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夜色,苏漫雪偷偷溜出家门,独自一人去了离洲城。
离洲城平阳王府。
平阳王外出办公,世子顾钦也约了友人出门去,王府里只剩下平阳王妃操持婚事。
王妃本就看不上这份亲事,认为苏家是乡野之家,平阳王为保恩情竟然应允了亲事,实在是冲动之举,小小县令之女妄想鲤鱼跃龙门成为世子妃,真是不知道祖上是积了几辈子的德。只可惜,自己儿子的前程就要被活生生耽误。每每思及此,便气血涌上心头,又无处发泄,前前后后不知将府里的下人骂了多少遍。
“世子就是娶一个乡下女子,这婚事也得办的盛大体面,不能丢了王府的面子,知道了吗?你看看你这个花瓶,都没有摆正,这点小事儿都不会,我王府养你何用?”
府里的下人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似乎呼吸一下都是错。
就在这时,门房前来通报:“王妃,苏正义之女前来拜见。”
王妃以为自己是魔怔听错了。
“谁?你再说一遍。”
“苏正义之女,未来的世子妃。”
“来的几个人?”
“就她一个。”
王妃冷哼一声:“果然是乡下人家,夫家还未上门迎娶,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苏漫雪跟着管家一路前行,一路四下打量。
王府果真气派,亭台楼榭,轩雨阁楼,各样景色令人叹为观止。
暖阁之中,王妃一身绸缎华裳,典雅端庄,加之精致的妆容,无一不彰显着她的身份地位之高贵。
若不是死后在顾钦余生的片段里见过这位王妃的德行,当真还容易认为她是什么善茬。
“民女苏漫雪拜见王妃。”苏漫雪磕头行礼。
却是无人搭理,王妃径自品着一杯花茶,淡淡的清香飘在空气中,很是好闻。
果真不是善茬。
也不敢王妃了,苏漫雪自顾自地起身。
“果然是乡野粗鄙之人,以后过门了可得好好学学礼仪,不然呀,出去丢的就是我们王府的脸面了。”王妃言语极尽嘲讽,丝毫不加以遮掩自己对她的鄙夷。
待苏漫雪站定后,王妃细细打量了一下苏漫雪。
明眸皓齿,肤如凝脂,倒是一个俏佳人,虽然苏家门楣不好,但是女儿着实生得标志。尤其这一双眼睛,实在勾人得很,但转眼一想到以后勾的是自己的儿子,心里又是一阵不得劲儿。
“别以为苏家于王爷有恩,让你嫁进王府,你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过段日子成了世子妃,富贵荣华加身,你也不能忘了自己只是县令之女的身份。我王府的儿媳,本该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手到拈来,女红更是不在话下,真是便宜你了,一个乡野女子,徒有一张漂亮的脸蛋而已。”王妃说话阴阳怪气的。
想想楚吟那般优秀的女子终究也入不得王妃的法眼,苏漫雪内心倒是多了几分淡然。
“世子妃确实应当是人中翘楚,我苏漫雪确实当之有愧,所以,今日,我是来退婚的。”
王妃手中的茶杯一个没拿稳,直接掉落到地上,应声而碎。
“你再说一次!”王妃气得站起来,眼里充满了戾气,仿佛受到了什么奇耻大辱一般。
“我说,我是来退婚的。”
“真是荒唐,婚姻大事,岂容儿戏!你说退就退,你说结就结?你当我王府是什么地方?”
王妃也想退了这门亲事,但此事是王爷亲允,再者聘礼以下,此时退婚只会无端落人口实。而且,古往今来,就算退婚也是由男方提出,要是传出去世子被女子上门退婚,平阳王府简直就是颜面扫地,以后还怎么在这离洲城里抬起头?况且平阳王府乃是权贵之家,多少人家挤破头也想把女儿嫁进来,乡野女子有了跃龙门、一朝成为人上人的机会,为何会轻易舍弃?这其中莫不是有诈?
“我心意已决,断然不会嫁入王府。”
“够了!”王妃气急,恼怒道,“我今日权当你这孩子说胡话,不与你计较,你先回去吧。”
话落,根本不给苏漫雪说话的机会,转头吩咐道:“安排苏姑娘住下,明日差人送她回家。”
下人也懂得眼色,赶紧上前拉拽着苏漫雪。
苏漫雪奋力挣扎,却是无果。
“我早已经与人私定终身,此生非他不嫁,若是王府执意为之,我苏漫雪大婚之日定血溅王府,以死明志!”
“啪!”一声清脆凭空响起。
苏漫雪脸上顿时显现出一个清晰的手掌印。
“不知廉耻!”王妃气得浑身发抖。但是转瞬一想,苏漫雪这一闹,不是正好给了她一个绝佳的退婚理由吗?既然苏漫雪不想嫁,她也不想自己的儿子娶,还能免于平阳王的责罚,其实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将信号和聘书拿来。”王妃敛了面色,端坐。
苏漫雪步步上前,脊背挺得笔直。
一身傲骨不容欺。
却不想,屋里的一切都落在了门外顾钦的眼里,眸光淡淡的落在那抹笔直的身影上,心中有些不明所以的悸动。
接过聘书,王妃嘴角不自觉露出一抹浅笑,转瞬即逝。
抬手欲撕毁。
“且慢。”一道男生突然响起。
一袭白色锦服,长发规整的束着,腰间配一块纯白玉佩,剑眉星目,仪表堂堂,当真应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苏漫雪认得,这便是顾钦。
新婚之夜,她突然暴毙。顾钦虽然不爱她,却还是承认了她世子妃的身份,还记得他在床前的那句叹惋:“你也算是我的世子妃了。”
“你想退婚?”顾钦扬了扬手中的聘书,神情淡漠,看不出所以然。
苏漫雪如实点头。
“为何?”
“我想世子应该是听到的。”
“你确定你退婚之后,他便能娶你?”顾钦逼问,至于为什么一再紧逼,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不确定。”
“那你为何?”
“虽然我不确定,但我不愿背负他人的婚约,我不爱你,我要清清白白的和他在一起。”
顾钦嘴角一勾,双眼直直盯着苏漫雪:“非退不可?”
“非退不可。”坚定如她。
她还记得日后楚吟与顾钦吵架时哭道:“我不是你第一个妻子,也不是唯一一个,我不甘。”
这或许就是她当初嫁给顾钦唯一的价值。想想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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