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途》053相见已非昨日故人（1）

    走了大概小半天，楚柒实在是拗不过那个女人。只好在山脚下的公路叫了一辆出租车，二人坐着车、斗着嘴回到了沙海市。车没有在二人制定的地方停下，而是直接饶了市里一圈后，直接去了一处庄园。
    在庄园的大门口，林山一身黑色夹克，肩上沾了些许的风雪，显然是在寒日里等了有些时候。
    “楚先生、怀小姐，我家少爷和清濠大巫已经等候多时了。”林山笑道。
    “孙大道没有来吗？”楚柒笑着道。
    “孙局长事务繁多，让我家少爷代他款待二位。”林山回答。
    楚柒扫了一眼林山说道：“逍遥派弃徒林山，倒不如说林山弃了逍遥派。你修行不行，眼光却是一等一。”
    “楚先生谬赞了。”
    林山笑了笑带着二人进了会客厅。
    大厅内，霍亮早已等候多时。他摆了摆手，一边的仆人们源源不断端上了各色吃食、酒水。
    “招待不周，山上条件不好，可委屈楚先生了。来这里楚先生敞开了吃。”霍亮笑笑到。
    楚柒与怀兮若没有动，只是看着霍亮。许久楚柒抿了一口茶，怀兮若则是冷声问道：“霍亮，虽然我们已经分了。但是作为朋友朋友，我奉劝你，不要和孙大道他们走得太近。”
    霍亮笑了笑，只是让林山带上一件东西。
    那是一把剑。
    剑柄配有紫金色的配饰，尽管过去多年时光，从剑柄上隐隐存在的斑驳枯败上，也能看到时间长河中记录的苦涩往事。剑鞘藏着剑，剑鞘是新配的。但是新配的剑鞘，遮不住里面长剑的金石杀气。
    “这东西，怎么在这里。”楚柒说道。
    “这是什么什么？”怀兮若不解地问道。
    “讲个故事，在大明时期，那个修行的末法时代，修行界有三大家族——龙家、玄家、魔家。还有剑宗第四代人间行走创立的剑家。他们是那个时代修行界的引路人、引领着一个时代的前进。”
    ……
    大明正统十一年，秋。
    九月的西北草原，天已经很冷了。朔风呼啸，天地辽阔，却也是说不出的悲壮。
    剑玄手里的剑，剑尖上还滴着血。
    四周尽是倒着的尸体，都是一记毙命。对于剑玄来说，对敌人一击毙命就是对敌人最大的尊重与仁慈。
    他躺在流淌着血的草地上，丝毫不介意自己的一身白衣沾上泥土与血渍。
    他看着灰蒙蒙的天，喘着粗气喃喃道：“魂，我一定要带你回去。”
    西北草原青草莽莽，一场秋雨过后，湿冷的空气中透着一股清新草味，为荒凉的草原上徒增一抹淡淡的生机。
    也只是徒增罢了。
    不远处一间客栈就这么孤零零的处在草原之中。
    当剑玄终于按照牧民们的指引找到了那间客栈时，客栈早已空无一人。
    只有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伙计拿着抹布檫桌子。
    “你脸上的人皮面具真“精致”。”在看见伙计后，剑玄眉头一挑讥讽道。
    “可你敢摘下来，看看我到底长什么样吗？”伙计抬头一笑。
    “没那个兴趣。”剑玄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这水一入喉咙，剑玄就喷了出来。
    “这水里好大的腥味。都沾了人血，你这做伙计的也不懂换一壶。”剑玄不满的说道。他一进这间客栈，就闻到了血腥味。再认真能干的伙计，也洗不掉的血腥味。
    “你来这里只是喝水吗？”伙计反问道。他看着这个自来熟的剑客，尽管已经安排不少高手去拖住他，但也只是拖延了他两个时辰。他可能不是这天下第一的剑客，但却是这天底下杀人最快的剑客。
    他腰间的佩剑叫做留情。
    但他从不留情。
