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第二百零四章 主公,我会选你

    “她……”
    后卿喉中一阵腥甜抑止不住,“噗——”地吐出一口鲜血在地,他的旧伤并未痊愈,再加上近日忙于被公子玅一众拖延的政务,大到国家税务,小到小邦进贡皆由他一手操办,身心皆疲惫。
    “相国!”
    透连忙爬起来搀扶起他,吓得脸色青白一片。
    后卿却拂挡开他,他怒目将案几上赵国玉玺扔掷砸地,嘭——厚沉的玺砸在地板的铺阵的毡毛垫上。
    透瞪大眼,全身惊悸颤悚。
    后卿胸膛起伏不定,双眸失神地盯着一处空气,喉中如梗核:“为何,还是太迟了……我舍下一切赶回,我做尽一切能做之事,她便等不了这一时半会儿?”
    他重重一声:“她竟不能再多等我一会儿!”
    这一刻,后卿竟有些恨她!
    也恨这命运!
    他比谁都要了解她,从她一开始选择楚国楚沧月,再到后来的齐国孟尝君,再到如今的秦国,除非她死,否则她不会为任何人而改变决定的。
    如今,她已然先选了别人,他再夺下这赵国成为赵王又有何意义?
    后卿哑声笑了起来,唇边的血色涂唇,阴翳昏暗的光线罩住了他大半张脸,模糊的神色令人看不清楚。
    “我机关算尽,我步步运筹帷幄,但却难算这天意……你说可笑不可笑啊?”
    透眼中的泪一个涌了出来,指尖死死地攥进肉中,听着这话,全身止不住地发寒颤抖。
    ——
    等陈白起走空路穿云越山带着一身冰渣子赶到赵国边境之时,才知晓赵国前不久发生的轰动大事,公子玅宫变反上欲称王,但却被相国带兵闯入王城反杀于殿中,在这期间公子玅丧心病狂,残害宗氏同胞兄弟,导致王室血脉无一幸存,如今赵王病逝,朝中无主,相国得先王遗诏,可自取赵国为主。
    并且后卿手上还有洛阳共主亲赐的封爵诏书,如今是名正言顺,不日便即将成为新的赵王。
    听到这个消息时陈白起无疑是震惊的。
    她觉得论混职场这一块儿,她是敬业的,可人家后卿却是专业的这悄不丁地就从打工人直接混上了顶头老板。
    她完全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之内,赵国便发生了这样大一桩变故看来后卿在赵国经历的也不比她在秦国的少。
    她衡量了一下,觉得眼下邯郸刚血洗一番不宜以生面孔贸然进入不如先去解决“幽冥军”的事。
    她得族人指引,顺利地找到了以匪窝为据点的幽冥军第三部他们为匪军还占山为王这些年横行霸道惯了自是不服她一小女子,但在当教授那会儿多少不服管的刺头学生她都能教,自然不会对他们束手无策恩威并重带吓兼哄,费了些时间成功将其一众给收服。
    她让他们收拾一下最迟一月之内撤离赵国去秦国与第四部汇合。
    如今“幽冥军”还剩下四部尚并寻齐,但陈白起相信也过不了多久了。
    在成功地拿下“幽冥军”后她这趟来赵的要事也算解决了一桩,接下来便是去邯郸城,入城后她并不清楚后卿搬没搬入赵王宫,但又不好贸然去四周打探再者普通老百姓哪能知道这些于是她入夜后特地去探了一趟相国府,只见府上漆黑一片,门户紧锁,却是早已搬空。
    她大抵也猜到后卿如今急需处理朝中被遗留下来各类麻烦事,为办事方便想必是直接搬出了赵王宫,她仗着艺高胆大,等到月入中天,夜深人静之时,便设法潜入了赵王宫内,只是这赵王宫比秦王宫构造更大,夜里幽篁篁光线不足,若不知目标位置便需一处一处地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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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下载了邯郸的区域地图,然后按照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大海捞鱼,这边找到了赵王寝宫,却见一排窗户内都是漆黑一片,门外有守卫站在房檐下。
    没人?
    后卿会在哪儿?
    陈父又会被他安置在哪儿?
    难道,陈父并没有在王宫中?
    她勤勤恳恳地找了一圈,也用“摄魂术”询问了宫中守卫,可依旧没有一丝可用的线索,她就纳闷了,这后卿深更半夜都不需要睡觉吗?
