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人不死于无限》第十章.马面惊魂

    荣格心理学中，有集体无意识之海的说法，他认为，祖先们的冲动、愿望、经验、以及模糊的知觉，或以一种不明确、而具备普遍性的记忆形式积淀在人的大脑组织结构之中。
    就像是不死的亡灵一样，这些顽固的性质仍然以这种形式纠缠着现在的文明，调整人技术的诞生不仅未曾让这一现状得到解决，反而因为第一代脑机接口的缺陷，让这些冗余的残留信息倒灌进了欲界网络，促成了曾经的六天中，无穷天魔再度复苏成型。
    道人所谓“阴尽阳纯，命停性住”，这里的“阴”，就是指的性格中受到激素、受到本能影响的那一部分“不纯杂质”，譬如授箓了的道人要沟通天外之神，首先要具备的，便是一颗褪尽阴渣的机魂道果。
    在欲界，清者乃归于天，浊者乃归于地，而数量最多的无名天魔则沛然充塞于天地之间，在各大超级企业开设的网页平台上倒是还好，可一旦翻了墙出去的话，没有防火墙保护的灵魂暴露在无数天魔眼中，最后的结果便只有现实身躯被天魔占据的下场，即使是修行有成的道人，在没有完成灵肉合一，炼成阳神化的本事前，单凭一颗机魂道果，要想借助墙外的特性，绕过限制条例“施法”的话，往往便只剩下了将机魂道果“寄托天地”这个办法。
    天嘛，自然是六天，而地嘛，则自然便是九地，也就是欲界网络所有冗余数据最后的归处——所谓的地府，如果说前者是用特殊权限屏蔽掉这些“垃圾信息”的话，那么后者，便是相当于让自身时刻身处最顶级杀毒软件的保护之中。
    “反智械运动”之后，在六天的权限被各位天魔王和各大超级企业垄断的情况下，在[地府]权限占比超过50%的[中庸协议]，自然也就成了无数野道人和破戒僧的唯一的选择，嗯，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有关部门]现在人才济济的状况，很大一部分便是多亏于那些企业联合的垄断式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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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与一的数据流聚合成型，遵循自有的规律，迅速组织成了一个面貌模糊的人形。
    经过短暂的失神后，笼罩在沈询眼前的那一片深沉阴影终于消散了，也许是魁小姐顺带还给他套上了视听补偿模板的缘故，出现在他眼前的，并非是什么无尽代码海，而是一片近乎于真实的景象。
    【实境模拟插件加载完毕】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忽然间，一道闪亮的光屏突然弹出，还没有等沈询深思背后的含义，旋即，他眼前的景象便又开始变换，遵循着特定的格律，那一片由无法识别的数据组成的黑暗，便重新化作了沈询熟悉的、人类能够理解的东西。
    阴冷的风处处呼啸，带着几分场景自带的凄厉背景音，沈询抬头望去，便看见远处空地上，一座巍峨的门关瞬间拔地而起，上书“鬼门关”这三个大字。
    一下子到了陌生的环境，沈询却反而是并未慌张，还兴致不错的环顾起了四周，观望着远处那贴图贴出来的模糊景象。
    状态良好、精神良好，就是有唯一一个问题……
    ——我现在该往哪去？
    滋拉、滋啦、滋啦……
    在沈询耳旁，几声刺耳的声音后，信号仿佛终于稳定了一样，魁小姐听起来有些沙沙的声音终于出现，并解释道：“鬼门关是资源预载入的地方，在地府内，同一时间中，像这样的镜像副本还有很多。”
    “等资源载入完毕，待会，根据你的信用点记录，便会不同权限等级的[阴差使者]或是[牛头马面]来捉拿你，将你送入[六道轮回]之中，决定这一串灵魂数据最后到底是销毁，还是保存。”
    “由于你自然人的身份，这一关对你来说倒是最为好过，我没猜错的话，在到了地方，系统发现错误后，你便会有很大概率被分配到枉死城区域，等待[阎罗殿]复审……”
    沈询隐约猜到了对方接下来的计划，莫名的有些跃跃欲试：“那接下来……难道就该是大闹阎罗殿，坐等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环节咯？”
    “……你怎么知道的？”魁小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疑惑。
    不就是《西游记》的情节吗，这我哪能不熟悉啊……沈询默默的在心中吐槽，话到嘴边时，便换成了另一套简单的说辞：“根据魁小姐你先前的说法，以[真武道箓]的位格，普通的办法肯定是没用了，要想同时解决这两个问题，我就只有犯下滔天的大罪，引起审判系统足够的重视了。”
    “不是说我不怕死，而是说……世上总有一些东西比单纯的死更值得恐惧。”他笑了笑，说到最后，便像人一样，自然流露出了一丝的真正的想法。
    看到他这副样子，魁小姐有些后悔了，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反正到最后，要是情况不对的话，我会立刻把你拉出来的。”
    “安心吧……”他突然闭上眼睛，直觉莫名的发出警示，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东西的接近，轻声喃喃：“他们要来了。”
    “你是说……——”
    魁小姐的声音戛然而止，变成一阵断线的忙音。
    信号突然中断了。
    那一瞬间，妖异的昏黄色骤然闪过，沈询睁开眼眸，便看到了那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前的庞大人形。
    哗啦啦。
    随之而来的冰冷雨幕中，带着马头面具的魁梧男人，倒拽着一条遍布尖锐棘刺的沉重锁链而来，硬生生在地上犁出了一条层次不齐的沟壑，披着阴影，从狰狞的钢铁马头中，他只暴露出一双像是浸透了血渍一般，森冷而暴戾的眼瞳。
    像是在确认目标的信息一样，以不含任何感情的眼神，宛如从噩梦最深处走出的魁梧怪物，居高临下的低头俯视着下方那渺小的人类。
    “自然人公民-沈询，根据[地府安全暂行管理法案2.97]，您因非法接入、及携带危险物品而触发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