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哉纪之人间断道》第十二章 瀚海试灵器 倔强救柴胡

    三年后灵蛇岛
    一个近米高的男童辗转腾挪，如闪若电。举手投足间潇潇洒洒，颇具大家气象。
    与他对练的是一个娇柔婉约，如诗若黛的少女。
    正是已经三岁的易青玄和白蛇大蓟。
    二人正打得淋漓，那男童忽一定身，便一动不动了。
    少女收手不及，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她一声“嘤咛”，连忙抱住男童。
    连声说道：“怪我不好，怪我不好。”
    易青玄识海
    “你总是一惊一乍的，这次捉急忙慌叫我到底啥事？不说出个子丑卯酉，罚你教饕餮识字”，青年模样的易青玄弹着费曼的脑瓜崩说。
    费曼圆滚滚的身子伸出两个细长的机械手，做了一个绅士状的邀请，将青玄的目光引向身后，恭敬而自豪的说：“请看，我的大人。明察秋毫的您自然不屑与卑微的我计较，可您即将看到的却是21世纪最伟大的发明——傲来星际战略防御系统。它可以对傲来全境，进行毫米像素级远程扫描。只要傲来玉玺里记录的地点、人物，它都可以快速查找，实时监控。将来再有了纠缠量子激光发射系统，还可以远程定点打击。那时候，嘿嘿嘿嘿嘿。”
    费曼大馒头一样的脑袋在筷子般细弱的肩膀上猥琐抖动，兴奋异常。
    那是一个高悬于半空的正方体，各面光滑如镜。
    一个金箍以一种曼妙的轨迹围绕着正方体，做360度旋转。
    “您想看哪里，大人，只要您心念所及，我就给您精彩呈现”，一个苍老却明显有着讨好的声音道。那声音里满是诱惑，这是傲来玉玺的器灵老头。
    易青玄看了一眼费曼，不知道这两个家伙到底谁跟谁学坏了。
    费曼从怀里变出个扳手，一下子砸在正方体上，高声道：“他才多点精神力？要是想看傲来全境，还不马上变成白痴？这么多年还不老实，看来你是想让饕餮陪你玩耍了啊？”
    角落里的小饕餮面露幽怨，怎么你们都拿我说事。
    玉玺大惊失色道：“我是一时疏忽一时疏忽，绝对没有坏心眼。查看方圆百里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大人英明神武，哪里会被小的算计。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易青玄懒得废话，伸手摸在正方体上，心中暗想：“就看灵蛇岛周围方圆百里。”
    他念头刚过，那六面体立刻分解，凭空组成一个巨大屏幕，屏幕上正是以灵蛇岛为中心的卫星图像。
    图像逐渐清晰，上帝视角下的灵蛇岛，那根仿若插入大海的利剑终于露出全貌。
    岛中间的水潭像镶嵌在剑柄上的明珠，潭中的方岛就是珍珠上华丽的银饰。
    此时此刻，无数旋涡围绕着灵蛇岛翻滚涌动，十数米高的巨浪前仆后继。不知名的飞鸟在海浪间电般穿梭。
    忽然，一条疑似小船的身影，吸引了青玄的注意。
    他集中精力望去，屏幕上的图像迅速放大。
    万仙堂一品外门执事柴胡，自被堂主川楝子派遣出来寻找婴儿易青玄起，已经三年多的时间了。
    这三年，他几乎走遍了傲来国的每一寸土地，经历了无数的坎坷磨难。
    若不是他金丹大圆满的实力，加上万仙堂赫赫威名的震慑，早不知被强盗、妖怪打杀了多少次。就这样，柴胡的身上也布满了被猎杀、打伤留下的疤痕。
    眼前的他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神色惨淡，一副生不如死的倒霉模样。
    柴胡呆呆的看着手里的灵器索魂引，也不管几近破碎的小船在海浪中越来越颠簸，越来越惊险。
    不远处，几条凶暴海鱼以小船为中心，不停的巡回游弋。
    只待柴胡翻船，它们好争抢点心。
