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世欢》第一章 时间

    李愃双手摩挲着杯具，一脸玩味的看着对面的男子。
    林宸一只手握着茶匙无意识的摇动着杯子里的咖啡，另一只手却是撑着下巴望着不知名的远处魂飞天外。
    这场景已经持续了很久，李愃倒也不着急，没有提醒的意思。这样的神态出现在林宸身上可谓是极其难得。
    “你今天专门约我出来所为何事？”
    良久之后，林宸从自己的思绪之中脱离出来，放下了手中不断打旋的咖啡，看向了对面悠闲淡然的好友。
    今天也不是一月一度的处理恶灵任务的时间，但他却提出一定要见上一面。
    “我只是想要求证一件事。”
    将已经空空如也的茶杯放下，他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用着古怪的眼神打量着林宸。
    “得出结论了吗？”
    见到李愃的杯子空了，他望了一眼自己那满满的咖啡，微微皱眉，还是伸出手准备将它饮尽，结束这场对话。
    “结论已经很明显了。”
    他笑着眯起了眼。
    “昨晚允儿跟你表白了？”
    “咳咳咳......”
    林宸被呛住了。
    如此失态的模样还真是不常见啊，李愃的嘴角勾勒的更加明显。
    “如何，被自己的妹妹当面告白是一种怎样的滋味？”
    “你怎么猜到的？”
    林宸没有回答，冷着脸反问道。
    “你知道你刚才失魂落魄的样子像什么吗？简直就是古时候养在深闺春心荡漾被心上人夺取了贞洁之后有些幽怨却难掩回味的女子。”
    林宸冷漠的看着喜笑颜开的李愃，嘴角止不住的抽动了一下，关键是他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李愃很满意对方的反应，这是唯一一次从言语上完全压制住了好友。
    “这还怎么得了？少时的成员一个接着一个向你吐露心迹，这样下去，整个少女时代都要被你一网打尽了。”
    “不要胡言乱语。”
    “这可不是胡言乱语。在不久的未来，这些都是可以预见的事情。事实上，被吸引的可不止她们，只不过她们和你早早结识，得到了你的承认而已。”
    林宸能够获得别人的喜欢在正常不过了，南韩的许多人都在公开场合选择他作为自己的理想型，这些人有多少是为了蹭热度有多少又是出于真心实意并不好说，但是少女时代的那些女孩却完全不同。
    李愃话语中带着一丝劝诫。
    “想要让所有人都幸福的方法是不可能存在的。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在于独立的思想，每个人都是与众不同的。”
    “你想要的是纯粹的羁绊，不涉及爱情，可是那些人想要的是爱情，而不是纯粹的羁绊。有些人可以委曲求全，有些人却宁为玉碎。你无法掌控她们的意志，所以还不如早作决断。”
    “除非你可以将她们全部接纳，而她们也愿意和谐相处。可是啊，没有多少女子愿意在这方面去与人分享，哪怕她们真的爱你至深。”
    李愃从小到大见过了太多，对于他们这种阶层的人来说，伴随着与生俱来的权力，失去的是普通人家的温情。
    无论是亲情，友情亦或是爱情都是一种奢望。他的母亲被迫生下了他，与自己最爱的人分离，最终抑郁而亡。他的亲人视他为野种，对他肆意辱骂，若非他具有修道天赋，被李承昑看重，现在的他是怎样的一番模样都不好说。
    这个圈子充斥着腐败堕落淫逸，但同样吸引着无数的人趋之若鹜。他父亲的情人不知凡几，在他们的眼中，这与玩物无异，这是权力与金钱的交易，与感情无关。
    李愃还想要继续抒发着的感想，但很快就克制住了自己，他察觉到了林宸越发危险的眼神。
    “总之，你现在既然接受了允儿的告白，那也就不存在这些问题了。”
    林宸沉默不语，他这反应让李愃张大了嘴巴，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没接受？”
    他的脑海在疯狂的运作，思考着林宸拒绝的理由。无论怎么想，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一直以来，在李愃的眼中，林宸的感情归属都基本没有什么悬念。只要林允儿能够鼓起勇气直接表白，那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他之前为好友考虑的想法，与兄妹二人的感情比较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可是现在林宸却跟他说没有接受允儿的告白，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允儿并没有给我接受的机会。”
    林宸大概解释了一番来龙去脉。
    李愃听后并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他们兄妹二人的感情也不需要他去置喙。林允儿给了林宸五年的时间，换个角度来说也是林宸给林允儿同样的时间去考虑。
    他们或许都无比相信自身对对方的感情有多么的坚贞不渝，可是却都对对方的感情有所怀疑。
    林允儿不想要林宸的迁就，而是他真正的喜欢；林宸不敢确定允儿对自己的感情是不是爱情，还只是孺慕，他不想她将来后悔。说到底，还是因为这两个人关系是如此的亲密，但是在爱情这个领域却又是一片的空白。彼此之间，对于关系的转变有意思茫然和畏惧。
    还是太年轻了啊，李愃在心中评价着。因为年轻，才敢许下这样的承诺，殊不知，时间是最大的敌人。
    “时间是最大的变数。人的想法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发生改变，原本你坚信不疑的或许转身就会背叛，原本亲密无间的很快就会形同陌路，原本无比炽热的情感在它的稀释下变得淡薄，原本历经风雨的高情厚谊转瞬间不值一提，原本呕心沥血让她们感激涕零的帮助眨眼间成为理所应当不屑一顾......”
    塞上牛羊空许约，烛畔鬓云有旧盟，这些李愃见过太多。如果换做是曾经的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牢牢把握住当下。如果换做是曾经的他......李愃沉默了下来。
    “我记得韩明珠的生日是在6月2号，也就是后天，你之前说过在这一天向她告白和求婚。”
    林宸若有所思的看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一脸落寞神色的李愃。对于韩明珠这个女孩，虽然林宸与她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却有着相当良好的印象，这很难得。
    “我有说过这句话吗？”
    李愃脸色难看的扯着嘴角说道，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很不好看，立刻想要转移话题。
    “总之，少女时代......”
    “李愃，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吗？”
    林宸凌厉的眉峰倒竖，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对此，李愃只是低垂着头，不发一言。看着好友的这番模样，他嘴唇动了动，临到嘴边的话语最终没有说出口，化为了一句劝诫。
    “没有必要顾及我。”
    “也不全是，这也是...为了她好。”
    李愃抬起头，面向林宸微笑着说道，他没有流泪，只是眼眶中有晶莹在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