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华筝》第1部分阅读

    穿越成华筝 作者:肉书屋
    穿越成华筝
    楔子
    我是华筝。
    没错,就是那个在《射雕英雄传》里存在感稀薄无比,总是习惯性被人当作空气的华筝。
    为什么就连移情别恋的岳灵珊,貌不惊人的程灵素,圣母光芒照大地的香香公主……都有人为她们写诗写文地猛打抱不平?而比岳灵珊痴情,比程灵素貌美,比香香公主有脑子的华筝,呃,我却一直被大家自动遗忘。
    ——好吧,我承认“比程灵素貌美”这一条有待磋商。
    ——好吧,我也承认以上所有的话不但不符合华筝的身份,还充满了一种诡异的违和感……
    某位所过之处必有死人还带着黑框眼镜的小正太曾经这么说过:真相只有一个!
    真相……你确定想听吗?你真的想听?你真的真的真的……确定想听?那……就告诉你好了。
    请低头45°看地,在你面前站着一只白白胖胖手短脚短的小loli——啊,请注意不要随随便便就流下明媚而忧伤的眼泪,因为离悲伤逆流成河的时候还早呢。
    咳咳,这里没有郭小四,对不起了,我们回正题。
    在你面前这只看起来很loli很忧伤的生物,其实是传说中“逆中华五千年历史洪流而上,成功占领了日本的过去现在及未来,偶尔兼向西方蛮夷传道授业解惑,近期即将进军星际宇宙”的神秘组织的一员。
    同属这一神秘组织的成员曾经在不同的历史阶段被不明真相的人冠以不同的称呼,比如教育出了千古一帝的项少龙,比如在清宫里足够开两台麻将的各位娘娘,再比如在唐朝就满地种红薯弹棉花的某高人……
    没错,你应该猜到了,这个神秘组织的正式名称就是“穿越者联盟”。
    而我,正是“穿越者联盟”的第402620名成员。
    关于穿越前是白领还是学生,穿越方式是车祸还是跳楼,以及前生后世有没有什么纠葛这类破事儿,相信大家在晋江上都看得腻味之极,所以我就不啰嗦了。
    总之,我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眼前再一亮,就成了华筝。
    不得不说的是,熟读金庸全集的我,能穿到《射雕英雄传》里来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嗯嗯,以上,华筝的澎湃感情抒发完毕,闪人。
    华筝的烦恼
    我躺在草地上,烦恼地打了个滚。
    愁。
    很愁。
    我很愁。
    华筝很愁。
    作为华筝的我很愁。
    ……
    以上这段充满了跃动韵律与欢快节奏的句子,其实只是想表示一下我的爱好很广泛。我不只看金庸,我也看古龙——当然,在这茫茫草原上既没有金庸也没有古龙。
    只有到了草原,才知道什么是草原。
    那是……和中寥寥几笔带过的截然不同的世界。
    属于草原的是跑得比风还要快的烈马,带着一身青草的气息在蒙古包外呼啸而过;驯服烈马的是在刀山火海前都不会皱一皱眉头的热血男儿,在火堆旁大碗地喝着烈酒;让勇士低头的是歌声比鸟儿还要婉转的姑娘,放牧着部落的羔羊,为勇士缝着衣裳……
    这里是我的家,华筝的家。
    未来会率蒙古铁骑灭金破宋的成吉思汗此时还只是铁木真,我的父亲。
    未来会一直打到波兰和匈牙利的元太宗此时还只是窝阔台,我的哥哥。
    ……
    这里有疼爱我的父亲和哥哥,还有族人……
    单就这具身体而言,华筝是彻彻底底的蒙古人,但在穿越之前,我是彻彻底底的汉人。
    所以在十多年后,蒙古侵宋的时候,面对“民族大义”和“父兄亲情”我该怎么做?眼睁睁看着“南朝四百八十寺”毁在蒙古铁蹄之下,还是不顾亲情站在未来的郭大侠一边去守襄阳,又或者……索性找个天高地远的地方做缩头乌龟隐居去?
