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剑庭》卷八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成住坏空（七）

    妖魔妖魔，何谓妖魔？
    人乃万物之灵，生而便有灵智，非人之属，却能得取灵智者，其中有形有质者为妖，无定无相者为魔。
    一只花妖和牛妖之间的区别，或许比牛妖和人类间的区别还要大，但这并不重要。因为无论前身是花草树木、鸟兽鱼虫，只要非人，便皆为妖，这才重要。
    与妖同样，魔也是个相对人而言的概念，只是这概念更加宽泛，更加难以捉摸。佛家有五十阴魔法，道家亦有十大魔类的记载，练功练岔了叫走火入魔，修心不成叫外魔扰心，连脑子发烧干了不该干的事都叫着了魔。一切不够光彩的、影响了人类万物之灵形象的，都可归因于魔。
    而诸魔之中，最可怕的便是域外魔，他出离三界，不存地，而是来自外的恶意邪瘴。能扰乱修行、障碍佛道，引人堕落，沦为他的无数眷属之一，甚至常他是引发走火入魔或产生心魔的根源。菩提树下，便有来自欲界第六的魔以“波旬”为出世名，妨碍释迦成道。
    如今，书境界自成一界，书之外，又被六道轮回大阵所形成的地笼罩，而化身道的帝凌，对书境界内的生灵而言便是外之，是另一个世界恶意的化身，那便是——域外魔！
    一切似早在注定，书内书外，互有联系，血万戮献祭佛心舍利，破除两个世界的界限，却让帝凌得以降临书中，顺理成章的扮演了这场八部之争的第九个角色——域外魔，为这末世谱写最绝望的终曲。
    只是其中缘由曲折复杂，非但其他人料不到，亦是出乎帝凌意外，使帝凌一时诧异，环视周遭之后，确信他已进入书中，才根据他所见倒推出了个中缘由。
    “书世界？原来如此，哈，尔等既诚心唤我降临，吾便允尔等所求，灭此浊世！”
    帝凌轻嘲一声，身形降临，足点尘埃瞬间，滔无匹的灭世气息如有实质的倾压蔓延，早已千疮百孔的蛇窟难承雄力压迫，此时“噼啪噼啪”的裂开蛛网般的碎痕。
    “帝凌……他怎么会出现？”最强之敌意外降临，带来毁灭性的绝望，应飞扬三人眼界受困书中，不知晓外界的信息，无法串联前后缘由。纵使心志坚定如应飞扬，此时也只余震惊、不解与慌乱！
    绝世高手的压迫之力迎面而来，应飞扬只觉肺腔咽喉都被一双无形大手扼住，难以喘息、勉力才能站稳身形，可已是神驰意荡、心乱如麻。
    “怎会如此？难道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不……不对，书未开启前，谁也不知书之争会如何展开，他不可能提前做下布局？”
    不是布局，那是巧合？还是意？又或者是——”
    “因果？”
    蛇窟之外，众生的悲呼、惨叫、哀嚎……声声泣血，凄厉入耳，依稀中，应飞扬好像又听闻到了夜叉王身亡前怨毒的诅咒：“你恶根已种、必得恶果、你所做的一切，都必将报应在你身上！”
    应飞扬汗如雨下，心沉渊底，之前所作所为一一在脑中浮现。
    是他与许听弦联手布计，将佛心舍利送到蛇窟之内。是他设计各族自相残杀，使此界众生无法阻止魔的召唤。是他视书中生灵如草芥，动了让魔降世终结书之争的念头……
    如今域外魔真的降世，却像是冥冥中的意给他开了个恶意的玩笑，双手染满此界生灵的血腥，带来的却是最不能承受的后果，当真应了四个字——恶有恶报！
    “应公子！莫要分神！”女凌心见应飞扬神色不对，忙将十丈轻尘收起，护在应飞扬身遭，面临高深莫测的六道主，她也唯有站在应飞扬身侧才能稍感心安。
    此时，却又听姬瑶月惊疑道：“那朵昙花，你从哪摘得的！”
    女凌心抬眼一看，便见帝凌负在背后的双手间，赫然还拈着一株待放的昙花，雪堆玉砌般的洁白花瓣紧紧闭合，通体散发着凛然，圣洁，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息，一看便非是凡株。
    女凌心只看一眼，便有一种玄奥难言的熟悉感觉，好像眼睛、心神、灵魂与那株昙花契合在一起般，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是净祭坛上的昙花！”应飞扬被女凌心唤回神，看到那株昙花不由惊呼道，昔年“忉利”作为六道恶灭的大本营，此昙花便扎根在忉利正中的净祭坛处。后隋末之战时，佛门众高僧借破宇剑灭宙刀之力，将净祭坛连带这株昙花搬运至刀剑境域内，使得忉利灵力失衡，崩溃瓦解六道恶灭遭逢第一次全面溃败，此后昙花便一直在刀剑境域之中，渐渐被人遗忘。
    可应飞扬却曾与昙花生过莫名感应，知晓此昙花非同一般，乃是初代女坐化后所留的法身，见它被帝凌摘取，心中正是又惊又疑。
    “好眼力，不错，吾跨境而来，途经你们的刀剑境域，便顺手将它摘下，是了，香公主，还有多谢你依照约定，替我开启刀剑境域。”
    帝凌无视全神戒备的应飞扬和女凌心，从容优雅的向姬瑶月微微欠身。
    原来，先前应飞扬与姬瑶月一阵撕斗，使得周遭时空在刀剑之下支离破碎，又有血万戮献祭舍利，开启召唤域外魔的通道，使得刀剑境域与通道交叠，帝凌经由通道降临此界之时，便顺势将昙花摘下。
    “不是！我没有！至少……至少没约定在这个时候，应飞扬，你莫听他挑拨！”
    姬瑶月急向应飞扬辩解，可话语间却闪烁其词，语焉不详。但应飞扬却能从她神情中推测出端倪。
    虽不知此昙花究竟有何用处，但六道恶灭确实对它觊觎已久。
    在北龙与六道恶灭联合之后，投靠了北龙的姬瑶月定是被迫与六道恶灭达成了某种协议，要求姬瑶月寻得机会诱他刀剑联合，开启刀剑境域，将昙花从内在带出。
    身不由己下，姬瑶月定也是答允了，但这次境域的开启确实是一场谁也意料不到的变数。
    此时却又听帝凌轻笑道：“挑拨？香公主这话得蹊跷，莫忘了，你与吾才是同一阵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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