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拨浪鼓》第七八章 大戏开演

    小满。前夜。
    郦都异常安静，安静的夜色里，无数人无眠。
    有人悄悄的磨刀，
    有人一根一根理顺箭翎上的羽毛，
    有人把匕首擦亮了藏进裹腿中，
    有人把遗书留在枕头旁，
    有人向热锅里倒沙土，
    有人向小酒坛里塞棉条，
    有人望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有人对着漆黑的梁顶默默祈祷，
    有人在狭小的暗室里抱着长枪入睡，
    倒是有一人，眼中闪着灼热的微笑。
    郦都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有一座破旧的小楼。
    二楼的窗边，油灯昏暗如豆，他把脸藏在黑暗里，安静的站在窗边，似乎在等人。
    一道黑影忽然从窗口轻声翻进来，一个黑衣人站到了他对面，昏暗的灯光里，露出令狐丙带着伤疤的脸。
    “令狐队长，真是守时呀！我原以为你不一定会来呢？哦，你这模样，不错！”
    “七祭司，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合作了，说吧。”
    “令狐队长还是这么快人快语，哈哈，那我直说了！明天，会有大动静，护国将军府会乱翻天。等乱子闹起来的时候，请令狐队长趁乱在那将军府里，帮我取个东西。”
    “什么东西？”
    “一个铁盒子。”
    “长什么样？具体在哪里？”
    “这是那铁盒子的大概样子，大概就藏在图中所标的位置。”七祭司从黑暗中伸出手，递出一张卷起来的纸。
    “知道了。”令狐丙接过纸展开，凑到油灯下细细看了会，将纸又卷起来放到油灯上点着，烧了。
    “我得到那铁盒子里的东西，自会将春满女交给你。得到了春满女，令狐队长就可以……”
    “我的事不劳烦七祭司操心！”令狐丙冷冷道。
    “岂敢，那祝令狐队长马到成功，抱得美人归，哈哈。”
    “嗯，还有啥事？”
    “没了。明晚，我在北门十里亭恭候令狐队长。”
    “恩。”令狐丙微微点了个头，一探身便从窗口翻了出去，消失在夜色里。
    七祭司望着窗外，眼中闪着灼热的微笑，过了一会他侧首向屋内黑暗中道，“漠北三狼那边通知了吗？”
    “七祭司大人，已经通知了。”黑暗中，一个声音答道。
    “增派的三个人呢？”
    “今天下午增派的三个人，也已到了北门十里亭。”
    “明天，漠北三狼若是不听号令，砍了他们的马。”
    “是，七祭司大人。”
    “传令下去，把能调的暗手都调出来，明天攻打东院的人再加派三十个，给我一口气烧掉。”
    “是，七祭司大人。”
    “好，下去吧。”
    “是，七祭司大人。”
    房间又陷入安静，油灯昏暗的亮着，映着七祭司眼中灼热的微笑，他淡淡自语道，“谋划一年，小满终于到了，大戏也终于要上演了。”
    小满。日出。
    大清早，丫鬟带着四名军士抬着两大篮子的干粮进了护国将军府的东院。过了一炷香，丫鬟又带着四名军士从东院出来，去了外面。
    这一天，像平常一样，牧青和江顺风待在院子里。
    对他俩而言，等待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这一天不能出去做什么，出去也做不了什么。
    那下棋吧。
    空空的院子里，俩人坐在堂屋门口的阳光下，你下一子，我跟一子，你说一言，我接一语。
    “青哥，你说他们会来多少人？”
    “不知道，估计有几百人吧。”
    “来这么多……青哥，你说他们混在人群里，怎么才能认出来？要是混在来贺寿的官员中，那不是很麻烦？”
    “这个不用担心，郦老将军从王宫专门请了三个瞳忆师，就站在宴厅的门口，想混进去几乎不可能。”
    “青哥，瞳忆师是什么？”
    “就是过目不忘的人，任何人只要瞳忆师看上两眼，就记住了。朝廷百官，文武大臣，王公贵族，每次上朝前，瞳忆师就站在宫门口，混进去一张生脸，或者易容术不高明的，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哇，这么厉害！青哥，你说郦老将军的人够吗？”
    “够肯定够，每天分批秘密调一百来人进城，这已经调了三千人了，一千人藏在这将军府，一千人藏在四邻的街旁，还有一千人藏在别处，随便他们闹哪里，都够。”
    “青哥，你说我们不会有事吧。”
    “哈哈，顺风弟弟，这请君入瓮、瓮中捉鳖的主意，可是你挑的头哦。怎么，到了今天，你还担心这担心那的？”
    “我也不知道我那天怎么就想了这个主意……其实，哎，我又没打过仗。最近在看郦老将军的兵书，里面讲了那么多事，方方面面，光阵法就有八九十种，哎，觉得打仗真是个费脑筋的活。以前不知道，觉得打仗不就是拼人多嘛，谁人多谁就赢。”
    “哈哈，哪有什么不费脑筋的活哦。哎，以前在甄疑司，我帮我父亲抓过一个大盗，那个家伙不仅轻功了得，而且脑子很好，做案子要么不留痕迹，要么故意留一些乱七八糟的痕迹，让人都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偷盗圈江湖里有句话，五鼠三将军，两王一盗圣，那个大盗，就是三将军里号称飞将军的。”
    “飞将军？那你是怎么抓到他的哦？”
    “运气。有的时候你一直努力，老天会眷顾你，给你一些运气。我们那次是抓另外一个大盗，碰巧他们俩聚在一起吃饭，才连带着抓到的。”
    “哦，这么巧的事，真是运气好！青哥，那你说，是不是说坏人一直努力，也会得到运气呀？”
    “你这个问题问的，怎么回答呢？可以这么说吧。运气这个东西，是不分道德不分好人坏人的，只看你想不想努力得到它。你是一个好人，但你很懒惰，每天就知道睡懒觉，凭什么运气会眷顾你呢？如果坏人起得比你早，比你用功，比你刻苦，一直比你努力，那他得到运气反而是应该的。”
    院子外，远处隐约传来一些锣鼓唢呐的声音，到接近正午时，又传来一阵阵鞭炮的声音，郦老将军的七十寿宴开始了。
    忽然，锣鼓唢呐的声音戛然全停了，接着远处的天空飘起一些火光烟雾，先是南边，接着是西边，然后隐约听到一些喊杀声。
    牧青和江顺风不由站起来，他俩知道请君入瓮已经请完了，现在到了瓮中捉鳖的时候。
    听了大约一炷香的工夫，忽然又听到院门外传来守院哨兵的喝令声。
    “什么人？站住！”
    “啊！”
    院门被哐当踢开，哗啦啦冲进来十七八个蒙面人。
    牧青跳起来，哇啦哇啦的高声骂了一句，拉起江顺风转身直接跑进堂屋关上门。
    那些蒙面人似乎也是一愣，迟疑了下，叽里呱啦彼此说了几句话，有一个人跑出了院子，其他人都叫喊着猛地向堂屋冲去。
    堂屋门后，江顺风问，“青哥，你刚刚说的是漠语？说的啥呀？”
    牧青道，“死鬼，你们怎么才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