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小丫鬟》第15部分阅读

    云裳小丫鬟 作者:未知
    送回她的家中。他照办了。”
    “从此后他一直郁郁寡欢,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她死去了。他以为他会一直这样了此残生,然而,无意之中,他得知了她的尸身被人偷走的消息。不知为何,他忽然笃定她没死。因为他知道她是精通医术的,他派人走遍了天下,暗中查访,希望可以找到她,可是仍是一无所获。”
    “一年后,就在他放弃希望时,老天垂怜,他竟然得到了她的消息。在北边的一座边城里,找到了她。不知为何她整个人很孱弱,而且是孤身一人。他便要把她带到宫中。可是她不愿,还自毁了容颜。她以为没有了惊人的容貌,他便会放过她,他不相信他爱的是她的人,而且爱的很深。他仍是坚持将她带到了宫里,不过答应她换一个身份,且永远不强迫她。”
    “后来,又经过两年的查访,他终于查到他的情敌的身份。那个人的身份竟是让他很惊异。他的情敌并不知她在他的宫中,他以寻找她为由和他的情敌在边疆的山巅决斗了一场。”
    “那是一场生死决斗,他们彼此都恨对方曾经虏走过她。也就是那一次,两人都受了很重的伤,但仍是不分胜负。他们曾相约,有生之年,还要斗。也许是单打独斗,也许是战争,为了那个他们共同爱着的女子。”
    柯贵的故事终于讲完了,他悠悠长叹一声,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衣云却仍是怔怔坐在那里,陷在故事里不能自拔。
    此刻,她有些迷惑。
    这三个人,若是有一个人爱的浅一些,若是有一个肯放弃,那么,受折磨的就不会是三个人了。
    可是,情到深处,谁又肯放弃呢?
    情,到底是让人喜悦还是让人痛苦;
    而情的味道,到底是甜的还是苦的。
    第六十八章 走投无路
    天,有些阴沉了。
    浮云,在空中流来荡去;新月,在厚厚的云层中穿棱,时而洒下淡淡月色,朦胧而凄凉,时而隐于云后,给世间一片苍凉的黑暗。
    衣云和娘亲缓步走在回庵堂的路上,前面两个小太监提着宫灯为她们引路。
    娘亲的面容在时有时无的月色中更显朦胧。微凝的双眉,冷幽的目光,沉思的面孔。脸上那条悠长如一声叹息的疤痕已然消失不见。衣云起初有些惊讶,但随即便豁然了,她对娘亲的做法深有同感,当初进青楼时,她可以用娘亲的花汁变成一个黄颜女,娘亲自然也可以变成疤痕女。
    娘亲的心情显然很是不悦,那皇上定是未曾答应娘亲的请求。
    听了柯贵讲述的故事,衣云可以想象娘亲此刻的心情,是如何复杂,又是如何愁苦。娘亲必是爱着自己未曾谋面的爹爹的。只是不知当年他们因何分开,致使娘亲孤身流浪,才使皇帝有了可乘之机,虏娘亲入宫。
    娘亲此刻必是在思索着出宫之策,在如此状况下出宫,谈何容易。假死之策用了一次,第二次怕是不灵了。
    风起了,很凉,单薄的纱衣在风中拂起。今夜,怕是会有雨吧。
    前面是一条狭长的甬路,路的两旁是一片树影憧憧。
    有一溜灯火在路的另一端出现,闪闪烁烁,似游龙一般。不祥的预感在心头升起,此刻出现在皇上寝宫附近,怕不是一般的人,衣云忙拉了娘亲闪在路边。
    那一溜灯火转瞬即到,却是几个小太监提着宫灯,匆匆而行。后面紧随着一辆华丽的撵车。
    新月恰从云层中钻出,洒下清淡的月色。
    一个身着明黄|色宫服的女子,安然端坐在撵车上,神态端庄威仪。
    为衣云她们引路的两个小太监,马上扑身跪在路旁,高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衣云慌忙牵了娘亲的手,一起垂首跪在路旁。但愿皇后不要理睬她们,快些走罢。自从皇后在婚礼上甩了她一耳光,衣云就明了这皇后是不会喜欢自己的,之所以这段日子没来找自己麻烦,多半是因了自己救了皇上一命。
    皇后不喜欢她,恐怕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和龙莫、龙非的关系,可能还因为自己和娘亲长的极像。若是她知道娘亲还活着,不知会有怎样的节外生枝。
    然而,偏偏天不从人愿,在撵车从她们身旁掠过的那一刻,那皇后斜觑了她们一眼!然后沉声命令到:“停车!”
