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傍晚玩背诗游戏时走得太远,还是夜晚的小路显得格外长,杨一沛觉得自己走了好远好远,可远处亮着灯的院子似乎永远无法接近。
炫炫的叫声越来越小,不知何时,就连张露也消失不见了。
杨一沛觉得自己好像只剩下一副躯壳,就那么没有目的地往前面一直走着,走着……
“回来吧,回来吧。”
“沛沛,快回来吧。”
“杨一沛,你快点醒醒!”
小院里灯火通明,杨一沛躺在中间的竹床上,四周正在燃烧的火把插在地上,奶奶从碗里抓了一把盐丢向火盆里,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一些听不懂的话,大概是咒语一类的东西。
从小到大在城市里长大的张露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人守在杨一沛身边,不断地唤着他的名字。
炫炫没有了往日的嚎叫,独自趴在地上蜷缩成一团,脑袋朝着门口的方向。
许久之后,天空中开始飘起零星小雨。
夏日的雨来得极快,不一会儿这雨便由小转大,张露看着某人的眼睛忽然动了动,连忙加大了声音。
“杨一沛!你快醒醒!你给我醒过来!”
似乎是听到了家人的呼唤,杨一沛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一旁眼圈泛红的张露轻声道:“怎么就到家了……”
“我不是还在路上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杨一沛像个好奇宝宝,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出来。
爷爷连忙摆摆手,说道:“雨要下大了,进屋再说吧。”
杨一沛从竹床上缓缓坐了起来,连忙和张露一起搀扶着奶奶朝屋里走去。
……
“你说我碰到鬼打墙了?”白炽灯下,杨一沛瞪着大眼睛问道。
奶奶伸手摸了摸杨一沛的脑袋,轻声安慰道:“没事儿了,刚刚奶奶给你叫了魂儿,回来了就好了。”
叫魂儿是他们这里民间一种迷信的说法,往往小孩子夜里总是没来由地哭泣时,家长们就会给孩子叫魂儿,只是杨一沛没想到自己这么大一人了,竟然会被“勾走魂魄”。
“今天晚上把这个放在这里,有什么事情了就喊一声,我和你奶奶就在楼下。”爷爷打着手电从外面走了进来。
杨一沛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罗盘,他知道爷爷懂一些风水堪舆,因此没有推辞。
“奶奶,你今天忙了一天了,快去睡觉吧,我没事的,你看我现在,活蹦乱跳的。”杨一沛说着挥舞了下手臂,对着爷爷说道:“爷爷,你也赶紧睡吧,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
“行,露露你的房间就在隔壁,屋里东西都给你收拾好了。”奶奶看了眼张露,今天要不是这孩子及时把沛沛带回来,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儿呢。
张露点了点头,说道:“我自己可以的,爷爷奶奶,你们快休息吧。”
……
等到两位老人下楼之后,杨一沛伸手拉住张露的胳膊,把想要从这里逃离掉的张露给拽了回来。
“你睡个锤子,”杨一沛开口说道,“刚刚你不是还说要和我一起睡觉觉嘛,怎么现在反悔了?”
张露满脸疑惑,拍掉某人的爪子说道:“我啥时候说过跟你一起睡觉了,你疯了吧。”
杨一沛愣在原地,用力回忆着刚刚发生过什么事情,可是他越是拼命想,越是记不起来,而且脑袋也跟着疼了起来。
“我们俩在小河旁边玩背诗游戏,这你记得吧?”杨一沛开口问道。
“你说呢?”张露没好气地白了眼某人,“你是不是想现在让我偿还赌债,趁人之危,臭流氓,臭不要脸——”
“……”杨一沛伸手抓住张露的小手,盯着她问道:“后来我给你穿鞋子,然后我们俩一起回来,再后来你抱着我叫我老公,还说要——”
“诶,等等等等!”
张露越听越离谱,开口打断道:“我可没叫过你那啥啊,我就记得当时你给我扣完鞋带,就一个人往回走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追上去找你了啊,毕竟那边那么多孤坟,大半夜的我一个女孩子肯定害怕。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的表现更让我害怕!”张露握着杨一沛的手,开口道:“我当时远远地喊你的名字,但是你像是没听到一样,一个劲儿地绕着一棵树转圈圈。再后来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就伸手推了下你,结果你就晕了过去,后面就是我把你给拖回来了。”
“你怎么拖的我?”杨一沛屏住了呼吸。
张露握着小拳头捶在杨一沛的身上,骂道:“你还说呢,你重得跟头猪一样,我搀着你的肩膀把你拖到西边的路上,正好路过村民,帮忙才把你给弄回来的。”
“我有个问题。”
“快说,我还要去睡觉。”张露捋了下头发。
“你搀我回来时,炫炫在吗?”杨一沛问出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在啊,”张露点点头,“就是它一直在叫,才引起村民注意的。”
杨一沛皱起了眉头,想起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后背愈发感到寒意。
“露露——”
“嗯?”
“你今晚可以不走吗?”
“……”
张露拍掉某人的爪子,回绝道:“你休想!”
某人欲哭无泪,他喵的自己碰到的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我和你说个事情,你听了可不要害怕。”杨一沛压低了声音。
“那你还是不要和我说了。”张露连忙拒绝道,“我不要听了。”
杨一沛哪儿会听她的,直接开口道:“我在那段时间里见过另外一个你。”
听到这话,张露又把已经放在门把手上的小手缩了回来。
“那段时间?另一个我?”
杨一沛信誓旦旦地点头,开口说道:“绝对不骗你!我要是骗你的话,就让我一辈子永远跟你在一起。”
“你去死啊——”
张露忍不住冲了过去,抓起床上的枕头就朝某人砸去。
“你听听你说的还是人话吗,啊,杨一沛,是不是以后娶我张露做老婆,就——委——屈——死——你——了——”
张露每说一字,就砸一下某人的脑袋。
“别闹了媳妇儿!”
光顾着躲避枕头攻击的杨一沛,慌乱之中顺嘴就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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