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中镜》第三百四十节 五大谋士(五)

    “什么婚约,你不用再骗我了,你根本就没有婚约,这只不过是你们平原华氏为了拒绝联姻随意编出的理由,你若是真能说出你的未婚妻是何人,说不定我也会知难而退了。”
    韩菲见他往后退,她便继续走近他,完全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简直就是死缠烂打的痴情女表现。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这般不知羞耻,以后我是再也不敢踏进鲁郡公府了。”
    华陶面色一沉,直接就要转身走开,不料韩菲拽住他的衣袖,轻声问道:“华陶,我只想和你多说几句话,这样都不行吗?”
    华陶立时甩开她的手,微怒道:“好歹你也是士族子女,礼义廉耻都不要了吗?”
    “华陶,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从见到你第一眼开始就喜欢你,我一定要嫁给你!”
    韩菲急忙拦住他的去路,眼神里充满着浓浓的爱意,说道:“不管你对我多么冷淡,我还是喜欢你,就是在梦里都无法忘记你。”
    “够了,不知羞耻也要有个限度。”华陶怒道:“即便是乡野村姑都比你守贞洁,就是纳妾,我都不会选择你。”
    躲在柳树后面的雨轻看到这样的一幕,不禁自语道:“韩寿偷香,其女又是这样主动示爱,看来是得到了贾氏窥帘的真传。”
    “很有意思,对不对?”
    “嗯,这情景可是不多见的,比电影还要精彩呢。”雨轻点头笑道,倏尔心惊,然后扭头一看,却是陆玩。
    雨轻讪讪一笑,“士瑶哥哥,那少女真是太大胆了。”
    “还没看够吗?”陆玩肃然道:“这可不是什么有趣的八卦,躲在树后面偷看别人成何体统?”
    陆玩摇了摇头,然后负手朝另一边的小石径走去,雨轻只好跟上去,不过还是忍不住回头望望华陶那边的情形,不知道华陶要怎么摆脱韩菲的纠缠。
    “士瑶哥哥,刚才我在前厅上都没有看到你,我还以为你今日没有过来呢。”雨轻疾步走到他身边,抬眸笑道:“华陶肯定又要上火了,枇杷膏能够清热解燥,日后也是可以拿来推广一下的。”
    “河南尹韩寿是贾后的妹夫,想要与平原华氏联姻,可惜被华陶的爷爷坚决拒绝了,贾后甚是不悦,往后必然会针对华氏子弟的。”
    陆玩沉声道:“昔日中书监荀勖欲要为他的儿子求聘华廙的女儿,华廙没有答应,荀勖心存怨恨,遂密奏武帝华廙受贿,华廙因此被免职削爵,赋闲在家十余载,直至太康年间才被重新启用,而今平原华氏再次为儿女亲事得罪权贵,能够与贾后抗争还是因为华家有些底蕴。”
    华廙的岳父是前朝司空卢毓,卢毓乃东汉大儒卢植之子,平原华氏与范阳卢氏世代交好,又有着姻亲关系,在朝堂之上也是互相扶持。
    表面上看华廙是拒绝与他们联姻,但实际上却是派系不同所致,当年或许华廙和荀勖有权力争斗,无法妥协,最后被诬陷免职,现在多半是与贾郭一党不睦,不愿与之联姻,以免将来受牵连。
    平原华氏自太尉华歆开始,成为显赫家族,华歆与名士管宁是同门,华氏子弟自是深谋远虑,华陶作为华歆玄孙,家族对其婚事自会慎重择之。
    “士瑶哥哥,如今的河内太守华荟,正是华陶的二叔。”雨轻停下步子,问道:“不知薛先生是否帮我查出怀县季氏那件事的真相了?”
    “崔兄不是已经告诉了你那件事的来龙去脉,现在又何须再问我?”陆玩略感不快的说道。
    雨轻摇头说道:“他给我的答案并不算完整,缺少重要细节,士瑶哥哥最是心思缜密,也许能够帮我梳理清楚其中曲折。”
    “这里面涉及到平原华氏,崔兄自然会有所保留。”
    陆玩淡淡说道:“想必他已经告诉你平原华氏为了抢夺怀县季氏的那件宝物,在暗中使了手段,不过薛先生的旧友告诉我一件事,季玠的父亲季川生前曾与一家酒肆的老板交情不错,那家酒肆的老板却惨遭杀害,当时的怀县令判定是因酒肆老板与人结仇才被害,便草草结案,之后没过多久,季氏一族就被剔除士籍,我想这两件事或许有什么关联。”
    “当时是何人担任的怀县令?”雨轻问道。
    陆玩回道:“向纯之从弟向真,担任县令不足一年便辞官了,听说嵇大人曾向王司徒举荐过向纯,可惜他无心来京城任职。”
    “怀县向氏子弟,向秀乃竹林七贤之一,与嵇康、吕安等人友善,向纯乃向秀之子,善良文雅,不知向真的性情如何。”
    雨轻笑道:“山氏和向氏都是河内怀县人,当年向秀和山涛成为忘年之交,之后又与嵇康他们同为竹林之友,如今山简出任青州刺史,嵇绍担任给事黄门侍郎,阮瞻谦虚平易,去了东海王府做掾吏,向纯却没有出仕,他们友情可在,还会互相通信吗?”
    “世事多变,竹林之游早已不复存在,回首也是徒增伤感。”陆玩负手走着,神色淡然。
    雨轻与他并肩而行,望向那片花海,不由得笑了笑,说道:“士瑶哥哥,你觉得在竹林七贤之中谁最聪明呢?”
    陆玩含笑不答,因为他大概已经猜到雨轻心中的答案了。
    “王司徒出自琅琊王氏,自幼聪慧,听到栏中虎啸,年仅六七岁的他却能够镇定自若,足见他遇事沉着冷静,虽然他与阮籍交好,但是对清谈玄学并没那么热衷,他更倾向于政事实务,所以钟会才会举荐他任吏部郎,后来参与伐吴,因功被提拔升任侍中......”
    “司隶校尉刘毅弹劾他受贿,武帝并未处置他,不过事后多传出他为人俭啬,我想那只是他为了避祸而自污,而今他虽为司徒,但不愿再涉政,只将公务交给那些下属,自己优游山水,经历了宦海沉浮,还能如此从容,曾经阮步兵嘲讽他为俗物,我看庸俗俭吝是假,不拘礼法而任自然才是真,王司徒当属七贤之中最有智慧之人。”
    陆玩微微点头,笑道:“方才你在厅上雄辩滔滔,而今你又在我面前谈论竹林名士,看来你近日是在刻苦用功读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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