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虽说不是拔尖儿的美人儿,可也算得上是容貌秀丽,再加上她一身的气度,平日瞧着甚是吸引人。
可如今的王熙凤简直就如同鬼一般模样:
只见她脸色蜡黄,头发干枯,瘦得只剩下一张皮包着骨头,甚至连皮下的青筋都瞧得一清二楚。
袭人与玉钏儿见了眼前这位二奶奶的模样,心里都是大吃一惊,不知这短短数日未见,她怎么就能消耗成了如此模样?!
再想起她平日的俏丽,二人登时心如刀割一般,忍不住都失声叫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子事情,二奶奶怎么就能成了这样……”
几个丫头听了当下也是哭着回道:“姐姐们不知道呢,自从奶奶娘家倒了以后,二太太又不待见我们奶奶了,大太太更是三天两头过来训斥我们奶奶,嫌她生不出儿子来,害得二爷绝后,时时挑唆二爷,叫休了我们奶奶……二爷更是时时刻刻都跟奶奶闹,每日非打即骂,还不许她吃饭,连我们都瞧不过去了。这不是折磨了奶奶这些日子,昨日又因为奶奶没钱给二爷,又打了一顿……”
二人听众人这么一说当下更是觉得王熙凤可怜当下竟然也忘了害怕,袭人就先哭着去摸王熙凤瘦得吓人的脸颊,一面便哭道:“二奶奶,你平日里是什么样儿来,谁能想到你如今就……”
她这里手将将触及王熙凤的脸颊,顿时只觉入手处冰冷坚硬,摸的哪里是人脸,简直就如同钢铁相似。
这一下她更是忍不住泪如雨下。玉钏儿在旁边也忙伸手在王熙凤鼻端试探,哪里还有什么呼吸……
这位二奶奶当真是已经亡故了……
原来王熙凤虽然对下人冷酷无比,说打就打、说杀就杀,可是对玉钏儿及袭人两个着实是甚为宽厚,不时还能接济二人几两银子、几件衣裳等物。
因此这两人心中甚是感念王熙凤的好。可如今一见她竟然如此惨亡,且就死了也没个人来给料理后事,她二人当下更是心如刀绞,忍不住大放悲声。
身后跟着的几个小丫头子见她二人放声痛哭,当下也忙都跟着哭了起来。
玉钏儿和袭人当下更是哭得肝肠寸断情难自己,袭人一面哭一面说道:“我的奶奶,你怎么就忍心这么走了……咱们连最后一面也没见这……你还有个巧姐儿呢……难道你连她也不能见了么……”
玉钏儿与众人听她哭得悲痛万分,又都被她这一番话说动了心肠,当下更是哭得喘不过气来。
正当众人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谁知那王熙凤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直勾勾盯着袭人,眼角更是有两行青泪直流下来……
袭人和玉钏儿两个是真正伤心,哭得哀哀欲绝,一时并未发觉眼前变故,倒是有个小丫头子瞧见了。
那小丫头子一见王熙凤竟然睁开了眼只顾瞧着袭人流泪,登时吓得她魂飞魄散,当下指着王熙凤便失声尖叫道:“诈尸了……诈尸了……二奶奶诈尸了……救命啊……”
那小丫头子一面尖叫一面回头想跑,可谁知才一转身就两腿一软摔倒在低上昏厥了过去。
众人冷不防被她这一声尖叫惊醒,忙都抬眼去瞧王熙凤。待见到她果真是瞪着眼流泪,众人登时都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扭头就跑。
袭人一抬头却见王熙凤正直勾勾瞧着自己,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如同才从坟墓中爬出来的新鬼相似,当下也把她吓得哆嗦个不停,心里想着是要逃走,可奈何两条腿早就软得如同棉花相似,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再难移动分毫。
玉钏儿在一旁见了自然也是吓了个半死,可她好歹比袭人胆子壮些,且如今又是青天白日的,即便那王熙凤当真是鬼那倒也不怕什么。
因此玉钏儿忙就后退了两步,指着王熙凤便颤声喝问:“你……你究竟是人是鬼……我们……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且是一片好心来看你……你不能……不能害我们……你若是当真不知好歹……我……我……”
玉钏儿实则也不知该拿鬼怎么办,因此只我……我……地说了半日却也不知该说什么来恐吓她了。
王熙凤听有人突然大叫,仿佛也是吓了一跳,眼珠儿转了半日这才好容易瞧见了玉钏儿,对她苦涩一笑。
谁知她这表情被玉钏儿瞧在眼里更是吓得她不轻。
只见那王熙凤眼神儿迷茫,一对儿眸子里更是毫无一丝活气,再则她此刻又瘦得吓人,再咧嘴苦笑更是惊惧万分。
玉钏儿见了更是后退了几步,指着她厉声问道:哦你究竟是人是鬼……你……我可不怕……
王熙凤听了她这话当下更是泪如雨下,喘息了半日才苦涩道:“我……我也……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人是鬼……”
玉钏儿和袭人见王熙凤此时的言行举止都是说不出的害怕与惊讶,当下又仔细瞧了半晌,只见她满脸的苦楚,眼泪却流之不尽,一时瞧着她倒像是活人的模样,可再瞧她的惨状却又比厉鬼还吓人些。
一时间二人惊疑不定,又定定瞧了半日,倒还是袭人先忍不住又开口问道:“二奶奶……你如今……如今……觉得怎样……你……不要吓我们……我们两个却是真心来送你的……”
王熙凤这里哭了半日,听了袭人这番言语,这才缓缓转过头来,瞧着她又流了半日泪,这才低声喘息道:“我也以为我是死了……我活着做什么……活着也是受罪……我不如…哦不如死了……可他们……他们又……不许我死……只说我的罪还没受完……又叫我……叫我回来了……我……我……”
袭人和玉钏儿听了她这一番话更是惊讶万分,可再仔细瞧了王熙凤半晌,只见她虽然形貌可怖,但那眼泪却是真的,只把她枕头都哭湿了一大片,再则此时又能听见她的喘息声,恐怕是人不是鬼了。
二人这才又壮起胆子缓缓靠近,袭人就先问道:“奶奶……你这是活……醒过来了么?”
王熙凤闻言更是哭得伤心欲绝:“我巴不得我是死了……可他们偏偏不许我死……我真不如死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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