    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个所以然,于是我相当烦恼继续在草地上翻滚,翻滚,翻滚……等等,为什么越滚越快了?
    啊啊啊啊!
    谁来告诉我为什么草原上会有这么长的斜坡?什么时候我才能滚到底……头很晕……很想吐啊……
    终于,在我已经不知道滚了多少圈之后,有什么人从侧面拽住了我的腰。大约是冲击力过大的关系,还跟着翻了两圈,才稳住了向下冲的势头。
    难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英雄救美”?
    难道……难道作为炮灰女配也有这样的待遇?
    苍天啊,你把我扔在这大漠上整整五年,总算开眼了吗?
    趁大家还在坡上滚得天旋地转日月无光欲罢不能之际,我在脑海里迅速推演着来人的身份:
    最好是面如冠玉的美少年,这样我就可以借口大恩不言谢非要以身相许,至不济也要缠个哥哥妹妹名分给他未来老婆添添堵。不过……我很理智地想了起来,方圆五百里之内都没有“美少年”这种生物的存在——就算有,年仅五岁的肉球版loli你能做什么啊!
    退而求其次,来个仙风道骨的白发老人也好啊。没准人家看上我“根骨甚佳”出手相救,然后顺理成章地收我为徒传授绝世武功,然后下次华山论剑就没郭靖什么事儿了,我一人大展神威独挑五绝……呃……也没戏了。
    因为我已经从勉强睁开的眼缝里瞥见了藏蓝色的蒙古袍和插在腰带上的某把眼熟之极的匕首……
    忍不住内心的激荡和胃里的翻腾,我一手扶着对方的肩膀,转头大吐特吐了起来。
    “华筝,你没事吧?”
    来蒙古都一年多了,发音还错乱得像金国的探子……转过头来刚想当面吐嘈,胃里蓦地又一阵翻江倒海,只好继续转向另一侧呕吐不已,直到连胆汁都快吐完才略微消停下来。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单知道“主角无敌三大定律”,不知道连腹诽主角都是有罪的。苍天在上黄土在下,今后他郭大侠说啥就是啥,就算他说天是绿的草是蓝的羊是吃肉的狼是吃素的,我华筝也绝不说半个“不”字!
    可是金老先生您偏心也偏得太厉害了吧……
    我不无怨愤地看着面前正憨厚地傻笑着的男孩。未来的郭大侠,现在的小郭靖,浑身上下散发着浩然正气,是简直可以被称为“正义的伙伴”的存在。自从认识了他,不管是偷吃偷跑偷睡偷懒……样样都别想成功,呃,我真的不是对郭大侠有什么不满,只是作为一名五岁的小loli,偶尔有不识大体的抱怨也是可以理解的,对吧。
    “呕……”
    我错了还不行吗?
    铁木真一向赏罚分明。
    所以救了我回来的郭靖被赏了两头羊,而逃出去玩的我则被罚去挤羊奶。
    草原中没那么森严的等级制度,即使是首领的家人也没有不劳动的特权,就算是草原诸部之长,受了金国封诰的王罕部落,过节时妻女也要亲手为族人斟上烈酒,奉上烤羊。
    华筝要过上有人伺候的腐败生涯还要等很多年,何况在我而言,着实觉得挤羊奶比缝腰带有趣多了——如果那头叫“塔娜”的母羊不是总想把犄角顶到我肚子上的话就更好了……
    在绕着羊圈追了塔娜三圈之后,我顶着一头的草屑,脸上还留着被它踹的蹄印,喘着粗气倒在了干草堆里。太阳晒过的草堆暖洋洋的,散发着好闻的草香,又轻又软,比蒙古包里硬邦邦的地面舒服多了。我使劲往一人多高的干草堆里钻了钻,确保路过的人不容易发现里面藏了个人,就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
    这一睡就是天昏地暗,醒来的时候什么东西正在拱我的脚……就算闭着眼睛我也知道是塔娜!见过过分的,没见过这么过分的,仗着你是羊圈里最好看的母羊,至于从下午欺负我到现在吗?
