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慧灵,慧灵看了看我。我们两个都准备动手了。
不过,就在我们两个掂量老头实力的时候,周围的摊贩也都向这边看过来,一脸的不怀好意。
我思索了一下,低声对慧灵说:“不行,人太多,我不是对手。”
慧灵嗯了一声:“我也不行。”
她用下巴指了指关东煮:“这东西……能吃吗?”
我说:“应该能吧?”
慧灵说:“你别应该啊。这可不是活人的东西,万一吃坏了……”
我说:“反正肉身也不是我们的,随便糟蹋吧。”
慧灵愣了一下,然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你这话有道理,穆家人的肉身,随便折腾吧,反正他们也不是好人,早就该死了。我不心疼。”
于是,我们两个坐在了小板凳上,开始分着吃那一份关东煮。
老头坐下来,坐在我旁边,一张丑脸死死的盯着我。
我被他看的心里发毛,问:“怎么了?”
老头幽幽的说:“味道怎么样?”
我根本不知道关东煮是什么味道。
这东西我本来就不想吃,只是想要让老头满意罢了,所以一直狼吞虎咽,连嚼都没有嚼。
吞下去,吃坏了肚子,那是穆家人的肉身受损失。如果我自己嚼了之后,感受到了它的味道,那就是我自己受损失了。
我对老头说:“没吃出来。”
老头说:“慢点吃,细嚼慢咽,告诉我什么味。”
我心说这老家伙也太讨厌了。这不是欺人太甚吗?
你让我吃,我就吃了,你还要我报告什么味?
我看了慧灵一眼,慧灵一直向我使眼色,那意思是说:忍一忍吧,忍一忍就过去了。忍一忍海阔天空。
我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挤出笑容来,冲老头说:“行,老爷子,我细嚼慢咽还不行吗?”
我夹起一块不知道什么东西,放到了嘴里,然后……嚼。
这样嚼了几口之后,我就愣住了。
这关东煮……
没有异味,很正常,甚至有点好吃啊。
我拍了拍脸:“难道我是出现幻觉了?”
老头笑眯眯的说:“你没有出现幻觉,我这关东煮怎么样?”
我实话实说:“挺好吃的。”
老头又说:“比你们人间的怎么样?”
我说:“和人间的差不多。”
老头松了口气。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脸和蔼的说:“其实这材料就是从你们人间来的。做法也是从人间来的,这就是你们人间的关东煮。”
我惊奇的看着老头,有点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要做人间的关东煮。
老头叹了口气说:“世间人,不容易啊。到了这里之后,就回不去了。那些孤魂野鬼,很想再尝尝人间的味道。”
“所以我研究了这个关东煮。我已经死了有一阵子了,尝不到味道了,但是新死的鬼魂是可以尝出来的,所以我想让你们帮帮我。”
我松了口气,对老头说:“闹了半天,您老人家是为了让我们尝这个啊。刚才凶神恶煞的,吓死我了。”
老头却冷笑了一声,对我说:“年轻人,你真以为你们很安全吗?刚才如果不是我找借口把你们拦下来,你们早死了。”
我和慧灵对视了一眼,都有点紧张:“这话怎么说?”
老头说:“这份关东煮吃完,立刻就会有人杀你们,你们好自为之吧。”
我和慧灵大吃了一惊,问老头:“为什么?为什么吃完关东煮就有人杀我们?”
老头幽幽的说:“你们两个,还没有完全死吧?”
我和慧灵沉默了。
老头低声说:“这里没有傻子,你们的情况,大家早就看在眼里了。”
“活人,不能到这里来,到这里来的活人,都得变成死人。”
我心中一惊:“那我的朋友呢?她来的时候也是活人。”
老头说:“她比你幸运一点,她没有从这里走,直接进了阎罗殿。”
我问老头:“进了阎罗殿之后会怎么样?”
老头说:“不知道。从来只见人进去,不见人出来。或许进去的人都死了吧。”
我沉默了。
慧灵问我:“咱们还要去吗?”
我还没说话,老头就在旁边说:“你们还想进阎罗殿?你们先能在这里活下来再说吧。”
我问老头:“就因为我们是活人,所以你们就要杀了我们吗?”
