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谚是在用过晚饭回来的,木挽香将偷偷留得饭菜拿给他。
忙了一日,李谚早已经饿得不行,狼吞虎咽起来,看得木挽香直皱眉头:“你慢点,没有人和你抢。”
“为了查范娘子的资料,我滴米未进,差点饿死了。”李谚腮帮子鼓囊囊的,囫囵说着话。
木挽香无奈地摇摇头,她转身给李谚倒了一杯水,安安静静等他吃完,这才将茶水递了过去。
李谚一饮而尽,拍拍衣裳,又要出去,木挽香赶紧给拦着:“去哪?”
“我虽然查了一日,但是一无所获,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去问那个最清楚人了。”在衙门里面,李谚已经和刘义商量好对策,他们的目标就是吴老爷子。
木挽香不耐烦地挑一下眉头:“好好说话。”
“范娘子的信息查不到,我打算去会会吴老爷子。”李谚怕耽搁时辰,示意木挽香没事,立马又溜了出去。
木挽香颇为无奈,可惜她还真就帮不上忙。
此刻吴老爷子正在屋子里对弈,见忽然闯进来的李谚,竟然一点都没发现,或者是不关心,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一方棋盘之上。
“为了一个外室的女儿,放弃了三个孙儿,值得吗?”李谚拿起木钵里面的白子,“铛”的一下放在棋盘上,白棋局势逆转,吃掉了大部分的黑子。
吴老爷子抛下手里的白子,缓缓站起身朝廊下走去,他抬头看着悬在半空中的残月,一言不发。
“吴老爷子,我可以理解,你拼命护着女儿的心情,但是你难道愿意眼睁睁看着好好的吴家,就这样家破人亡吗?”李谚轻轻叹了口气,“我替吴泽他们感到悲哀啊!”
良久,吴老爷子忽然转过身来:“你到底是谁?”
“我是官衙新来的捕快,奉命来调查吴泽被人毒死的案子。”李谚淡淡道。
“想不到咱们武东府竟然有这般人才。”感叹一番后,吴老爷子又追问道,“你是如何发现我和范娘子的关系?”
“事出反常必有妖,寻常人家的祖父,听见自家孙儿被害,肯定会想尽办法查清楚真相,然而你却一直想要大事化了,我当时就是在猜想,会不会是为了保护凶手。”赌对了,李谚查了资料,一点线索都没有,只好来问吴老爷子,看来范娘子真的是他的女儿。
“你想多了,他们几个确实是意外死掉了。我也很伤心,但是吴家有这样一份大家业,我若是露出半点悲伤,那些隐藏在暗地虎视眈眈的人,一定会把我们吴家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吴老爷子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李谚冷冷一笑:“别装了,你当年为了外室不惜与整个吴府为敌,我早就应该想到,要是没有你的纵容,范娘子根本不可能那样顺利。”
他盘腿坐在榻上,一颗一颗收拾着棋子:“我查到了你十几年来服用的药方,全部都是用来治疗关格的。所以你早就知道有种病症,更是清楚范娘子精心烹调的美食,实际上都是如同砒霜一般的剧毒。其实范娘子的手法都很粗糙,当年她杀你大儿子时,只是粗暴的下毒,是你买通了仵作和上任知府,这才将事情隐瞒过去。后面你悄悄透露了关格的病症,然后一点点透露给她食物杀人的手法。”
吴老爷子转过身,好奇地问道:“你为何会知道这么多?”
“是你大儿子的魂魄告诉我的。”在进屋子之后,李谚就发现了吴家大爷吴清安,他无比愤怒地盯着自己爹爹,更是将那段往事全部说了出来。
李谚原本就想到要去查吴清安之死,但是一点记载都没有,加上他是个病秧子,一直没有娶亲生子,查无可查,谁能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见他。
“他还说你用他做试验,看看食物到底能不能杀人,什么能够加重病情,你就喂什么。”
“他们活该。”吴老爷子笑得很残忍,丝毫看不出任何怜悯之情。
李谚指了指棋盘,笑嘻嘻地说道:“如果我赢了,你就告诉我真相,如果输了我全部退出这桩案子。“
吴老爷子的棋艺在武东府是数一数二的,甚至和国手有过交锋,棋艺更是不相上下:“你确定吗?”
李谚点点头,两人各自坐在一方。
吴老爷子执黑子,李谚那白棋。
两个时辰过后,天光普亮之际,第一缕朝阳照在吴老爷子细密的汗珠上,他顾不得擦汗,只是死死盯着棋盘。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竟然输给了一个后辈,而且是惨败。
“看你小小年纪,想不到棋艺竟然如此精湛。”
李谚笑道:“我从小被拉去和那些国手对弈,只有赢了,我才有机会出去玩。”
吴老爷子哭笑不得,如此看来,这就是天赋吧!
“你想要知道什么事情?”
“一切。”李谚也是没想到,被老东西逼着学得围棋,竟然会派上用场。
吴老爷子的眸光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方氏性子霸道,不让锦娘过门,我被逼得没有法子,只好将她养在外面的宅子里。没多久,锦娘就有了身孕,我很高兴。等到锦娘快生时,我刚好接了一个大买卖,需要去京城一趟。没法子,我只好多找了几个护院保护锦娘。但我低估了方氏的歹毒,我前脚刚走,她后面就派人放火。锦娘命大,躲过一劫。方氏还不死心,派人去杀她,锦娘一路逃命,最后被逼得跳了悬崖。”
李谚听得直皱眉,果然最毒妇人心啊!
“我回来之后听说锦娘没了,也打算跟着锦娘一同跳崖,恰好被路过的猎户救下,他说起来前几日救下一个女人,我这才知道锦娘虽然走了,但是还给我留下一个女儿。于是我让猎户暗中替我抚养女儿,然后在调查当年发生的事情。”他眼眶发红,语气里充满了痛苦,“这才知道锦娘竟然遭受了那样的痛苦,于是我就找人教导我的女儿,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她来复仇,让方氏过上痛不欲生的日子。”
听到这里,李谚忽然问道:“都是子女,你为何这样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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