    难不成他跟她一样去当贼了啊。
    她挠了挠眉毛,蹲站在瓦顶吹了一会儿冷风。
    她又赶去了一趟政事堂,里面依旧漆黑无光,连门前的守卫都离岗了,这说明人并不在里面。
    可明明她问了尉兵,尉兵说相国的确搬入了王宫,夜里就歇在赵王寝宫旁的侧殿,今日也并未外出,一直在宫中处理政务。
    她站在积了一层薄霜泛白的楼宇顶上,眼看这墨蓝沉黑的天都快亮了,后卿却始终没有回寝宫歇息,她仰天呵了一口白雾,觉得今晚她算是白跑这一趟了。
    可在路经一处坐落在湖水中央的花竹兰慢的亭轩时,她停了下来,只见那座亭轩被清池的水环绕着光线,恍若一座明珠岛屿飘于暗海之上,疑似有人。
    她犹豫了一下,在远处辨不出是什么人,她还是决定先去探一探。
    来到那一片幽幽明扬的水池,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池上飘着一大片从极寒之地移植过来的紫幽昙,夜袭娇寒它含苞待放,这欲绽还敛的姿态十分娴静,环绕着湖池的廊下点燃的八角灯笼,一片连成线的光线之下,她看到了那道一直寻觅不见的熟悉身影。
    极奢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灯下的他似被远处清寒的白雾笼罩着不真切,他坐在亭轩的红漆栏杆之后,风吹过他苍白而恍若天神般完美的脸,他看起来好像瘦了,看得出来他并没有因为当上赵王而高兴。
    陈白起身若飘蝶落在一朵幽昙花上,与紫藤树下碧池凭栏饮酒的他对视。
    他在亭中穿着十分随意,一袭华袍衣襟松散,一头墨发随意挽于脑后,酒意慵懒,比琥珀酒色更幽晃的眸子沁着令人看不懂的神色:“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他见到她的第一句话竟是问她这个。
    他没有意外她出现在这里,也不意外她在寻人。
    陈白起见他神色既淡又随意,再加上隔着些距离,她窥不出一丝情绪。
    “没有。”她道。
    她其实是想来找陈孛的,可翻遍了整个王宫都没有找着人,但看到他那一刻,她发现她在无意识之中也在找他。
    “既然没有找到,那你要去哪儿?”他问她:“就这样轻易便放弃了?”
    她沉默了一下,清亮的眸子盯着他道:“我没有放弃,人是你带走的吧,你早知我到了邯郸城,今夜也是故意在躲我?”
    “我没有在躲你。”
    他仅回了这句便站了起来,一身垂顺的袍子从旖旎的白玉上拖曳而过,他端着一盏琉璃走到了池边,垂眸而安静,像一尊剔除了神骨打入凡尘的虚弱神祗,他将手上盏中之酒缓缓倒入水中。
    当酒水融入池水之中,池中异象生,池中半含的紫幽昙竟一点一点地开始绽放了,游廊处挂着的一排灯笼的烛火全数灭掉了,天地霎时陷入一片漆黑,但这种黑暗没有持续多外,因为下一秒便被另一种奇异梦幻的光亮代替了,那些绽放的紫幽昙的花瓣在风中轻舞摇曳,花瓣上的花粉便在夜色之中随风飘起一层紫色莹光,如万千紫星浮尘而起,令人如至星河水央之中,美得让人忘了说话。
    陈白起从没有见过这样神奇的花,人处一片瑰丽幻河之中,一时有些失神。
    “陈白起,我等了你很久。”
    泠泠如碎玉一般的声音,在夜寒与幻奇紫萤火之中,有种来自灵魂深处孤寂诉说的空灵悠远。
    终于,他们之间揭开了最后一层遮掩布。
    不知为何,她觉得他说的“很久”,并不是指这几个月的时间。
    “我也终于等到你来了。”
    她蓦地看向他,她眼中映入他一人。
    却见他从亭台的侧梯绕过,然后步下阶梯,径直走入池水之中。
    哗啦啦……
    寒水清澈,静谧蒙雾,随着他移动,一池凌波乱,水先从他的脚裸淹至他的小腿、大腿,直至没至腰际,他朝着她的方向走来,他在岸上,她在水中,他知道她不会上岸来,所以只能他淌过那冰冷刺骨的池水走到她身边去。
    “你可知,为了能令你心甘情愿回到我的身边,我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都做了些什么?”