老头说:“倒也不是因为这个。关键是,活人身上都有阳寿。如果我们遇到活人之后,就可以借他们的阳寿。然后短暂的回到人间,完结未了的心愿。”
我哦了一声,对老头说:“这么说,你之所以肯帮我们,是因为完全放下了吗?在人间没有未了的心愿?”
老头嘿嘿笑了一声:“有,而且有不少。”
我纳闷的说:“既然有,你怎么……”
我话音未落,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卧槽?
在晕倒之前,我看见慧灵端起桌上的关东煮,要砸在老头脸上。
但是她没有成功。
她的关东煮掉在地上了,自己也晕倒了。
我要了要舌尖,强迫自己清醒了一分,然后在自己身上扎了一根针。
这根针是用来隔绝阳气的,不知道能不能杜绝老头窃取我的阳寿。
其实扎这根针是无奈之举,我更希望的是体内的渡厄能帮我一把。
然而,渡厄一直没有动静,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我扎完针之后就失去了意识,当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我正站在路边。
而我面前,有一个关东煮的摊位。
街上人来人往,有很多人经过,我仔细看了看,这些人好像是活人。
“难道,我来到人间了?”我有点疑惑。
这时候,我的脑海中涌出来了一个声音:“你是来到人间了。只不过时间挺短。你们身上的阳寿太少了,只够我用半个小时的。”
是老头的声音。
随后我发现,我的身体根本不听我使唤,是那个老头在操纵我的身体。
“你把我的肉身也带来了?”我问老头。
老头淡淡的说:“没有,我现在依然是鬼。是在人间卖关东煮的鬼。”
我对老头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老头却没有理我,依然在整理着面前的食材。
我有点无语,心想:难道他费这么大劲来到人间,就是为了卖关东煮吗?
我正想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发现老头一直在偷偷地瞄对面的学校。
那是一所大学。
很快,有几个女学生走出来了。
这些女学生都打扮的很时髦,说说笑笑的,一份青春靓丽,不知愁滋味的样子。
这时候,我脑海中出现了老头的声音:“我是来看我孙女的,她还不知道我死了。”
我纳闷的说:“不知道你死了?”
老头嗯了一声:“我们很少见面,她一直跟着她爹妈住在城里。我听说她爱吃关东煮,所以专门和人学了这门手艺。想要来摆摊。”
“可惜,我还没有成行,半路上就出了车祸。”
我说:“你说的这些我都理解,可关键是……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已经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头叹了口气:“消息还没有传到而已。我坐的车掉在山涧里了,尸骨无存。算是失踪吧。他爹妈还在找我。暂时没有告诉她这个消息,免得她学习分心。”
我哦了一声,心想:她不是大学生吗?大学生也需要学习吗?
我们班老师经常说,你们在高中紧一些,到了大学就松了……课上不上无所谓,作业写不写无所谓,六十分万岁。
难道,不是这么回事吗?
那几个女生看见老头的关东煮之后,果然来了。
她们一人要了一份。
老头在做关东煮的时候,眼睛总是不由自主的去看其中一个女生,估计这女生就是他的孙女了。
很快,老头的异常引起了这些女生的注意。
女生们警惕的看着他:“你干什么?”
老头笑了笑,然后和蔼的向其中一个女生说:“小妮,你不认得我了?”
其他的女生都哄堂大笑:“小妮?”
那个叫小妮的女生顿时脸红了,她幽幽的说:“同学们都叫我叶子。”
老头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尴尬,有些不习惯的叫了一声:“叶子。”
其他女生笑嘻嘻的问:“小妮,这老头是谁啊?”
叶子低着头没说话。
老头却很热情的说:“我是她爷爷,你们是她的朋友吗?今天的关东煮免费,我请你们吃。”
其他的女生都乐了:“叶子,原来你爷爷是卖关东煮的啊。”
叶子忽然跺了跺脚,转身向小门走去了。
“叶子。”老头喊了一声,要追上去。
我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对老头说:“老爷子,你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不是挺精明的吗?怎么到了人间开始犯糊涂了呢?”
老头停住脚步,有些发愣的问:“什么意思?”
我幽幽的说:“人家分明是嫌你丢人。”
我这话一出口,顿时觉得魂魄开始虚幻了。
我吓了一跳,心想:这老头不会这么记仇吧?
随后,我听到了老头的声音。
他的声音很苦涩:“阳寿不够了,她还没吃我的关东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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