    长长的队伍随着皇后的话音,瞬间便停了下来。
    皇后坐在撵车上,居高临下,绕有兴趣地打量着她们。
    “平身罢,你们是何人?深夜在皇上寝宫附近做甚?抬头让本宫瞧瞧!”皇后不徐不疾说道,语气极是傲慢,拖着长长的尾音。
    衣云心中一慌,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皇后是不是闲来无事,怎会对她们两个路人感兴趣,还是皇后本就是故意来找碴的。
    皇上派来的两个提灯的小太监极是机灵,上前一步,毕恭毕敬答道:“回皇后娘娘,她们是庵堂里的女尼,恐怕是不敢瞻仰皇后娘娘凤颜的。”
    皇后娘娘冷眼一瞧,说话的却是皇上身边最得意的小太监小福子。
    “女尼?皇上派你们两个来相送,怕不是一般的女尼吧!可是医好了皇上顽疾的那名刀疤女尼?”
    “正是!”
    “既如此,本宫更要瞧瞧了。”那皇后在两名宫女的搀扶下,从撵车上步了下来,缓缓走到衣云和月如水的面前。
    早有太监提着宫灯走了过来,把明晃晃的灯伸到衣云和月如水的面前,照来照去。
    两人被迫抬首,即躲不过,只有面对,虽然极是讨厌这样的局面。想来那皇后也不会妄动的,毕竟还有皇上呢!
    皇后见到衣云,冷冷一笑,她其实早已知道衣云在庵堂住着,所以见到她并不奇怪。
    见到月如水,皇后唇边那丝冷笑渐渐消逝无踪,脸上的表情奇怪的凝滞了。
    灯光照耀下,月如水的脸略显苍白,没有意料之内的疤痕,看上去清幽而绝美。她明澈洁净的双眸紧紧盯着皇后,朱唇轻启,悠悠说道:“贫尼忘情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脸上呆滞的表情瞬间消于无形,却转化成惊怕的表情。
    她浑身颤抖,声音嘶哑,喃喃说道:“鬼,鬼,你不要来找我,不是我害你的,你们还站着做什么,快点捉鬼呀!”
    皇后的蓦然失态,让侍立在周边的太监宫女一愣。
    “皇后娘娘,您怎么了?哪里有鬼呀?”
    “她就是鬼,死了很多年的鬼,快抓住她呀!”皇后娘娘指着月如水,声音极是恐怖。
    “皇后娘娘,贫尼不是鬼!”月如水冷然说道。
    “是,一定是,当年本宫看到你的尸首了,你早已死了。怎会活过来?必是鬼,来找本宫讨债么?本宫不怕,你们快抓住她!”皇后边说边后退。
    衣云瞬间明了,当年,娘亲被已故的太后赐死,多半是这位皇后娘娘告知太后娘亲私奔的事。作了亏心事,就是事隔多年,仍是心中有鬼。
    “贫尼忘情,并不是什么鬼魂,请皇后娘娘不要这样。”月如水清幽的声音很有震撼力和抚慰力。
    良久,皇后娘娘激动的表情渐渐平复下来。
    直视着月如水,眸中闪过惊诧、不信,和惶恐,但最终这些表情被一贯的傲慢和端庄取代。
    恢复了常态,她竟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拉过月如水的玉手,轻轻说道,“你就是庵堂里的忘情?本宫还要感谢你救了皇上。听说你脸上有疤痕,方才见了,竟是没有,本宫很意外,错把你看做了另外一个人,她是本宫的好姐妹,只可惜红颜薄命。当年她的死对本宫刺激极大,所以本宫方才失态了。你救了皇上,改日本宫定要重赏你。”
    皇后说罢,又对身边的太监宫女说道,“还愣着做什么,扶本宫上车。”
    转瞬间,恢复了皇后的气势和威仪,好似方才那个惊叫着捉鬼的人并不是她,仪态大方地转身回坐到撵车上,冷声命令道,“摆驾凤栖宫。”
    回过神来的太监,抬着辇车,掉头向回走去。
    皇后在撵车上微微颔首,明黄的宫服在月色下远去,那灯火的长龙,沿着回路蜿蜒而去,逐渐消逝在夜色里。
    想来皇后是回她的凤栖宫去整理心情了。
    这皇后变脸之迅速让衣云咂舌,想来也只有她这样的女子,才能稳稳坐到皇后的位子上。
    这节外生枝让衣云备感危险,那皇后虽尚怀疑娘亲的身份,不过略微调查必会发现娘亲便是月如水。恐怕她们母女在宫中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一路无话,回到庵堂,待那两个小太监走后,娘亲便在庵堂的外围布上了十绝阵,这样,才会稍稍觉得安全一些。
    回到小屋,衣云望着娘亲沉静的面容道:“娘亲,您又何必那么做。为何,不让她继续失态。也许当年就是她在太后的面前告了你的密。”
    “现在追究此事又有何用,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况且,这件事皇上也许早已查到。她毕竟是为皇上生养了两个皇子呀。”月如水沉静地说道。
    “娘亲,那皇上是不是拒绝了你的请求?”
