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贾琮笑着送了看门的婆子出去,才转身回来就见锦雀嘟嘟着嘴,满脸的不高兴,便笑问她道:“怎么,心疼那一点子东西了?”
锦雀忍不住嘟囔道:“少爷,不是我小气,咱们干什么要给她们吃喝,还要给她们钱?她们若是好的也就罢了,你没见方才她们那一副嘴脸?明明是故意找咱们的茬儿呢!”
贾琮听了便笑问:“那她走的时候呢,还想着挑咱们的不是么?”
锦雀想起婆子刚才拿到东西和钱时的那一副嘴脸,忍不住“噗嗤”一笑,回道:“还挑什么理,你没见她高兴得浑身乱抖,倒像是条哈巴狗儿似的……”
贾琮便笑道:“这不就是了,不过是一点子咱们吃不了的东西,再加一小块碎银子就能把她摆弄得服服帖帖,何苦不为呢?再说咱们日后保不齐要经常和她们打交道,先讨人家欢喜了,岂不是两边儿都便易?”
锦雀听了暗自服气,低头沉思了片刻,却猛然抬头问道:“少爷,你最近是怎么了,怎么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连我这个天天跟在身边儿伺候的都快认不出来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子事情?”
贾琮听问,心里登时“咯噔”一下,暗叫自己得瑟过头,终于引得这小丫头怀疑了。他急忙笑嘻嘻说道:“我怎么就变了?我还不是我?要说我行事变了,那还不是被打怕了。不论是谁,天天挨打总要长点儿记性吧?”
锦雀听他这么说,猛然想起前几天贾琮着实被打得厉害,几乎都差点儿死过去,忍不住心里一寒,点头不迭道:“可也是,老爷他们可真叫心狠……”
她只说了半句,又害怕贾琮难过,忙又闭嘴不说了。
贾琮却打了个哈欠,叫道:“好困,好困,咱们睡吧。”
当下锦雀急忙张罗着打水铺被,伺候着贾琮躺下,这才转身要出去。贾琮看着锦雀忙忙碌碌的模样,忍不住心中一动,因笑道:“锦雀,今夜不如你就在我旁边儿睡,我一个人害怕……”
锦雀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脸红心跳,“啐”了一口,小声儿说道:“呸,你倒是想呢,我才不,你自己一个人睡!”
说罢,她慌慌张张便出去了,连手里的水盆都差点儿摔在地上。
见到她吓成这样,贾琮偷笑不已,但一转念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急忙吹熄了灯钻进被窝里不动了。
屋外头锦雀忙碌了一阵,也吹熄油灯躺下了,只听床铺微微响动几下便再没了动静。又过了不一会儿,就听见锦雀轻微的呼噜声传来。
贾琮在屋子里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由得心猿意马:按道理说,贾府里这些伺候主子的大丫鬟都是日后指定的姨太太人选。
譬如宝玉身边儿的那个俏丫鬟晴雯,就是贾母看好了的,准备日后做宝玉首席姨太太的。
还有那个袭人也是。不过虽说她也是老太太赏给宝玉的,也是日后做妾室的,却被王夫人给招安了……
袭人和晴雯两个,一个俏丽,一个稳重,都是被主子们看中,准备给宝玉做枕边人的。
其它人屋子里的,比方说贾琏屋里的平儿,还有贾蓉屋子里也早就有了个漂亮丫头,甚至是贾环身边儿都有了彩霞和彩云两个……
那自己呢?
难道说锦雀就是邢夫人给自己挑的姨太太?
可是这个锦雀有点儿丑哎,根本就不是做姨太太的好料子!
要是娶她做老婆还勉强可以……
那就很滑稽了,自己在屋子里头睡,自己日后的老婆却在外头打呼噜……
如此胡思乱想一阵,贾琮不由得心热起来,恨不得现在就把锦雀叫起来告诉她,就说她是自己的媳妇儿,理应在屋里睡呢……
可一想起锦雀那担惊受怕的小眼神儿,贾琮又心疼起来,不敢去招惹她。
这么翻来覆去胡乱想了一阵,困意渐渐袭来,贾琮闭眼朦胧过去。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大早,贾琮早早就起了床,梳洗过后,他继续自己的狗腿生涯:去给亲爹贾赦问安。
锦雀听闻他要去给老爷请安,眼睛瞪得多大:要知道,以前贾琮少爷最怕听的就是老爷两个字,只要一听见贾赦咳嗽声儿,他都吓得面色如土,抖如筛糠。如今这是怎么啦,倒像是重新投胎了一遍!
贾琮不理她满脸的惊讶,笑嘻嘻掀帘子就往外走,及至到了门口,突然又想起来贾芸,忙又回头嘱咐:“若是贾芸大爷来了,就叫他在屋子里等我,我一会儿就来!”
锦雀忙答应了,贾琮这才掀帘子出去,哪想到他刚出门,就见自院外来了两个人,仔细一瞧却是迎春扶着个丫头来了。
再仔细一看,只见那丫头生得小巧甜美,却不是人高马大、颇有异域风情的美人司棋。
迎春身边儿伺候的除了司棋,还有一个家生的丫鬟,叫做绣橘。想来这个甜甜的小丫头必然是绣橘了。
贾琮见了迎春,心花怒放,忙叫道:“姐姐,这一大早的,你怎么来了?”
迎春听贾琮叫得亲热,心里喜欢,柔和一笑,温言道:“我有两日没见着你了,心里挂念,也不知你怎么样了,索性今天早早就过来看你一眼,也好放心。恰好我又和人讨了一瓶子膏药,正好一起给你送过来。”
贾琮听迎春这么一说不由得感动万分,忙跑过去,一把挽了她的手臂,笑道:“姐姐,你瞧我这不是已经全好了么,姐姐尽管放心!”
迎春微笑不语,仔细上下打量了贾琮一番,见他果然是精神焕发,样貌竟然也比以前好看了许多,情不自禁欢然笑道:“果然是好了,好了就好,日后可不敢乱淘气了。”
说着,迎春不禁又伸手摸了摸贾琮头顶,柔声道:“说来也怪,你这身上伤是好了,可怎么样貌也变好看了许多?瞧着倒好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贾琮笑道:“人家都说人靠衣服马靠鞍,老太太叫二奶奶给我找了几身儿好衣裳,这么一穿可不是整个儿人都变好看了?!”
他一语刚落,迎春身边的小丫鬟绣橘便笑道:“少爷这话说的不对。”
贾琮讶异道:“怎么不对?”
绣橘捂着小嘴儿,巧笑倩兮:“少爷不仅是样子好看了,整个儿人瞧着都不一样了,显得精气神十足,真像是凤凰涅槃,看来这一顿好打真没有白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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