    我气势汹汹地一个懒驴打滚钻出干草堆,刚想揪着它狠狠收拾一顿,却发现我是以loli之心度母羊之腹了。塔娜“呜呜”地轻哼着拿脑袋拱着我的肚子,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泪水,前蹄不安地在草地上刨着,时不时扭头看向某处……
    这个样子的塔娜……我想我见过……在去年两大部落会盟的时候……
    主帐果然灯火通明,帐前还燃起了熊熊的篝火,一看就是在准备迎接什么贵客的样子,而且……我猜我知道这贵客是谁……
    不过……还是试试吧。
    安抚好塔娜,我七弯八绕拐进了膳帐,果然在角落里找到了塔娜生下来还不足月的小羊。到这会儿还没被宰掉,不得不说这小家伙真是命大!既然如此,我就来再帮它一把……趁着膳帐里正忙得不可开交,我悄没声儿地抱着它,手脚并用的从帐篷脚爬了出去。
    至于待会儿膳帐要给那位“身高五尺,腰围也是五尺”的贵客上什么,我就不打算管了,那位贵客的品味向来是一等一的差,嚎叫着要吃“未足月的烤||乳|羊”不过是显摆罢了。就算换只死羊烤了送上去,以那种满嘴流油胡吃海塞的架势也未必吃得出来。
    我正边向羊圈跑边恶毒地幻想着某贵客被羊肉噎住的样子,迎面就撞上了贵客的儿子……果然是人不善良天诛地灭吗?
    所以现在的情形是:
    我赤手空拳……哦,不,还抱着一只完全没有战斗力的羊羔。
    对面则是某个足足高了我半个身子的死小孩,身后还站着一大群身强力壮的随从和两只目光炯炯的花豹。
    敌我力量如此悬殊,向来很识时务的我立马送上了一个谄媚的微笑。
    大概今天造型过于惊悚,死小孩上下打量了我好几遍,才用一种惊讶中带着不屑,欠扁中又带着点疑问的声调发问:
    “你竟然在喂羊?”
    很显然这位主儿根本分不清喂羊和偷羊的区别,但我是完全没必要给他扫盲,于是继续傻笑。
    “以后不准做这种事。待会儿我去跟铁木真汗说。”死小孩嫌弃地看了我一眼,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扬长而去。临走还撂了一句话。“本少爷怎么会有这么没品的未婚妻。”
    我额头青筋瞬间爆了好几根。你才没品,你全家都没品!
    当年如果不是这死小孩搅事,华筝怎么会落到小小年纪就被定亲的地步!而且对于那个时候的我而言,被定下这门亲事是简直是另一层面的打击——这意味着我再怎么努力和小心翼翼,也不能改变书中关键的情节……
    金庸写下的故事究竟有没有可能改变?