    月如水面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失望,“是的,本以为是他发动的战争,却不料是竟是…竟是你的爹爹。我无法出宫,本来还寄希望你能出宫,可如今我们怕是都出不了这个牢笼了。谁来阻止这场战争呀!”月如水悠悠长叹。
    娘亲的心情显是很低落,摘下了脸上的面具,也摘下了心灵上的面具,总算是有了喜怒哀乐,这让衣云稍稍安慰。
    衣云的心中又何尝不难过,不焦急。
    自己的爹爹对战自己的大哥哥儿和舅舅,他们都是自己的亲人。若是有一方出了事,都会令她痛不欲生的。
    “娘亲,也许我们可以逃出宫去。”
    “这未尝不是一个办法,但是却极难付之于行动。皇宫戒备森严,逃走,谈何容易。”
    “娘亲,我们可以让清心公主帮我们!”
    月如水沉吟片刻,说道,“公主或许可以将我们带出宫,但,皇上却必会派兵追来,我们没有兵力抵挡,只怕,最后还是会落入皇上的手中。”
    兵力?衣云长叹一声,这真是太难了!
    找龙非帮忙?他倒是有兵力,而且又没人注意他这个病秧子,只是他会帮自己么?
    一定不会的,他恨不得自己终生呆在宫中。
    怎么办呢?她们是一定要出宫的。可是谁来帮她们呢?
    此刻,衣云彻底感到了走投无路。
    第六十九章 牢房探凌天
    衣云就这样思来想去,不知何时进入了梦乡。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梦里似乎一直看到龙莫和爹爹在浴血厮杀,那情景真是惊心动魄。
    还有沙沙的声音一直在耳畔缭绕,好似有人在不断地说着,杀…杀…杀…
    终于从梦中挣扎着醒来,天业已亮了。
    衣云打开窗,凉风夹杂着雨丝飘了进来,凉意沁人,人便顿时清醒不少。原来昨夜耳畔那沙沙的声音竟是雨声,没料到,做梦也有老天来配音。
    雨不算大,细细密密如一张张网笼罩着天地,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好似绵绵无绝期。
    窗外是凄风冷雨,窗内是焦急忧虑。
    是呀,焦急、忧虑、担心,各种情绪交织。
    也许此刻龙莫正在和爹爹交战,和梦里一样;也许他们有人受了伤;也许……这些臆想出来的几个也许,压得衣云心头沉甸甸的。
    她寻出一把葱绿色的油纸伞,向清心公主的沁心宫而去。
    不管怎样,试一试再说,也许清心公主有能力帮她的。
    清心公主方从梦中醒来,此刻她还沉浸在昨日前方传来的捷报中。却不料衣云一身风雨飘了进来,问她可否在瞒住她父皇的情况下,带她和庵里的忘情出宫。
    清心公主沉吟片刻,便道,“出宫可以,但若是想瞒住父皇很难。父皇不允许的事,就是做了,也会被抓回来。何况,我并不想带你出宫。”
    “为何?”衣云问道。
    “若是将姐姐带出宫,那二皇兄回来岂不是要掐死我。”清心公主慎重的说道。
    “你放心,他不会为难你的,我便是要到边关去找他的。”
    “那更不行了,边关千里迢迢,姐姐一个弱女子,清心决不放心你去的。我皇兄十几岁就曾出征,你放心好了,他不会有事的。”清心公主的眸子里满是关心,她以为衣云仅仅是因了担心龙莫的安危而要急着出宫的。
    “真的不帮我么?”衣云再次问道,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是这样的固执。
    “我就是想帮,也敌不过父皇的。”清心有些无奈地说道。
    虽然早已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但衣云还是很失望,万般无奈下,她又去了龙非的……
    但结果和清心公主那里一样。他不肯帮她,本来就知道他不会的。
    衣云失落地回到庵堂,风吹翻了她的雨伞,雨淋湿了她的衣衫。
    院中娘亲栽种的名贵花草有些似乎不能承受这突如其来的风雨,枝上只余惨红一片。而那些树木却在风雨的冲刷下,越发的郁郁葱葱,越发的生气勃勃。
    失落的眸光触到那些葱绿的树木,衣云在这一刻决定,她决不做名贵的花,她愿做一棵坚韧的树。
    路断了,可以另辟蹊径。就是绝望了,还有绝处逢生,柳暗花明呢,她不信,就一点法子也没了。
    必须出宫,定要出宫,可,谁会帮她呢,谁又能帮她呢?
