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绿洲大街上。
洗得香喷喷的艾薇气呼呼地走在前面,比亚达奶奶拄着拐杖,吧嗒吧嗒地走在后头,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艾薇软磨硬泡了很久很久,才总算说动了外婆这座大冰山,让她带自己去少爷家里玩耍。
一出门,小家伙立马翻脸无情,甩开老人家的手,闷头生气地走在前面,时不时踢个小石子,以表示心里的愤愤不平,叫她快来哄哄自己。
结果,比亚达奶奶全当自己瞎了,拄着拐杖不理她,只和路上遇见的熟人说说话,聊聊天。
这不,迎面走过来的一个老婆婆,乐呵呵地打招呼:“哟,你家崽崽和你闹脾气了?”
比亚达奶奶仪态优雅地说道:“没有。”
老婆婆奇怪了:“那是怎么回事?”
比亚达奶奶理直气壮地说:“是我在和她闹脾气。”
老婆婆:“……哦。”
比亚达奶奶矜持地理了理披肩,旋即和老婆婆大吐苦水。
比如艾薇今天早上把房间弄得乱七八糟,又比如艾薇昨天把扫把藏到衣柜里,又比如艾薇前天把家里的冷藏室的门给搞坏了……
艾薇在一旁听着,实在忍不住为自己辩驳道:“我才没有把冷藏室的门锁弄坏,那是因为锁太老太久了,自己坏的,我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而已!”
说到最后,她还一脸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感觉自己冤枉极了。
比亚达奶奶自有一套道理:“那为什么我天天碰都不坏,你碰一下就坏了?肯定是你弄坏的。”
艾薇:“……”这是什么歪理!
老婆婆哎呦呦地说道:“老邻居,也许真的是那个锁的问题,你看你孙女这么乖巧,怎么会呢!哪像我家那个皮猴子,三天两头的往外跑,不是上房掀瓦,就是找人打架……”
比亚达奶奶呵了一声:“她也就长得乖巧,其实比谁都皮。”
艾薇憋屈地没说话,在一旁啪啪啪地踢石子。
跟在她身后的Momo贴过来,跟她说人生道理:“小主人,长辈们都是这样的,你习惯就好。”
艾薇闷声道:“我早就习惯了,可是——”
她崩溃地喊道:“可是按照外婆来一个人都要聊半个小时的天的个性,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少爷家里啊!”
Momo:“……”
这,的确是个问题。
老婆婆耳朵一动,笑着和比亚达奶奶说道:“你还有事情要忙啊?那不赶紧去忙,要是耽误你的正事,老婆子可是要愧疚死的。”
比亚达奶奶意犹未尽地收了声,拉了拉披肩,和对门的老邻居告别。
她斜了艾薇一眼:“行了,走吧。”
艾薇回头看她,哼的扭过脑袋,往前走了几步,和她拉开距离,表示自己还在和她生气呢。
比亚达奶奶无所谓地按自己的节奏走路,没管她。
十分钟后,两人在绿洲警察局门前停下了脚步。
比亚达奶奶命令道:“到了,进去。”
艾薇往后退了退,感觉自己被欺骗了,高声喊道:“这不是少爷的家,我不进去!”
比亚达奶奶威胁道:“你要是不自己进去,我就让警察叔叔把你抓进去。”
艾薇梗着脖子说:“警察叔叔是好人,才不会抓小孩儿呢!尤其是像我这么乖的小孩儿!”
比亚达奶奶:“……”
她捏了捏眉心,沉声道:“你到底进,还是不进!”
艾薇想起早上那一拐杖,腿一软,立马就屈服了,双眼含泪地说道:“我进,我进还不行吗。”
她闭着眼睛,几步迈入警察局的大门,直到差点撞上人,才慢慢地睁开眼睛。
大厅的屋顶很高,灯光很亮,空间很大,艾薇置身其间,仿佛是误入巨人国的小人。
每个窗口都排着不短的队伍,椅子上坐满了人,周围更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有穿着制服的警察,也有穿着拖鞋的报案人,甚至还有以原型姿态出现的兽人。
熙熙攘攘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的雪团子还没找到呢,都丢了三个小时了,可急死我了。”
“啧,我老公也不见了,估计现在不知道在哪儿疙瘩角落迷路呢。”
“哎,我跟你说,这里的小警官们找东西真是一绝,我丢的那些项链首饰啊,都给找回来了!这不,我今天就是来送锦旗的!”
“这队伍要排多久啊——这孙子拿假钱骗我,可把我恶心坏了,这回不把他拧进拘留所里,我心里这气消不下来!”
但艾薇的目光瞬间就被原型兽人吸引过去了,没顾得上听其他路人说话。
那是一只超级大的湾鳄,体长目测超过了二十米,尾巴长度超过头和身体的总长,吻窄且长,牙齿密集,骨鳞凸起,绿色的眼睛向外鼓出,颈背没有大鳞片,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锁链,看起来很沉重。
他的牙齿上还有未干的血迹,肚子鼓鼓的,能隐约看见白色的肚皮。
足足四名警察守着他前进,时而拦住围上来的行人,目的地似乎是大厅后面。
“这是干嘛?搞得轰轰烈烈的。”
“这鳄鱼没见过,新来的?不对啊,港口都关了,哪来的新人哦。”
“不过看着架势,都变回原型了,犯的事应该挺大的,估计得坐上几十年的牢吧。”
“湾鳄啊,那可是凶兽种嘞,受害者惨了,肯定见血了。”
“赶紧离远点,万一嫌疑犯暴起伤到人可就不好了,离远点离远点。”
就在人群议论纷纷的时候,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忽然扑了过来。
她双眼通红,腋下生出褐色近黑的羽毛,似乎无法控制稳定自己的形态,发了疯似的捶打鳄鱼的眼睛,用力极狠,没几下就见血了。
“把我的孩子吐出来!把我的孩子吐出来!吐出来啊!!”
女人声嘶力竭地叫喊道,更多的羽毛从她的身上长出来,像是在下一秒就要不受控制地变回原型似的。
周围的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似乎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警察见此,赶紧拉住她:“这位女士,请你冷静一点。”
女人毫无理智地吼道:“你要我怎么冷静?!怎么冷静!!”
艾薇正专注地看着这一幕,比亚达奶奶却拧住她的胳膊,往大厅后面走去,强势而不容反抗。
她呆呆地被外婆拖走,脑子还没从刚才的场面中缓过神来。
女人尖锐嘶哑的吼声从后面传来,撕心裂肺:“放开我!放开我!!”
过一会儿,尖叫声低了下去,凄厉的哭声响了起来,在大厅里回响不绝,如杜鹃泣血,悲意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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