    陈白起回过神,见他竟在这样寒冷的夜入池,她看出来他的不对劲了,另外四周的空气也开始有些不同寻常。
    “你在做什么?”她紧声道:“别再过来了。”
    他对她的声音置若罔闻,身上的温度一点一点地褪却,他继续平静地道:“我以代价,让阴阳宗的梅氏舍了二十载寿命卜出你还活着的消息,可她算不出会在什么时候出现,但她说可用月令引出异星,我问她,月令代表什么,异星又是谁?”
    “梅夫人说月令代表楚王,而异星则是你。为了得知你到底在哪儿,所以我布局让楚沧月中了殒命,我知道你若活着,若知道他出事了,定不会对他的事闲手旁观的,我又借了洛阳周王室之手布下了死地之局,其目最主要便是让你能够顺利获得幽冥军的情报,我知你性子,你定会想尽办法得到它……”
    “我会在楚境梁州出现,是因为我知道你会出现在哪里,我也知你为找幽冥军定要去一趟秦国……”
    他似有些冷得受不住了,脚步停顿了片刻,他从袖中掏出一物卷叠在一起,静静地凝注片刻,他随手一洒便是一张被风吹展开的帛布扬飞而起,陈白起心一紧,下意识吸力一抓。
    她不知是怀着何种心情,将白帛抻开一看,这里面却是“幽冥军的边防图”,与她从系统那处得到的不同,它上面有着完整的舆图。
    她呼吸一窒,指尖徒然攥紧。
    他没有骗她,“幽冥军”早在他手,是他在后面一步一步地推着她去将这份他准备的“惊喜”拆开。
    他方才动作过大,加上浑身因冷意绷紧,胸前的伤又再度裂开了,他低缓沉哑的嗓音有些收紧:“我知你所思、所想、所愿,我也做你所思、所思,所愿,我已是这赵国的王了,有我在的赵国,你可以随心所欲,你要做什么我都会依你,你要这天下……我也会替你打下来。”
    陈白起僵着手放下了手上的图纸,几乎是一脸呆震地看着他,安静又麻木地听完他这一席话。
    “可是,你怎么能够让我……让我……”他咬着牙,整个身体都在细微地颤着,前方清澈的池水已被浑浊的血色染红,之前走动溅落在他脸上的一滴水珠,从他的眉骨滑过他苍白病态的脸颊,仿似一滴无声的泪掉落于池水之中:“……输得如此狼狈!”
    他嗓子沙哑得犹如地狱的恶鬼,喃喃自语道。
    陈白起手上无力,白帛掉落池畔内,他的话如暴风袭来,让她不能呼吸。
    她快速打开了系统,翻到了系统提供的候选主公页面,她看到了他的名字,由于他成为了赵王,他如今也是她的候选主公之一,而且系统对他的评分很高。
    她猛地一下攥紧胸口,瞳仁内翻涌着。
    叮——
    系统:警告,人物此时的情绪波动过大,若超过情感设定临界点,系统将会自动判定为会危害主线任务的成功,自行替人物取抽多余的感情。
    陈白起见他的脸已被冻得青白,她终于将他看向她的那一双眸子看清了,她“噗通”一声也跳入了池中,惊起一池的浮光。
    冰冷的池水一下裹住了她的下半身,刺麻的僵硬下肢带走了她身体的温度,池水并不深,他站在那里没动,她朝他划水快步走了过去,她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咬牙道:“我并不需要你替我做这些,我并不想我得每一步都在你的计算之中!”
    “我陈白起是有多难才走到今日,你明明是知道的!”
    她松开他的肩,强硬地捧住他冰冷的脸,让他好好地看着她。
    “我……”她眼眶发红,狠着眼对他,一字一句道:“若是你早与我说,早与我说你要做的这些,不用这些手段,我会选你!”
    “听清楚了吗?后卿!”
    “——我陈白起,会选你!”
    他们两人,一个不说,一个不懂,一个输得满身是伤,一个已无力改变现状。
    后卿呆呆地看着她,失神了好一会儿,才好像梦呓一样的呢喃着。
    “你在……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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