    君凌天!
    这个名字蓦然蹦入衣云的脑中,抑或是它们本就盘踞在她脑中,而她未曾察觉到罢了。
    衣云不免为自己在此时想到了他,而觉得有些懊恼,他是一个恶魔,他怎会帮自己。心中有个声音在说,会的,因为她想到了那夜在沉水宫中,君凌天说得那番话。
    “那好,你今日不走,早晚有后悔的那日,到了那一日,你可以到星芒国所住的宫殿去找我,我一定会全力效劳。不过,到了那时,我救你可就有条件了,呵呵!”很狂妄,好似算准了她定会去求他一般。
    看样子他会帮自己,虽说是有条件的。真的难以想象,那个恶魔会提出怎样的恶劣条件,想想心中就觉得讨厌之极。
    但,她真的走投无路了。
    想到自己那日在沉水宫一口回绝了他,“你放心,不会有那一天的,就是有,衣云也绝对不会去麻烦你的。”
    她若是去找他,定会遭到他的折磨戏弄,还有言语上的侮辱。
    可是衣云告诉自己,为了爹爹和娘亲,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过,让衣云担心的是,此一时彼一时,此刻他被关在大牢里,还能帮自己么?他都自身难保了,怎么出手救她。
    但衣云不愿放弃这最后一棵希望的稻草。
    还是去试试罢,就算是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她也不能轻易放弃。
    只是不知该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他。
    衣云敛上水眸,她从自己内心深处汲取勇气。
    虽说经历了许多的挫折,但每一次都是被动的。这一次要她主动出击,主动去找那个恶魔,心中颇有忐忑。
    最起码不能让他看出自己的狼狈,也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出宫的目的。
    若是他知道了自己出宫的目的,那他的条件也许会开的更大。
    衣云找出一套洁净的月白色衫裙穿在身上,乌发梳成俏皮可爱的落雁髻,插上一支白玉簪。她的样子看上清雅绝丽又俏皮可爱。
    摸出清心公主曾经送给她的那块金牌,带在身上,说不定会用上它,衣云记得清心说过,这金牌是龙莫给的。
    衣云并不知宫里的牢房在何处,便让一个小尼画儿引路。
    衣云不忘抱上娘亲的那把白玉琴,久关在牢里,也许会烦闷的,说不定自己演奏一曲,君凌天一欢喜,便答应帮自己。
    撑起雨伞,两人便向宫里的牢房走去。
    凌天因为是星芒国王子的朋友,所以并未被关到刑部的大牢里,而是囚在宫里临时关押犯人的牢里。
    雨丝越来越细密,雨雾朦胧,这雨竟是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一只燕子拖着一身湿毛,从地面上掠过,飞得极是吃力。
    地面很是湿滑,两人小心翼翼地走着。
    良久,透过迷蒙的雨雾,衣云瞧见一片灰蒙蒙的房子,小尼姑画儿指着那片房子说道,“那便是宫里的牢房。”
    那牢房的纜|乳|芟拢礁龃兜氖涛烙10涞卣驹谀抢铩?
    看到衣云,他们的眸中满是惊诧,似乎没料到如此偏僻的地方,又是如此恶劣的天气,会从雨雾里走出这样一个如梦如幻的女子。
    其中一个高个子侍卫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小女子是来探望这里关押的一个犯人的。”衣云说道,声音清澈柔和。
    “哪个犯人?”谁会这么有福气,这么美貌的一个女子会冒雨来探。
    “君凌天!”衣云微笑着答道,笑容在雨中绽开,柔美至极。
    “是他?那太抱歉了,你不能见他。”那侍卫有些抱歉地说道,似乎不忍拒绝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子。
    他的拒绝早在意料之内,但衣云早已想好了对策。
    “我是奉命来见他的。”衣云有些心虚地说道。
    “奉谁的命,没有二皇子的命令,谁也不能见的。”另一个矮个子侍卫答道。
    “我就是奉二皇子的命令来的,有些话要问君凌天。”撒谎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哦?”那侍卫极是惊异,“二皇子远在边关,如何命令你。”
    “我是接到了他从边关发来的命令,这是他的令牌。若再阻拦,耽误了事,你们担待的起么?”衣云冷声说道。
    两名侍卫见了令牌,立刻变了脸色,虽然搞不懂二皇子为何会命这名女子来探君凌天,但却不再怀疑。
    他们带着衣云和画儿,走到屋子里。
    那屋里还有好几个侍卫,三三两两坐在椅子上聊天。见到衣云皆是眼前一亮。其中一个个子稍高,年龄较大的,模样很是稳重精明,看样子是这里的头头。
    那个侍卫把衣云的令牌交到了那个侍卫长手中。
    说道,“这位小姐说是得了二皇子的命令,来探君凌天的。”
    那侍卫长抬眸望了一眼衣云,眸中满是不信。
    他冷声说道,“二皇子特意交待过,这个犯人很危险,不让任何人来探的。”言下之意,竟是不相信衣云的话。
    蓦然,坐在椅子上的一个侍卫走到那侍卫长身边,在他耳边悄声嘀咕了几句。
    衣云一惊,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却很清楚的知道,他们说的和自己有关,不会被他们看穿了自己的谎言罢?不然,那侍卫长的目光不会一直瞧着自己。
    “真的?你确定?”