    几个月前柴胡已经死了寻找青玄的心，但他不敢回去万仙堂。
    他知道川楝子有一万种方法能让他生不如死。
    他只好出海瞎逛，心中期盼着就那么死在海上也是好的。随波逐流，因果牵引，他的小船几经周折竟来到的灵蛇岛附近。
    如今的他已是弹尽粮绝，形如枯槁。
    青玄第一眼就认出了柴胡，这个导致他家破人亡、父死母散主要凶手。
    一瞬间他有股冲出去，亲手灭杀他的冲动。
    那傲来玉玺感受到了他的愤怒，悄悄的调整着视角，让柴胡的惨状越发的清晰而鲜明。
    一条海鱼忽的飞起，利箭似的凸颚划过柴胡的手臂，喷射而出的鲜血让其它海鱼无比兴奋。那柴胡一动不动，心若死灰一般。
    “哼，想死？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容易的。”易青玄像似给自己一个借口一般，下定了某种决心，退出识海。
    大蓟抱着青玄正在摇晃，然后就看到青玄突的睁开眼睛。
    唬的她立刻放开双手，那青玄“咚”的一声掉落在地。
    以青玄的身手，他本不至如此。
    可不知为何他就喜欢大蓟为他担心的样子。
    大蓟果然想象般又手忙脚乱的拉他。
    收了恶趣味，青玄正容道：“大蓟，岛外有一艘小船出了事故，我们要不要救他？”
    大蓟犹豫了一下道：“熊老爷说世人太坏，不让我们跟外人接触。但也没说不许救人。易哥哥要是觉得该救，我们就救好了。”
    青玄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被我看见，还是救他一命的好。若他真的太坏，我们再杀了他也不迟。”
    一个屁大的孩子说出杀字来，显得无比阴森恐怖。
    岛外，那危如累卵的小船终于被一个巨浪敲得粉碎，本是油尽灯枯的柴胡也随之昏死过去，他的唇边没有对于死亡的恐惧，只有些许释然和解脱。
    就在几条大鱼即将撕咬到柴胡的肉身时，一条头生独角身形巨大的白蛇破海而出，卷起柴胡腾云驾雾晃入旋涡消失不见。
    那几条海鱼望向着巨大无比的旋涡，露出恐惧、愤懑，一个个仰天嘶吼。
    猛然间岛上电闪雷鸣、风云突变。
    那行进在云朵间的大蓟被生生拽向地面。
    大蓟知道已然泄露行藏，只好提着奄奄一息的柴胡远远落下云头，脚步踌躇的来到草屋前。
    白发皓首的天冬面沉似水的端坐在石凳上，冷冷的看着大蓟。
    大蓟把柴胡轻轻放在地上，一声不吭的跪在天冬面前。
    天冬道：“趁他还没醒，早早丢到海里干净。”
    大蓟摇了摇头，却不说话。
    天冬叹了口气：“你们怎么都这么傻，当初白芷这样，今天你也这样。”
    大蓟低声说：“我和白芷姐姐不一样，我不会喜欢任何人的。我只是觉得他可怜才救他，他好了马上赶出去就是。”
    天冬道：“哪里有那么简单？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你我是什么身份你知道吗？又多少人想要抓住我这样的，你这样的妖怪，这些你都知道吗？”
    大蓟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若今天受苦受难的是你我，难道不希望人来救吗？”
    天冬道：“我们是妖，只能靠自己。受苦受难也不要求人来救，人是不会救妖的。”
    大蓟坚定的摇了摇头：“若我们遇到危险，公子一定会救我们的。”
    天冬狐疑道：“公子？什么公子？”
    大蓟慌忙道：“没什么公子，我是说我们只要做了好事，将来一定有人愿意帮我们。妖里也有好妖不是，比如熊老爷您？当初连我们姐妹都能收留，那个婴孩也是您救回来的，何况这一个大活人？”
