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途》050花想云雨,岁月待你不复往日

    花想云雨,岁月待你不复往日
    张十九还在墓碑那边,看着墓碑。这是一座空坟,没葬着谁。却葬民调局的魂,那个姓钱却不爱钱的女人。之所以选在这里,因为钱局长,她是龙门人。
    有些人死了,真的就再也活不过来了。人死不能复生,只能变鬼,或者是轮回。
    “好几年了,我都不敢来。我知道,对付他们,以我的实力是真的不行。道尊多牛呀,一个本该比我爷爷还早飞升的家伙,硬是留在人间和张之鹤斗个你死我活。都说道门气同连枝,从这两个看东西身上,我是半点没看到。不说他们两个了。咱们弟兄们的仇,我没忘,这些我一直在想怎么收拾他们几个。想不出来,于是我和胖子就合计……”张十九话音还没有怎么落下,有很多东西东西他都想和她说,倒是身后传来了声音打断了他。
    “张十九,不要你以为你爷爷是三百年来人间第一位飞升者。你就能这么肆无忌惮!杀了我们逍遥派的人,就该付出代价。还我姐姐的命来。”一声娇叱,一道银色流光闪烁而至。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枚银色飞梭,张十九也是一笑,没有理会。
    不过是见微境界,比起那一个个躲藏在人间低调行事的老怪,不知好戏耍多少。不过说来也巧,越是弱小越是喜欢张扬、越是浅薄越是喜欢卖弄。
    这人间若是少了这些愚蠢的人,倒也少了几分乐趣。
    银梭破空杀至,张十九没有任何反应。
    倒是身边一直陪着他的张玄茹,柳眉皱了一下。她抬起手,在空气一抹,只是一股子巧劲。就将那枚飞梭打落。
    “胡闹!你真是不像话。你姐姐那是死有余辜,辱骂十九爷与民调局的各位先烈,活该死在沙海市。你个不长眼的东西,是想要连累宗门吗!”一声带着恼火的怒喝,伴随着一阵清脆的巴掌声。一个年轻女子被一个中年一巴掌扇到了地上,中年人见此还有些不解气似的,又在她的身上狠狠地踹了两脚。
    这要是换了孙胖子这般喜欢装怜香惜玉的人,定要上前阻止那个中年人,并且与他理论。新时期、新风向,妇女能顶半边天。你这样对待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就不怕妇联拆了你家。
    不如交给你胖爷我,好好和姑娘谈谈理想、谈谈人类如何崛起于群星之间。最后,当然也不能忘了,为伟大的人类繁荣视野,添砖加瓦。
    可惜了,来这里的人是张十九。张十九就这么看着那个中年人殴打那个姑娘。
    一直看着,就是不曾发言劝阻下来。
    过了也是很久,张玄茹那指头戳了戳张十九说道:“十九哥,已经打了半个小时了。你该表示表示了。”
    张十九扭过头来反问道:“表示什么呀?他不是自己要打得吗?我又没有叫他打人。”张十九很好奇,那个人如果真是气急的话,为什么不打死她。干嘛,要在自己面前演戏。
    演来演去,这姑娘的这顿打,算是白挨了。
    一边正在动手的中年人也是一愣,他看着张十九眼里也是一种错愕的神色。
    你张十九懂不懂规矩,为什么不拦,我都给你台阶下了,你愣着干嘛?莫非你是真的喜欢看打人?