    那侍卫长很不相信的望着那个小侍卫,那人很笃定的点点头。
    衣云便见到,那侍卫长的目光蓦然变得客气起来。
    他亲自走到衣云的面前说道,“请跟我来吧。”
    衣云让画儿坐在屋中等候,自己抱着白玉瑶琴,尾随那侍卫长沿着走廊,曲曲折折走向那最深的牢房。
    锁链哗啦啦的响声,牢门打开。顿时,一股闭塞沉闷的气息冲出,衣云不自禁的颦眉。
    缓步走入那昏暗的牢房,衣云看到了君凌天。
    他穿着灰色的囚犯衣衫,慵懒自在地躺在牢房里的简易床榻上,双目紧闭,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在做着美梦。
    “君凌天,有人来探望你。”侍卫长冷声说道。
    君凌天的眉毛挑了挑,却并未睁眼。
    “君某说过,不见客!”他缓缓说道,语气很冷冽,也很邪肆。
    不见客?这话也亏他说的出来,他竟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了么?
    那侍卫长见状正要说话,衣云忙抬手制止。
    那侍卫长知趣的退出,临走前不忘叮咛道:“我们就在门外不远处,若有事,请大声呼喊。”
    衣云点头。
    衣云根据侍卫长的反应,猜测那名在他耳边说话的那个侍卫,定是见过自己。他在侍卫长耳边说的话,必是告知了他自己和龙莫的关系。
    否则,这侍卫长怎会如此客气。
    但衣云并不怕凌天,也不需要他们的保护,她知道君凌天不会杀自己的,若是他真的要杀自己,她早死了无数次了。
    待那侍卫长退走后,衣云便将瑶琴放到地上,自己也面对着君凌天席地而坐。
    玉手搭在琴弦上,便缓缓弹奏起来。
    衣云奏的是一曲定风波,乐音清澈,既婉转悠扬又大气磅礴。高昂处如疾风骤雨,低回处如儿女私语。
    随着潺潺的乐音,君凌天的眸子缓缓睁开。
    一抹纯白的色,映入了眼帘,一个白衣少女席地坐在牢房里,在为他演奏乐音。
    有惊诧不信的神色在他眸中闪过,但,惊诧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他便恢复了慵懒自在的样子。
    漆黑如墨的眸子荡漾着玩味的笑意,唇边勾起一抹邪笑。
    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衣云。
    他的脸上并没有衣云意料之中的邋遢,很是清新整洁。
    衣云原以为他会胡子拉楂,很狼狈,衣云以为牢狱可能会抹去他的锐气和邪气。
    但,没有,他根本没有一丝囚犯该有的样子。
    虽着囚犯服,但却整洁随意。他褪去了锦衣华服,好似抛去了所有的束缚,他看上去更加随意自在,更加慵懒随性。
    衣云想到了自己被君凌天幽禁时的焦虑心情,看到他如此悠然,就有些气恼。
    他当牢房是他的家么,怎么如此的悠然自在。
    他似乎对被囚不以为然。
    他的样子让衣云觉得只要他愿意,他随时都可以从这里出去。
    这样的凌天让衣云更加看不透,也觉得他更加莫测高深。
    君凌天闭上双眸,右手随着衣云的琴律而微微晃动,很是享受。
    而在他的身畔,墙角处,一个沾满了雨丝的蛛网,被风吹得软绵绵的,就在他的头顶晃动。而他,不以为然,还能自得其乐。
    良久,琴声歇止。
    君凌天睁开双眸,眉毛轻挑,唇边带着慵懒不羁的笑意说道,“你的琴丝怕是受潮了,奏出的音律竟是不准呀!”