    从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我就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那些日子里,我一边躺在床上努力扮演一名合格的婴儿,一边把整部书从头到尾重放了无数遍,最后选定了挑战对象——“江南七怪”。
    江南七怪向来居住在江南山温水软之地,却因为和全真教丘处机的一场赌约,赶赴风霜苦寒的大漠。奔走了六年为的就是找到郭靖,教他武功,好在十八年后与丘处机教出来的杨康比武相较,以完这一场赌约的胜负。
    原本在他们遇到郭靖的那天晚上,七怪中排行第五的张阿生会为了救七妹韩小莹,背后中了“黑风双煞”一记“九阴白骨爪”,死在了荒山之上。
    从很久以前我就觉得这个桥段相当的鸡肋,七怪的老大柯镇恶和黑风双煞本来就仇深似海,就算缺这一笔帐也一样是不死不休。何况张阿生这一死,韩小莹念他恩德,至死未嫁,白白蹉跎了大好年华,实在很让人唏嘘不已。
    而更重要的是,《射雕英雄传》全书四十回中江南七怪通常都只以群体形象出现,也就是说,绝大部分场合只要有“江南七怪”出场就够了,至于到底是七个人还是六个人,根本无关紧要。
    所以我做的第一次尝试就是改变张阿生的命运。
    早在遇到郭靖之前,我就做好了所有准备工作:包括从偶尔来部落交易的汉人手里买到的人参、来自汗帐的上好金创药和一块护心镜。
    我没法控制江南七怪遇到郭靖的时间,也不可能大半夜死乞白赖地跟着郭靖跑去找他们。
    所以从东西准备好那一天起,我就强制性地让郭靖养成了随时随地带着这么一大包东西到处跑的习惯——幸亏未来的郭大侠体力甚好,就当是负重练习了吧。
    接下来每天不停在他耳边唠叨,让他记住了“一见面就把护心镜送给最胖的师父”以及“看到他躺下就把你的包裹拿给最瘦的师父”这两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根据事后郭靖结结巴巴的现场转述来看,那天夜里这三件东西充分发挥了作用:
    护心镜被击得粉碎却挡去了陈玄风的小半掌力;
    金创药成功地避免了他失血过多而死;
    至于人参足以吊住张阿生的那一口气,留给其他人施救的时间。
    所以虽然伤得极重,足足调养了大半年,但张阿生毕竟活下来了,而且……在伤愈后不久娶了韩小莹。
    这一明显与书中情节不符的发展让我忐忑了很久,但接下来的日子里什么也没有发生。拖雷照样和郭靖结义安答;郭靖照样和江南七怪学着武功,和哲别学着箭术,甚至韩小莹也未曾怀孕……也就是说没有和剧情不符的人物出现……
    这些迹象让我倍受鼓舞地打算小小地改变一下自己的命运。
    因此在铁木真率领部众前往王罕领地会盟的那天,我满地撒泼打滚地把拖雷和郭靖拖在了自家营帐里,死活不放他们出门。这样他们就不会遇到王罕的孙子都史,也就不会从口角升级到斗殴,以至于最后闹得两大部落不得不以结亲来弥补嫌隙。
    结果……惹事的人是大哥术赤。
    他竟然喝得酩酊大醉地闯入了某所营帐,并且把里面的姑娘给ooxx了,而那位姑娘正是王罕的大孙女其其格——不得不说这真是狗血到极点的情节。于是在术赤被暴怒的铁木真抽了三百鞭并押到主帐前请罪之后,两大部落作出了结亲的决定:术赤立即迎娶其其格。
    这事儿如果到此结束可真是皆大欢喜了,可是在大人还没说话的情况下,都史却跑到主帐,在各位重量级人物面前大喊大叫,宣称这种程度的结亲是侮辱……
    好吧,我也承认让□犯娶受害人看起来很没道义,但是你们就不能想点别的办法作为补偿吗,为什么一定要受害人的弟弟和□犯的妹妹定亲才能表示诚意?尤其那个□犯只有一个妹妹的时候……
    总之,虽然因为我的介入,整件事情的起因和过程明显有了改变,但结果……还是和书中所写的一样:在两大部落会盟的时候,王罕嫡孙和铁木真独女的亲事被定了下来。
    于是,年方四岁的小loli华筝相当不情愿地有了一个九岁的未婚夫都史,唔,我猜那边也是很不情愿的。
    朱聪,你好样的!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羊儿跑。
    我骑着塔娜相当欢快地一头撞进了某人的帐篷,它不负我望地把犄角直接顶上了帐篷主人的……腿肚子。
    耸肩,没办法,个儿太矮了,我和塔娜都是。
    “饿师父!我来学滛诗了!”
