但现在他的反应力、控制力都有长足的进步,弹起钢琴的时候行云流水,水平提升了不知道多少。
信手弹来,就能让不懂音乐的人听出弦外之音。
周民也听出来了,他知道局长肯定是想给瞎子一次机会,于是他上前扶着瞎子坐下来:“你可以演奏了。”
瞎子却没有立刻表演,而是侧着耳朵倾听,他听出叶北的琴声中透着正气和同情,也听出了对张伟的嘲讽。
至此,他才不急不缓地摆开架势,弓上弦,开始演奏。
二胡声并不消极,反而很明快,跟上了钢琴的节奏,竟然只凭耳朵听就能立刻进行合奏,而且丝毫没有违和感,这瞎子是个天才。
叶北听到二胡声也是很惊讶,没想到对方竟然能这么快就跟上来。
钢琴和二胡完全两个风格的乐器,但此时此刻却高度协调,听得人如痴如醉,都知道这个瞎子水平之高,他们望尘莫及。
张伟一脸难看,因为他也知道瞎子很厉害,不过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个瞎子。明明是个瞎子,神气什么?
一曲终了,瞎子站了起来,鞠躬,就要离开。
周民连忙上前:“还不知道阁下姓名,你入取了。”
“我叫赵明,不过他们都叫我瞎子阿明。”
“我帮你登记,你过来。”周民很激动。
阿明却问道:“刚才弹钢琴的是何人?”
“我们广播局就局长会弹钢琴,肯定是我们局长。”周民说道:“刚才怒气冲冲的是我们的副局长,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我们局长可是大大的好人。”
阿明已经知道了,因为他很清楚自己遇到了知音,刚才短暂的合奏之中,两人几次默契变调,可见对方懂自己,而自己也懂对方。
叶北本来只是看不惯张伟欺负残疾人,没想到这位盲人乐手如此厉害,他都运起了内力才堪堪没被落下,这绝对是顶级的音乐高手。虽然残疾,但眼盲心不盲,就算看不见乐谱,只靠听也能将乐谱完全记下。
叶北等周民帮盲人乐手登记好了,迫不及待去和他握手:“叶北,广播局的局长。”握住对方的手,只感觉对方手上全是老茧,可见阿明是真的拳不离手曲不离口的人,所以演奏技艺才会如此出色。
“局长老爷,我叫赵明。”阿明握住叶北的手在颤抖,显然是受宠若惊。
“这里没有老爷,只有同事,我们都是在广播局工作,只是分工不同。”“有你这样强力的乐手加入我们,以后我们广播的节目质量会越来越好的。”叶北强调在广播局同事之间都是平等的,只是分工不同,大家的目标是一样的:“你叫我局长就可以了。”
“局长。”显然这位盲人乐师吃过很多苦,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礼遇,很不适应,很是局促。
“赵明,你现在住在哪里,需不需要安排住处?有什么难处都可以说,现在你已经是广播局的一份子了,我们会尽量帮你解决问题。”叶北看对方经济条件不是很好,所以希望帮帮忙。
“不瞒老爷,不对不对,是局长。”“我也是最近才到通海城的,平日里在街上摆摊卖艺,现在还没有个住处。”阿明可是壮了胆才说实话的,他现在还是露宿街头。
“这个没问题,给你安排宿舍。”叶北说道,广播局还有空房,就当宿舍用了,平时值班的人也住在里面。
“其实还有两个人,我是个瞎子行动也不方便,所以就和个寡妇走到了一起,那个寡妇还带着一个女娃,这一路上她们照顾我生活,我负责赚钱。”阿明说道:“我来应聘还是寡妇劝我来的。”
周民都感动了,瞎子和寡妇互相扶持都不容易。
“一起住进来吧。”给了宿舍,就是给他安顿用的:“她们人在外面么?在外面的话,我让周民把她们喊进来。”
“在的,就在外面,谢谢老爷,好人有好报。”一激动老毛病又犯了,一时半伙改不了口。
“不是老爷,是局长。”叶北纠正。
这三个人都是面黄肌瘦,虽然阿明拉的一手好二胡,奈何这年头卖艺讨生活也不容易,能吃个半饱,饿不死已经是幸运了。更何况阿明是一个人拉二胡养活三个人,更是不易。
女人很局促,很憔悴,一直拉着七八岁的瘦小丫头,好似怕女儿会被人抢走一样。
阿明上前告诉她们,以后他们不用露宿街头了,还有了工作,女人被晒黑的脸上才泛起了喜色,却又不太敢笑,依旧局促难安,但最终还是拉着女儿向叶北鞠躬,表达了谢意。
叶北让周民负责跑腿安置这三个人,要让阿明心无旁骛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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