    这自命见多识广的老熊，虽然游历江湖许多年，却也是活在东华帝君的羽翼之下，仅仅吃过一番苦头。即便遇到那骗了白芷的小白脸，人家也是有理有利礼貌相待。他哪里真正见识过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天冬叹了口气，起身查看柴胡伤口。当看清楚柴胡那张脸时，神色变了几变。
    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交给大蓟。低声道：“你若想救他我也不拦着，这药你给他吃下去，对他伤势有好处。就让他在岛上将养，等伤势一好马上滚蛋。你叮嘱他不要乱跑，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小心性命。”
    大蓟连忙点头。
    老熊飞身而去，天空顿时烟消云散。
    几棵碧树，两间草屋，远处潭水清幽，背后山林翠绿。
    鸟语花香，彩蝶飞舞。雾气氤氲，几疑仙境。
    衣衫褴褛的柴胡死尸般倒在草屋前的草地上。
    他的手指轻微的动了动，眼皮若有如无的颤抖了几下，胸口猛的胀大，紧接着一口重重的呼吸。
    柴胡睁开双眼，看到的是画卷般的景色，景色中是一个白衣少女的身影。
    一瞬间，他有一种想要皈依她，放下尘缘终老于此的念头。
    您要知道，金丹高手的心志之坚远超凡俗。不说绝情断性，但督摄六欲却是必须。
    像这般神魂萌动、思欲纷杂，绝对万分少见。
    也许无论什么人，在人生的尽头，面临死亡后，总会发生某些改变。至此，他那圆润如意的金丹，悄然蒙上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灰尘，若不堪破恐怕此生就止步于此了。
    柴胡挣扎着站起身，抱拳拱手道：“在下大月国瀚文府留仙城柴胡（他没提万仙堂），不知道姑娘高姓大名。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从今以后鞍前马后为奴为仆全凭姑娘吩咐。”
    大蓟皱了皱眉，温声道：“是我家公子救了你，我不过是个丫鬟，贱名大蓟。当不得救命之恩，也不需要你做牛做马。你自吃些果物，有了力气自己在附近寻个住所，千万不可乱跑乱动。岛上有些机关，善要人性命，切记切记。”
    说着，掏出一枚丹药放到桌子上，温声道：“这枚丹药对你的伤势有些帮助，将来伤早些养好便离开。”
    柴胡连忙摇头道：“在下自小受师长教诲，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虽然只是贱命一条，既然是您家救的，自然就归了您家。”
    大蓟心下不太高兴，暗思人类果然没有什么好东西，救过一命咋就赖上了？
    她也不会说什么狠话，一摆袖子进了草屋。“哐当”一声把门关上。
    柴胡没再纠缠，而是抓起那枚丹药一口咽下。反正人家要杀他早杀了，没必要再麻烦做什么手脚。然后又抓起桌子上的果子狼吞虎咽。
    吃饱喝足，他站起身形走向屋后的林子，砍伐树木竟然开始在不远处搭建起房屋来。
    从此后，柴胡除了养伤，便出来采摘些果子、蘑菇，抓些山鸡、野兔、鲜鱼，然后精心烹饪一番，分出部分装了食盒送到草屋门前，也不管大蓟吃是不吃。
    别看这柴胡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由于长时间野外独自生存，这做菜的本事倒是相当不错。只是他没惹动大蓟，却把在旁边暗中观察的易青玄勾搭了出来。
    此界易青玄是个不足三尺的孩童，生下来吃的就是水果山精，没沾过半点熟食，更没碰过一点荤腥。
    那灵魂易青玄却是一个来自饮食文化高度发达的地球，几年过去早就馋出鸟来。
    若不是忌讳二蛇本身就是动物，怕惹她们不快，早想烤些鸟兽来吃。
    如今有人代劳，他自然乐享其成大快朵颐。