    第七十章 我要你嫁给我
    衣云闻言,略有惊异,不料他如此反映。
    从庵堂到牢房一路行来,细雨蒙蒙,琴弦难免沾染了些许水汽,琴音略显暗涩也是有的,但一般人很难听出,却不想君凌天竟听了出来。看来他确是精通音律,且是此中高手。
    但不论他说什么,衣云都决意不和他计较,惹恼了他,自己最后的希望便也灰飞湮灭了。
    衣云淡然一笑,说道:“君兄,对音律如此精通,令衣云很是佩服。”
    衣云这一浅笑,明丽灿然,顿时在这幽暗的牢房里,竟似繁花盛开,暗香盈室。
    一瞬间,君凌天有被繁花迷眼之感。
    她朱唇轻启,那声轻柔甜美的君兄,让他的心头无端一滞。
    “君兄?怎不叫我恶魔了?”君凌天双眸一眯,沉声问道。
    她冒雨前来探他,她为他抚琴,她对他盈盈浅笑,她称他君兄。
    这些都让君凌天心中不安,凭他对她的了解,绝对是有情况,否则她是不会来探他的。
    会是什么事呢?竟让她来求他这个恶魔?
    “恶魔?在衣云心中,君兄早已不是恶魔了,仔细想来,君兄并未伤害过衣云,反而还是衣云的救命恩人呢!可衣云却对不住君兄,害君兄坐牢,很是过意不去,也很难过。念着君兄在牢中烦闷,特来抚琴一曲,为君兄解闷。”衣云真是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竟然沦落到这一天,竟然在这个恶魔的面前低声下气,温言细语。
    君凌天淡漠深沉的眸光忽的转热,灼热地射向衣云。
    衣云不禁面上一热,慌忙垂头,敛下水眸,害怕君凌天从她的眸中,看出她真正的想法。
    他凌厉逼人的眸光,似乎要烧灼她,又似乎要穿透她的身体,窥到她的内心。衣云不禁有无处遁形之感。
    衣云低垂的头,敛下的水眸,以及微红的脸颊,在君凌天的眼中竟有一种娇羞的感觉。
    “真的么?那你今日是特意来探望我了?”君凌天问道,声音里有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
    “确是来探望君兄的,不过,也有一事想相烦君兄相助。”
    衣云抚平自己有些慌乱的心,抬首,微笑着说道。此刻若再不讲,就有些矫情了。
    终于说了出来,衣云不禁呼了一口气。
    “哦?”君凌天的眸中有失望掠过,一闪而逝。
    他不禁自嘲轻笑,他竟期盼着她是特意来探望他么?就算明知是谎言,他竟也微微心动。
    他的唇边又浮起了那丝慵懒邪肆的笑意,眸光直视着衣云,不动声色地等着衣云的下文。
    “君兄,可还记得那日在沉水宫说过的话。”衣云问道。
    “那日我说了不止一句吧,你指的哪一句?”君凌天明知故问。
    “你说若是衣云想出宫,可向你求助。今日衣云便是来求君兄相助的,请君兄助衣云和庵堂里的忘情出宫吧。”衣云抬首,浓密修长的睫毛如扇子般上翘,她的眸如幽深的清泉在丽日下悠悠流淌。
    “为何要出宫呢?怎么,不想做龙莫的王妃了,想跟我出宫,是不是忽然发觉那龙莫没有我好呀,不会是要做我的女人吧。”君凌天唇边勾起玩味探究的笑意,语气轻薄地说道。
    本欲发火的衣云忍住了,她今日是不能输的。
    听到龙莫的名字,她的眸中闪过一丝忧伤,真不知如今他是否安好。想到她才答应嫁他,他便去了前线,心中不禁酸涩之极。
    衣云的失落与忧伤尽收君凌天的眼底。
    她还是想着他,毫无疑问,她是为了龙莫才出宫的。为了他,她竟不惜忍辱来求自己。
    君凌天的眼神瞬间冷峻如冰,似有寒意喷薄而出。
    他冷然说道,“我记得那日我说的话不止这些吧,还有下半句呢!”