    听到伙计若有所指的反问。剑玄的眉头深深的陷了下去，他鼻尖一抖。他向四周空气伸出一个手指，指间轻轻地触碰着，在空气中搅了又搅。一根金紫色的细线，被他从空气扯了出来。
    他端详了这根细线许久，然后大拇指与食指一碾。
    他腰间的佩剑赫然出鞘三寸，将这根金色细线吸入剑体。细线在接触到剑身的一瞬间，犹如江鲤入水，在剑身表面溅起无数波纹。
    这把剑本来为天外陨铁所铸，而此刻它的表面却如水一般，温润地将那根金色细线纳入之内。
    “不愧是剑家——剑玄。这两下子，可真是技术活。”目睹了这一切的伙计，赞叹一声竖起一根大拇指道。
    “剑之道，玄而又玄。你们这些练刀的，又懂什么？”剑玄一抚腰间长剑，长剑悄然归鞘。人皮面具可以将面容掩盖、声音可以作假。但是伙计的双手做不了假，左右两只手的虎口都是厚厚的老茧。
    以及伙计尽管在怎么掩藏，总是时而透着凌厉与霸道的眼神。
    剑走一个傲字，刀走一个霸字。
    这伙计是个用刀的好手。
    被看穿底细的伙计，也没有恼怒，而是说道：“一根手指，就能刨出两个时辰前左殇留在这里的剑气……”
    “不过是随意的剑气，杀了一个阿猫阿狗。那个混蛋也不嫌脏了他的紫冥剑。”剑玄打断了伙计的发言。他整了整衣服向客栈外走去，尽管这一身白衣已经沾了不少泥土与污渍。但穿着得人——
    风华绝代。他用自己，洗干净了衣服上的泥土和污渍。
    “记着，这次去得不止有左殇。还有北边鞑靼的胡夸葛、红花烈焰手叶二娘、别离剑张悬、落魄枪韩文广。都是和你一样，有名的知命高手。”伙计开口道。
    哪知剑玄回头朝他一笑，朗声一笑道：“少来，别骗人了。就他们也配？”
    说着他背对着伙计走进了茫茫草原。
    “被识破了，你的演技可真差。”一个同样穿着布衣，伙计打扮的女子走到伙计背后说道。
    “嘿嘿，他可是剑玄呀。他要没点本事拿什么和玄左殇斗。魔家、剑家、玄家，真期待这三家的后人，在黄沙镇杀个天翻地覆。”
    “行了，少废话。客栈下面还有被你杀掉的那群废物的尸体，赶快收拾了。”女子拍了伙计一把，训斥道。
    “哦哦。”伙计关上了客栈的门。
    半个时辰后，这件客栈轰然倒塌。
    只有两匹马、两个黑衣人向左殇离去的方向追去。
    剑玄与他们的方向，截然相反。
    他要去换件衣服。
    然后去救一个自己最好的兄弟，再这之前也要杀一个自己最好的兄弟。
    这么重要的两件事，必须穿的干干净净的去做。
    留情剑客可是个很讲究的人。
    两个时辰前。
    这时的客栈还是热闹到了极点了。大明国西北边境的草原上的这间客栈。远远的看上去，荒诞又荒凉。
    但这小小的客栈里面却是热闹非凡。
    这里坐着得这些人，涵盖半个大燕国的江湖里的好手。
    世俗中好事的人都这样说。
    身上没有真本事，是根本无法活着从客栈方圆十里之外进入客栈。因为这十里之内，都是穿着相同黑衣服的蒙面人，只有杀掉他们或者从他们身上拿到进入客栈的牌子，才能被请到客栈之中喝一杯热茶。
    而这些高手汇聚在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
    机缘。
    一份从知命境迈入更高境界的机缘。
    修行界之大，历来都是武无第二。习武多年，无非最后成就得只有两种。
    成与不成。
    一个黑衣人从客栈的楼梯口走出，他从黑袍内拿出一个锦匣。
    他一出现，整个客栈的大厅内顿时鸦雀无声。
    他喉咙嘶哑的说道：“大明国不远北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个黄沙镇。镇上关着一个人，你们谁能把他救出来，并且把他活着带出黄沙镇，匣子里的东西就是谁的。”
