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亚达奶奶谈完了正事,到一楼厨房接艾薇。
一进门就看见她踩在大木桶上,高声歌唱,表情沉醉。
比亚达奶奶的脸上刚刚浮现出欣慰的表情,下一秒表情一变——艾薇这是在唱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过短短半个小时,艾薇便天赋异禀地学会了这首能使唱歌者“精通”十八门语言的祖安之歌。
比亚达奶奶不堪忍受地喊道:“好了,停!”
艾薇从酒桶上跳下来,毫无自觉地笑道:“外婆~外婆~你觉得我唱歌好听吗?这首歌是不是特别棒?”
两个甜甜的酒窝挂在她的脸颊上,大眼睛微微弯起,愈发显得这个笑容天真烂漫,叫人不忍破坏。
比亚达奶**疼无比,选择绕开这个话题:“你先跟我回家。”
艾薇乖巧地哦了一声,牵过外婆皱巴巴的老手,笑容不变地说道:“好的!我已经准备好和外婆一起回家……哈切,好困哦,我昨天晚上都没睡好。”
难得小孩这么识相,比亚达奶奶的表情缓和了不少,只是在离开厨房,用冰刀子似的眼神狠狠刮了大章鱼两遍——瞧瞧你都教给她什么糟糕的东西!
方方呜呜呜地哭道:“圆圆,我好像又被嫌弃了,为什么啊!我已经很努力地教艾薇酱唱歌了!”
圆圆简直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崩溃地喊道:“我都说了,让你不要教不要教!你偏不信,等会儿大老板就要进来训我们了!另外,不准再叫我圆圆!!!”
方方:“呜呜呜,圆圆呐……”
圆圆表情麻木,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
江野望走进厨房,目光快速地扫过了瘫成一滩烂泥的大章鱼,撸起袖子开始炒菜。
他不知道从哪个疙瘩角落里找到了正常的蔬菜,放在水池里清洗,声音带笑地说:“第一次照顾人能做到这样的地步,比我强多了,别担心,姐姐是不会来骂你们的。”
方方疑惑地抬起头,含着眼泪说道:“呜?真的吗?”
圆圆丧失生趣的眼神爆发出一丝生机,挥动着触手爬了起来。
江野望解释道:“她睡着了,这段时间她实在是太累了。”
方方担忧的表情难以掩饰,立马问道:“大老板怎么了?”
圆圆的目光惊疑不定,似乎不敢确定他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江野望笑了笑,话锋一转:“你们想去陆地上看看吗?”
方方想也不想地回绝了:“不要!我不喜欢没有水的地方!”
圆圆则是带着几分自卑、几分尴尬地说道:“小江少爷,你知道的,陆地上的那群生物是看不起我们这样的半兽人的……”
江野望洗完菜,把菜叶子拨到案板上,抽出腰间的细刀,唰唰唰地切了起来。
他仍然是刚才的那个表情,很稳重地说道:“别担心,既然你们不想去的话,我是不会逼你的。”
圆圆警觉地说道:“为什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江野望回答道:“因为这次我要带着姐姐一起离开这里,所以想问问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听到这个惊雷般的消息,方方呆呆地说道:“我要跟大老板在一起……”
圆圆更是一个触手没盘好,吧唧摔到地板上了,逻辑混乱地问道:“大老板必须要去吗?就不能留下来吗?我是说,这里也挺好的……”
江野望切完了蔬菜,从池子里抓出一条鱼开始处理。
他耐心地除去表壳的鳞片,笑容无奈地说道:“恐怕不行,她有必须要离开的理由,就像当初我们必须要来卜鲁星的理由一样。”
大章鱼呆呆傻傻地站在原地,两个脑袋像是宕机了似的,眼珠子都不转了。
他仍然记得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黑暗中透着一丝光亮。
像一个上天赐给他的奇迹。
……
旅店外头,艾薇上了飞船,晃着一天没洗过的脚丫子,嘴里还在轻声哼歌。
她忽然想起什么,仰着脑袋问道:“外婆,半兽人是什么呀?”
比亚达奶奶看着窗外的飞羽蛇如逆转的流星般飞出深海,没太在意地回答道:“半兽人有两种含义,一种是介于原型和人形之间的结合形态,一种是指无法变成原型或人形的残疾人。”
她往后扫了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艾薇诚实又热情地说道:“方方说他和圆圆都是半兽人呢!他还给我讲了故事,讲得可好了,外婆你要听吗?”
比亚达奶奶戴上耳机,表情严肃地说:“不用,我要开飞船。”
艾薇遗憾地表示:“那我下次再讲给你听吧。”
旋即她一低头,看向怀里黑咕隆咚的小圆球:“这次我先讲给Momo听。”
比亚达奶奶看了一眼,一边拨动启动器,一边说道:“这次我们先去修理部,给你修修这个小圆球,不然处于关机状态的话,他可什么都听不见。”
艾薇一怔,笑出八颗牙齿说道:“谢谢外婆~~~外婆最好了!”
比亚达奶奶脸上下意识流露出嫌弃的表情,眼里却闪过藏不住的笑意。
艾薇抚摸Momo坑坑洼洼的外表壳,轻声说道:“别担心,我会在你醒来前给你换上‘新衣裳’的。”
随后,她唱起了方方教给她的歌谣。
虽然不明白歌词是什么意思,但是这首歌节奏轻快,旋律悦耳,听着就给人一种阳光灿烂的感觉!肯定是特别好特别好的好歌!
比亚达奶奶没说话,只是默默把耳机的屏蔽程度调高了点,假装自己是个聋子。
艾薇唱着唱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身体蜷缩着睡在座椅上,怀里的Momo被她用手脚围在最中央的地方,死死地抱紧了。
她沉入深深的梦境里。看见了方方给她讲的故事。
有着两颗头颅的神明站在大海里,头顶青天,脚踩深沟,好像一人就顶起来这个世界。
他对陆地上的入侵者发出嘶嘶的吼声,拿出三叉戟和他们大战了三百个回合,打得天昏地暗,海浪起伏。
被关在笼子里的美人鱼含泪看着他,发出脆弱的呼救声,身下的鱼尾如宝石般绚烂。
大章鱼化身的神明重重地点头,向她保证道,“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别担心!”
他是真正的天神,那些蝼蚁般的入侵者怎么可能挡住神的脚步呢。
入侵者溃散而逃,笼子也被打开了,美人鱼从水下游出来,露出灿烂而明媚的笑容。
她笑着夸奖道:“大章鱼,你真的是太勇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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