    衣云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果然,这个恶魔是不会轻易帮自己的。
    想到条件,衣云心中不禁忐忑不安,他不会像在繁花园一样,要自己吻他吧,或者让自己陪他一夜。想到这里,衣云不禁心头微颤。
    “君兄可以说你的条件了。”衣云轻咬下唇,语气坚定的问道。
    君凌天玉手轻拂自己的囚袍,拂落袍子上粘的一棵稻草,优雅地从床榻上起身,向衣云行来。
    他步履缓慢,眸中带着狎笑。
    君凌天高大挺拔的身影向衣云罩了过来,衣云心如鹿撞,在这一刻她感到自己如一只柔弱的兔子,落入了狡猾的猎人手中,而且还是自投罗网。此刻,煎、炸、蒸、烹、烧,全凭猎人发落了。
    虽很是惊慌,但,脸上却极力保持着镇静。
    她缓缓站了起来,双眸沉静如水,仰头望向君凌天。
    “我的条件便是…”他顿了顿,故意一字一句慢悠悠的说道,“你…颜衣云今生今世决不嫁龙莫。”
    衣云的脸上血色一点一滴褪去,玉容苍白如雪,眸中更是水雾弥漫。
    他竟提出这样的条件,拆散她和龙莫的姻缘,衣云觉得自己的心在一点一滴地沉落。
    君凌天残忍地望着衣云越来越白的面容,而他本人却挂着微笑,似乎浑然不知自己正在将别人推入绝望的地狱。
    “能不能换一个条件。”衣云咬牙说道,隐忍着心中的怒气,早知道他不会让她好过的。
    “换一个?可以。”君凌天双眸一眨,粲然一笑。
    衣云不料他竟如此爽快地答应,心中欢喜,还没笑出来,就听君凌天低沉而悦耳的嗓音残酷的说道:“那就换成…你颜衣云嫁给我君凌天好了。这一次可是绝对不能再换了。”
    君凌天黝黑的眸子宛若两颗黑宝石灼灼闪亮。
    这句话就好似刚刚把人从冰凉的河水里解救出来,却又把人扔进了更冷更寒的冰窟里。
    这一瞬间衣云真的是已经出离了愤怒的极限。
    “嫁给我,做我的妃子吧。”
    龙莫温柔深情的话在她的耳边回荡。
    她已经答应做龙莫的妃子,决不可再答应别人了,何况是他这样一个恶魔。
    衣云心潮澎湃,半晌终平静下来,淡然笑道:“君兄,这般玩笑可开不得。君兄这般英俊潇洒,文韬武略,衣云怎配得上,不如这样吧,衣云替君兄寻一个可心的人可好?”
    君凌天冷冰冰说道,“不必了,你若不答应,那就算了。”
    说完,转身回到他那简陋的床榻上,悠然自得地躺在那里,慵懒地闭上了双眸。
    牢房内顿时陷入了沉沉的寂静和压抑的气氛中。
    浙浙沥沥的雨声绵绵不绝,外面的雨似乎下的更大了,刷刷的雨声此刻越发的清晰入耳。
    无情怎似多情苦,衣云的一寸芳心随着雨丝化成了千丝万缕的愁情。
    娘亲的话在耳边回荡,“云儿,这是一场不该发生的战争,娘不能眼睁睁看着无数无辜的人为了我而流血流泪。娘决不愿做一个红颜祸水。”
    为了爹,为了娘,为了龙莫,为了那些无辜的百姓,牺牲自己的幸福,应该是值得吧?
    就算不是为了终止战争,她也应该救娘亲出宫的,她已在宫中困了这么多年了。
    两行清泪沿着面颊滑过,衣云慌忙擦掉。
    她曾经发誓,决不在这个男人的面前掉一滴泪的。
    “怎么,嫁给我就这么痛苦么?”君凌天的声音蓦然在耳边响起,冰冷如地狱的修罗。
    衣云睁开双眸,看到君凌天不知何时又站在了她的面前,他的手指轻柔而坚定地抚上衣云的脸颊,眸中神色复杂。
    “我答应你。”
    衣云说道,银牙紧咬,眸中升腾着不争气的水雾。
    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
    君凌天震惊了,他的眸中瞬间如覆盖了千年寒冰,那冷冽的寒意似乎能将人冻僵。
    她答应了。
    她答应了。
    他似乎本该欢喜的,不是吗?
    但不知为何,看到衣云眸中那副视死如归的神色,他便控制不住自己勃发的怒气。
    他捏住衣云的下巴,眸中似乎有冰雪呼之欲出,冰冷的无一丝温度的声音:“你答应了?是不是为了救龙莫,你什么都可以答应。即使不是我,是另外的任何一个人,只要能让你出宫,你都会答应,对不对?若是我现在就要了你,你也会答应的,对不对?我问你,龙莫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要死了吗?竟会让你用自己来做交换?”