    但终究也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狐狸,演技也是十分出色。他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领子,又狠狠地踢了那个年轻女子一脚,然后走向前来对着张十九恭敬的说道:“十九爷,您来了。之前的事,我想我们之间,或许有点误会。”
    张十九点了点头,看着来人说道:“霍掌门,看在你是霍亮长辈的份上。给你个面子,这事可以了解。从此龙门逍遥派众人不许踏进沙海市一步,也不准动沙海市霍家及其下属一根头发,如何呀。”
    看着眼前这个面无表情,说话平静的年轻人。霍通觉得这事情怕不是这么好解决了。当然也怪逍遥派,当时霍亮从风鳞镇回来之后,昏迷不醒时。霍开一家曾亲自到龙门找过自己,但是自己因为要准备道门的罗田大蘸,不想因此耗费灵识医救自己的侄子。哪知自己弟弟的一家竟会因此生出怨恨,仗着张十九人宗背景,就敢脱离宗门。
    而这张十九更是可恨,竟然在沙海将自己派去的一众门派精锐,尽数打杀。这可是真正动了逍遥派的根基。
    但是自己实在是不想再在张十九这边耗费人力,他身为逍遥派的掌门,一切都要以门派发展大局为重,与张十九找个如疯狗般实际上也是一只丧家之犬的人,实在是不易过多计较。虽然这次,他在山下埋伏很多人。倾整个龙门逍遥派之力,打杀一个张十九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杀了张十九势必会引起整个道门的连锁反应。他毕竟是那一位的后人。而且【东北种树人】也不是好惹的。
    不过是低低头的事,忍了也是忍了,他迟早有一天会报复回来的,天师府张家张十九,这个仇,我霍通记下了。
    “那……全听十九爷安排。”霍通笑了笑,向张十九拱了拱手,就要转身离去。而一直跟在霍通身后的中年男子也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仗是不会打了,自己也好向老师交代。
    那只这时,有一只蝴蝶飞过。
    一只黑色的蝴蝶,落在张十九的肩膀。
    一缕幽香传来。
    张十九点了点头说道:“嗯,我知道了。”
    《庄子齐物论》中有言: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这蝴蝶来的也太是时候,昔日庄周梦蝶不知蝶是庄周,还是庄周是蝶。
    “观鱼惠子台芜没,梦蝶庄生冢木秋。惟有清淮供四望,年年依旧背城流。”至于后来道门有一位高手,因此论,顿悟出一门道法。
    大梦留蝶术。
    以蝶开,以蝶结束。
    晓梦托蝴蝶、传讯亦是托蝴蝶。而张十九他们入梦开会,也是用得这样的法门。
    只不过,给张十九传讯的人,对大梦留蝶术还没有修习透彻,只是做到了传讯的地步。
    张十九将指尖轻叩蝴蝶的翅膀,蝴蝶微微震动翅膀,一道气息自微黄纸面缓缓浮出,这道气息平静淡然澄静,仿似不属人间所有,须臾间飘飘摇摇直上天穹,仿佛便要散入冬日的阴云中,再也不会重新回到那翅膀之上。
    这道气息因为过于淡然澄静,与冬穹荒原上的任何事物都无法产生相斥之意,却也并不融合,就连那些柔若无物的云丝也无法融合,这种无法融合并不是抵抗和排斥,只是沉默地本性保持,便是连接触也不愿意。
    但天空可以,因为碧蓝或铅灰的天空便是一面镜子,一面属于人间的无所不在无所不照的镜子,所以它可以清晰地反映出那道气息的模样。
    也能让人知道。
    天空中那些密集低垂像吸饱水的旧棉褥似的云层,在蝴蝶振动翅膀之后,迅速做出了自己的反应,厚厚的云层剧烈地绞动着、撕扯着,然后互相纠缠吞噬,最终脱离开彼此的区域,变成无数万朵独立的云。
    无数万朵云之间露出后方遥远湛蓝的天穹背景,正是因为这些背景,让这些云团产生了清晰的悬垂感,变成了无数颗沉默飘浮在空中的石头。
    “你不用怕,这事我必须做。”张十九不知在对谁说道。
    说着他转过头来,看着霍通说道:“你知不知道两年前,龙门市第九中学的闹鬼那件事。”
    霍通点头,然后陪笑道:“那是十九爷的成名战。怎么会不知道。”
    张十九点头说道:“那个学生化成的厉鬼,灭了那几个强暴他的男生。我劝她放手,她不听,我只好引天雷灭了她。那个在学校摆过阴阵的道士,不听我的话。我灭了他和他的徒弟。他们这一脉彻底从人间断绝。”
    说罢,他又看了一眼霍通,一字一句缓慢的说道:“当年民调局的事,你们逍遥派也出了不少力吧。我听说,就是你们拖延了一个科长,结果害他死在风鳞镇。”听到张十九如此说话,霍通也是哑然。
    哑然之后,也是释然。
    终究还是要打。
    他看向张十九,缓缓说道:“还请十九爷,给逍遥派留些火种……”
    话音还未落,他便已经动手,他虽然说话,但是动作却不慢。他们霍家人,从来都是下手与说话同时进行。