    书中暗表，柴胡虽然是个金丹高手，可易青玄的隐灵诀和幻灵诀都是顶级功法，运转起来神仙难查，何况他一个凡间修士。于是，他前脚放下食盒，易青玄后脚就吃了个干净。
    柴胡见食盒终于被动，心底万分高兴，更开足马力精心备菜。
    这一日，青玄早早等在草屋，远远见柴胡提了食盒过来，便幻化成青年模样迎了出去。
    柴胡先是一愣，然后连忙抱拳道：“阁下可是大蓟姑娘说的公子？承蒙阁下相救，本想当面谢过，一直不得机会。今日一见，请先受在下一拜。”
    说罢便放下食盒上前施礼。
    青玄连忙还礼，温声道：“在下姓天名清闲，仁兄福大命大，相救之事只是被我赶上罢了。若换了落难的是兄弟我，您也必不会冷眼旁观。”
    柴胡忙道：“那是当然，你我同道中人，幸会幸会。”
    二人客套几句便在草屋前坐下，青玄算好了变身时间，提前告辞。
    以后几日，青玄便时常化身清闲过来与柴胡聊天。两人越聊越投机，颇有相见恨晚之势。
    在万界幻境，青玄可是跟决明子、青黛谈笑风生的人物，他们的眼界、见识可不是柴胡能比的。青玄照抄照搬、活学活用，将太夏风情、神族轶事顺手拈来，自然唬的柴胡一愣一愣的，一时惊为天人。
    这天聊得欢森，青玄给柴胡交底，他的整个家族常年隐居于此，如今只剩下主仆几人。长大成人的他想要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
    柴胡故作神秘状，告诉青玄，他本是东胜神洲顶尖势力万仙堂的一品执事，奈何办事出了差错无法交代，所以只好隐姓埋名、逃居海外。
    两人相互安慰，几日过去，青玄便将万仙堂里里外外摸了清楚。
    柴胡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自己想要查找的婴孩，就端坐在他面前，幻化成一个青年人，每日与他交心聊天。
    几番接触，青玄倒歇了杀掉柴胡的心。
    这人只是奉命行事，不过人家手中钢刀、宗门鹰犬罢了。
    这柴胡大小也是金丹修士，能为见识还是有的，况且在万仙堂多年，各种奇闻异事知之甚多，虽然当不得老爷爷、金手指，做个死跑龙套的却是绰绰有余。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
    这三月来柴胡除了养伤、渔猎、做饭、聊天之外，更偷偷下了许多心思观察灵蛇岛。岛中间若有若无的灵阵气息，北岛高山仰止的神意压制，岛上凝若实质的灵气，潭中叫不上名的脂鱼，林间浑不畏人的灵兽，无不显露出这是一个非同凡响的宝地，甚至是大能遗泽、上古密藏。
    剑山、方岛他都浅尝辄止的试探过，只是那远远的轻微试探，就让他神魂剧震差不点肉身崩解。在充满恐惧的同时，一股无比巨大的诱惑如生了根的毒草般，让他百爪挠心、心痒难耐。
    这一日柴胡如往日般在南岛打猎，在追逐一个小兽的时候逐渐深入林间。
    林间深处，青白二蛇显露原形相互纠缠，原来正是大蓟在传授小蓟化形之道。
    大蓟微责道：“你怎么就不肯老老实实在断龙殿化形？那里灵气充沛、无人打搅，还有育仙台防护。不比这里强百倍？”
    小蓟撒娇道：“怎么无人打搅？那小鬼头整日张牙舞爪，惹人生厌。我才不要在他面前化形。我要化好形之后好好吓吓他。”
    说到此处，小蓟眉飞色舞，跃跃欲试。
    大蓟无奈道：“你说他是小鬼头，我看你也大不了哪去。公子睿智仁德，不是你我可以轻辱的。以后不要再背后说他坏话，否则定斩不饶。”
    说着伸出叉舌斩向青蛇颈项。
    青蛇不管不顾只是撒娇，两蛇如丝如缕，如胶似漆，辗转厮磨。
    不远处，正好路过此处的柴胡看得目瞪口呆。他倒没急着斩妖除魔，而是耐心的隐藏好身形，想要看看这神秘之地的两只妖兽到底有什么蹊跷。
    有道是：灵蛇善念为慈事，人欲难填惹祸端。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