    衣云的下巴被他捏的生疼,但,她没有哼一声,她的眸中水雾缥缈,但却有丝倔强的坚定,即使求他,也是这般的倔强。
    君凌天的手慢慢松开了。
    “我已经答应了你的条件,你不用再问,该履行你的诺言了。”衣云冷冷说道,抚着下巴,扭转头,不愿再看他一眼。
    “我改主意了。”君凌天冰冷地宣布。
    “什么?”衣云不信的问道。
    他邪恶地笑着,“君某呆在牢里实在是太沉闷了,多谢颜小姐来探望我,不胜感激。你的事恕君某无法帮忙,我在牢里还自身难保呢,怎么可能出去帮你呢?”
    “你开玩笑?”衣云睁大眸子,不相信的看着君凌天。这个人变脸也太快了,快得让人不及反应。
    “是真的。”君凌天笑嘻嘻的说道。
    “你可以让雪洛恩王子救你出去,或者你可以让你的侍卫带我出宫。”衣云颤抖地说道,她不相信他的话。
    “颜衣云,你知道我在皇宫里救出你们,有多难么?我为何要帮你?我君凌天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呢?何必为了一个女子去拿自己的性命冒险,何况还是一个没有心的女人。”
    他说完,便悠然回到床榻上,闭目养神。
    衣云这才弄明白就算是自己答应了他的条件,就算是他能出牢,他还是不会帮自己。
    说了半天,他只不过是在戏弄她。
    衣云只觉得脚下虚浮,如在梦中。
    最后的希望就这样破灭了,她输了。
    衣云此刻真想拿起白玉琴照着君凌天的头狠狠地砸下去。
    只是她觉得浑身无力,当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时,她真的绝望了。
    她觉得自己要爆发了。
    “你这个恶魔,无赖,你最好被杀死。”衣云喊道。
    “如你所愿我可能真的快死了,听说他们过几日就会处死我的。”君凌天淡漠地说道,好似说的不是自己的生死。
    衣云一愣,他在说什么?处死他?
    心中一阵难言的恐慌飘过,不可名状的痛意在体内流窜。
    衣云记得龙莫答应过自己,不会杀他的,等他从前线回来,便放他走的。
    这个君凌天难道又在戏弄她了?
    衣云回眸看到君凌天眸光深深地望着她,似乎在等待她说些什么?眸中满是期待。
    戏弄!
    他又在戏弄她,难道他还以为自己会因为他的死而痛苦么?
    衣云转首无畏地直视君凌天的双眸,恨恨地说道,“处死?那可太好了,哪日呢?我可是一直在期盼这一天呢。到了那日我定会来送你一程的。”
    “哈哈哈!那太好了!有你送我,我会走得很安心的。”君凌天狂笑道,声音里有着不易觉察的失落。
    衣云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去。
    第七十一章 恶魔变君子
    也许是淋雨伤了身,也许是君凌天的拒绝伤了心。
    总之,衣云从牢里回来便病倒了。
    患了伤寒,浑身无力,时冷时热。
    幸亏娘亲精通医术,熬制了药草,亲自喂她喝了下去。
    药,弥漫着浓浓的苦涩,从她的舌尖一直苦到心中。
    是良药,所以苦。
    但,再好的药也医治不了她内心的伤。
    她觉得她受伤了。
    “颜衣云,你知道我在皇宫里救出你们,有多难么?我为何要帮你?我君凌天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呢?何必为了一个女子去拿自己的性命冒险,何况还是一个没有心的女人。”
    君凌天那冷峻的话,一字一句,都像一块块寒冰砸到了她的心上。
    她不该的。
    她不该在这个恶魔的身上下这么大的赌注,赌上了自己的幸福,结果还不是一败涂地。他从头至尾都是在戏弄她,虽然事前早已做好了被他戏弄的准备,心中还是难免酸涩和愤怒。
    “云儿,想开一些,娘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好好歇息吧,养好了病再想法子。”
    娘亲轻柔的话如梦呓般在她的耳边响起。
    衣云的确是又困又累,和君凌天在一起,好似随时都在准备战斗,竟让她身心疲惫之极。
    因意袭来,衣云沉沉睡去,这一觉竟是无梦的。
    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有鸟鸣声传来。
    清脆,悦耳。
    睁开眼睛,只觉得日光盈室,屋中一片清亮。
    原来雨已经停了,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云儿,”娘亲慈爱的声音在身畔响起。
    衣云这才发现娘亲一直守在她身边。
    娘亲如白玉般光洁的脸上满是倦色,一双清亮的眸子里满是担忧之色。
    “娘,云儿害娘担心了,云儿睡了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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