    与此同时,整个山野间,各种修炼之人的灵识,如夜里长灯一般闪亮起来。一瞬间,张十九就仿佛从山野回到了城市。
    迎接张十九的是一把道剑,似乎天宗的人修行到最后都喜欢冷不丁的放出这么一把道剑,偷袭人。还美其名曰:大道飞剑,替天行道。
    虽然张十九有着浓厚的人宗家庭出身的背景,虽然张十九不喜欢道门人宗。
    但是从小到大,他每遇见的一个天宗的人,都很讨厌。
    所以天宗,注定也是一个讨人厌的地方。
    这确实不是偷袭。
    即便是张十九与很多人事后分析,也必须承认那不是一场偷袭。
    因为,就没有伤到他张十九。
    因为那个一记道剑出现的非常光明正大,在张十九看来十分光明正大。
    而且当时距离他的脸至少还有几米的距离,但是张十九真的不拿他当一回事。因为他觉得霍通很认真的准备杀他,但是实力使然,他还是杀不了他。
    也称赞一下霍通的道剑吧,他毕竟也是一派掌门,与张十九同属知名境界。
    但是知名却不同命,同时知名,但经历不同、心境不同、境遇不同、天赋更不同。
    很少有人在同一境界,能够战胜自那一日从风鳞镇归来的张十九的,张十九是一个从地狱修行归来的人。
    那道剑之所以能被看见,是因为在它出现的一瞬间,就是光芒万丈,山间所有的雾气全部被拳风硬生生击散成更细小的微粒,再也无法阻碍视线。
    光滑陡峭的石壁清晰了。
    山道也通透了。
    但是,终究还是被挡下了,张玄茹出手了。
    水脏雷,黑色如沼泽般铺展开来,如同张开的巨大伞面,这真是一把硕大的黑伞。
    那记道剑刺在了大黑伞的伞面上。
    大黑伞没有破,这个世界上暂时还没有出现能击破它的事物,厚实油腻的黑色伞面却在那瞬间深深地陷了下去,出现一个非常夸张的变形,这是大黑伞现世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变形,可以想像那记道剑上挟带着怎样的力量。
    在肉眼根本无法看清,甚至连时光也失去作用的第二个瞬间,大黑伞的厚实伞面开始复原,而随着复原,那道不可思议的恐怖力量传到了伞身上。
    只听“嘎查”一声,无数水脏雷四溅,但那把道剑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张玄茹摆了摆手,四散的水脏雷被她收了回去。
    张十九动了,他摒气一拳轰出,无数音爆之声响起,他指尖撺掇着无数蛇电,随着这拳一起轰出。
    余音隆隆,像是一辆辆古战车碾压过天穹,逐渐远去。整座山峦都一阵颤抖,整个大地都在嘶吼。
    张十九的这一拳,不属于人间。倒是像自天上来。
    面对这从未见过的一拳,霍通来不及思考,更来不及看清楚这招式有什么破绽,因为那个比海碗还要大的拳头,在震碎山野里雾气之后,几乎毫不停顿便来到了他的身前。
    在他的视线里,那个拳头瞬间变大了无数倍。
    因为这一拳速度太快的关系,整个山上的风都来不及鼓荡,而是被压缩贴到光滑石壁上,于是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一片死亡般的沉寂。
    面对能够把空气排开,似乎比声音更快的这样一个拳头,霍通只来得及做一个动作,他架起双臂想要将这一拳抗下。
    他的耳边像是感受到强烈死亡威胁而生出的一阵接一阵的怪叫声,怪叫声从耳边蔓延到胸腹间酝酿着,被死亡阴影刺激地颤栗肌肤还没来得及支起汗毛,双臂已经架起。
    但是有人比他更快,是那个被霍通殴打的年轻女子,
    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师傅这个家伙被打死,她感受到了那个拳头所挟杂着的恐怖的力量,感受到了张十九身上如金石一般肃厉甚至隐隐比自己师父还要强大的气息,在诸多方面因素的压迫之下,这个逍遥派最优秀的少女修行者终于激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能力,在睫毛不及颤动的瞬息之内,逼着自己动了
    她挡在霍通身前,一掌推出,要正面强撼张十九,张十九强大的气息在此间山野中蒸腾着。
    然而那个拳头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轰了过去。
    气流尽碎,归于寂灭。
    姑娘被这一拳轰得支离破碎,她和她姐姐一样,到死都没有留下一具完整的尸体。
    第二个出手是跟在霍通身后的男人。
    他其实并不想出手,因为他受自己老师的命令,来护住龙门逍遥一派。他对霍开没有任何好感,如果那个无耻的家伙直接被这一拳砸成肉酱,他也不会动容。他最想做的事情,是去沙海市截杀自己师兄,听说他从第九局那群废物的手里逃了出来。
    然而他不得不出手,因为她发现这个拳头竟是如此完美。就和自己的师兄一样完美无瑕。
    唯绝情绝性才能击出如此完美的一拳,唯有去无回方能沛然莫御,瞬息间,他明白就算对方认出自己,也不可能因此而让这种完美生出丝毫缺憾,这一拳时已经融入了最绝对的决然之意,这是出拳之人对这个世间所展示的态度。