    其中一个人背着两柄北部蛮族所属的银光月刃开口问道：“救谁？可有画像。”
    黑袍人发出桀桀怪笑，然后说道：“这人，你们都认识。他叫魔魂。”
    众人哑然不知所以，纷纷面露疑惑的神色。
    直到其中一个身着一身红衣，面容妖冶的女子开口道：“就是贺刀魂。杀手组织【幽冥阁】的冥使之一。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当年魔家的二公子。”
    “还是二娘你知道得多呀。莫非那魔魂也是叶二娘你的心尖肉、回头客？”看到叶二娘开口。一个虹髯大汉当即嘲讽道。
    他刚一说完，整个客栈内传来一阵带着恶俗意味的淫笑。
    叶二娘也没有理会那虹髯客，而是继续说道：“这么多人去黄沙镇，不光人救不出来，恐怕还得折上不少。依我看，一些小猫小狗就不要跟着掺和了。”说完她戏谑的扫了虹髯大汉一眼。
    有些男人真得只张一张只会聒聒乱叫的嘴。其他的，真是什么本事也没有。
    那虹髯大汗被叶二娘这不屑的眼神扫的勃然大怒。但自己本身又不是这叶二娘的对手。当即涨红了脸说道：“能不能去黄沙镇，你说的不算……”
    “我说得算。”一个冷漠的声音打断了虹髯大汗。客栈的大门被推开，一个身着一身金紫玄纹衣袍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外。
    他淡漠的扫一眼客栈内的众人后摇了摇头，失望的说道：“还真是一群阿猫阿狗。”
    在客栈内的一群好手中，也只有叶二娘与背着月刃的蛮族大汉和几个人注意到了青年腰间的佩剑。
    一把细剑
    那把剑的剑柄，有着精美装饰的呈现出一派金紫色贵气。
    但是虹髯大汗没有注意到。
    或者说他注意到了也不以为然。
    只见他嘴角一撇，不屑说道：“哪里来的小少爷，也不知道裤子里的东西张齐全没？”
    叶二娘掩嘴轻笑，蛮族汉子连看都不看虹髯大汗。
    谁会想看一个没有脑子的死人，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
    江湖，不止有羡煞一般人豪情万丈、逍遥快活。江湖，其实是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这个口子，每天都在淌着血。
    一道金色的剑光，如细线一般划过。直接摘下了虹髯大汗的大好头颅，滚落的血珠滴在蛮族汉子的碗里。那汉子看也不看直接就碗里的酒一口喝干，起身朝那年轻人躬身行礼。
    “胡夸葛，见过冥使。”
    那人朝鞑靼汉子点了点头，径直走了进来。对着客栈里的人说道：“刚才那一剑，看清楚的人，留下。看不清楚的人，自然也没能耐进黄沙镇。现在就可以滚了。”
    “龙左殇，打狗也得看主人。你把他杀了，是看不起我张悬吗？”开口的是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他的桌子上摆着一把入鞘长剑。
    别离剑张悬，整个大明朝南方修行界年轻一辈前十的人物。他每次出来，身边总要跟着一大帮人，这件客栈之所以现在这么热闹。
    他张悬，功不可没。
    “张悬，你和你父亲一样。蠢得该死。”左殇面无表情的说道。他走向黑衣人，看着黑衣人说道：“有几个看清了？”
    “叶二娘、胡夸葛、张悬、韩文广。加上你正好五个。”黑衣人道。
    “剑玄他，还没有到吗？”左殇眉头微微一皱问道。
    “派去拦截他的，是我这里身手最好的。没个半天左右，他到不了这里。”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