    他站在那只拳头必经的道路上,于是他只有施展出自己最强大的无形道剑斩了下去,对于这一剑根本不抱任何希望,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和他同样都是知命境界,也远远不是张十九的对手,甚至他在这一瞬间认为,除了自己老师,或许只有这个人可以杀掉自己的师兄了。
    果然,自己最强大的无形道剑,在这记拳头面前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木剑,骤然崩塌碎裂,瞬间化于真正的无形,没有在通道间留下任何痕迹。
    最后出手是埋伏在山野的逍遥派众人。
    因为他们认为自己是逍遥派的弟子,张十九是残杀他们同门的最大恶极之人,刚才两人已经为他们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也足够他们赶过来围杀这个家伙。
    他们不知道这个张十九究竟有多强,但是同门的仇必须报,那些死去之人的亡灵必须告慰。
    但是张十九这一拳依旧,没有被阻挡分毫,整个山野间雷殛大作,他们一个个都被雷息淹没。好在张十九只是奔着霍通,他们不过是被击晕而已。
    “唉,何必走此。你已经入魔半步了。”一声轻叹,一切都已经风平浪静。一个穿着一身整洁道袍,头戴道冠的老人用两只手指夹住了张十九这惊天动地的一拳。
    竟然就这么终止了?
    直到拳头停下,山野里的风才骤然狂呼而作,由这么多的修行之人的灵识引发的天地变动呼啸而至,一应雾气全部被吹拂的干干净净,光滑陡峭的石壁表层像放久了的糕点一般开始脱皮,震酥了的石壁簌簌向下落着薄如纸片般的石屑雨。
    张十九的拳头稳定无比,没有一丝颤抖,坚硬的手指关节呈现淡淡的白色,看上去就像是风中的劲竹,又像是钢刀的圆柄,能在一往无前气势达到顶峰之时骤然静止,而且还能如此稳定,足以证明张十九真正的实力
    但是张十九和他的拳头表现的越强大,越证明制止他的人有多么强大。
    老人平静看着那个拳头,没有说一个字。
    张十九缓缓屈肘,把拳头向后缩了几分。
    老人温和的目光落在张十九的脸上。
    张十九男人微微低头,沉默向后退了一步。
    老人的目光落在张十九脚下一片石屑上。
    张十九微微蹙眉,沉默向后再退一步。
    老人平静望向他肩头。
    张十九再退。
    老人继续望向他。
    张十九一退再退,直到退到钱轩的墓前,不肯再退。
    若是要我再退,我只能死战。
    便在这时,张十九忽然停下脚步,浓如墨蚕的双眉微微挑起,平静回视老人的温和目光,红如稠血的双唇微启,声若金石嗡鸣道:“不会退了,即使你比我强很多。”
    随着这两个字迸出嘴唇,一直半伸在身前的那个拳头缓缓松开,五根手指像老竹开花一般缓慢释放,然后骤然一缩!
    一股极为强大霸道的气息,从张十九身上释出,吹的他身上的衣衫猎猎作响,散开复又合拢的五指间释出无形的力量,隔空袭向霍通的的胸腹!
    当老人出现之后,他始终在示弱,一退再退,结果却在快要退出钱旋的坟前时,眼看着完全无法威胁到霍通、场间众人都已经开始放松的时候出了手!
    但是,老人一拂袖,一切皆如春风过去。
    他看着张十九,眼里有一丝惋惜,也有着一种欣慰。但随即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心中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你是……”看着来人,张十九眼睛一眯,收拳在远处而立,淡淡问道。
    “你不是说,我赖着这人间不走吗?怎么见了真人,倒不认识了。”
    他是道尊,道门名义上最高的领导者。修行界二尊之一的道尊。
    张十九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一点的灵识,他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潭一般,将世间的一切光华吞噬殆尽。
    “年轻人,莫入歧途。龙虎山那个东西对不起你,但这婆娑人间对得起你呀。放手吧,仇恨只会将你引向歧途。”
    ……
    沙海市霍家
    一只黑色蝴蝶从窗外飞了进来,停在霍亮的旁,霍亮一抚,蝴蝶如沙般在空气中化为粉尘。一边的林山把玩着手中的小剑,看着霍亮说道:“少爷,你这样做。可能会惹怒孙胖子的。”
    霍亮微微一笑说道:“大伯想杀我,那我只能先动手了。孙哥,他会理解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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