    不出意料的,我看见了朱聪欲哭无泪的表情,堂堂“妙手书生”教五岁的小女孩“滛诗”……这种传言如果传到江湖上,江南七侠都不要活了……
    “华筝,‘二’师父教你的是‘吟’诗,不是‘滛’诗……”朱聪咬牙切齿地纠正着。
    我用力点着头。“好的,饿师父,我们开始吟滛诗吧!”
    ……然后我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当事人的囧脸。
    作为一个生长在大漠的年仅五岁的蒙古小loli,说汉语的时候发音不准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因此暴扁我一顿绝对有违侠义之道,但是不扁一定又会觉得很对不起自己,所以……他的面部表情才会纠结扭曲得如此精彩吧……
    赶在人形火山喷发之前,我非常诚恳地求教:“饿师父,你上次教的‘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是什么意思啊?”
    人形火山顿时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滋滋”地冒着白烟冷静了下来。半晌,他不怀好意地咧嘴一笑,“今天不学‘吟’诗,‘二’师父给你讲讲《女诫》。”
    这次轮到我脸色发青了。
    事实上我并没有拜江南七侠为师,只是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跟着郭靖“大师父”、“二师父”的乱叫一气,叫得多了他们也就默应了。
    江南七侠虽是好人,却有着根深蒂固的“种族之见”,郭靖和拖雷一同跟他们习武,他们教拖雷的却只是强身健体之术,可见是绝对不会将自己的武功传授给异族之人的。再说了,就算他们肯教,就算将江南七侠的绝艺集于一身,也不过是江湖上的二流角色,还抵不过东邪西毒的一掌之力……
    茅十八告诫过韦小宝:以这种半吊子的水准去闯荡江湖,反倒比不会武功危险多了。韦爵爷有主角光环笼罩外加七个老婆护驾可以不听忠言,华筝身为炮灰女配却不得不自己当心小命。
    所以……我只是缠着铁木真说要学汉人讲话而已。
    而后“江南七侠”中文化程度最高的朱聪就顺理成章地成了我的私塾先生,从这位先生安排的“每五天授课一个时辰”的放牛吃草课表,就可以充分看出他满肚子的心不甘情不愿,好在我也不过是想要找个借口而已——否则一个出生在蒙古包,成长在大草原的蒙古女子将来要怎么解释自己一口流利的“南蛮子话”来源?
    在这种先生教得漫不经心,学生也学得吊儿郎当的情况下,我和朱聪倒是相处甚欢,具体表现为互扯后腿,以看对方吃瘪为乐。
    顺带说一句,他最新的乐趣是在授课时间津津有味地给我讲解《女诫》……
    一个时辰后,我眼睛呈蚊香状地走出了某人的帐篷。
    “三从四德”不但是强大的精神攻击武器,更在操控人熟练的运用下,将其延展到了肉体层面,他,他居然给我布置了课外实践作业:在下次授课时间之前完成一件绣品,以此身体力行“德、容、言、工”这四德中“妇工”的内容。
    我悲愤地望向浩瀚苍穹,老天啊,你一道雷劈昏那个荼毒儿童的伪私塾先生吧!绣品啊,那是应该出现在这大漠中的东西吗?那是江南女子的特技啊……等等……江南……唔……我想我知道该去找谁帮忙了……
    “郭大娘郭大娘,你肯定会刺绣,对不对?”我摆出标准45°望天的灿烂loli笑容套近乎。
    “会是会,只是手拙得很。”郭大娘叹了口气,“不像杨家弟妹手巧,绣条小鱼儿都跟还在池塘里游似的……”
    郭大娘就是郭靖的娘李萍。
    这位独力抚养郭靖长大的坚强女性我素来是很敬佩的,只是……稍微有点惋惜而已。这么多年来她始终把自己圈在当年郭杨两家人的融洽往事之中,却不知道那位她念念不忘的杨家弟妹包惜弱,此时正在金国六王爷府中勉为其难地当着王妃,日子倒是过得比她雍容多了。
    “那……郭大娘能不能绣个什么小物件给我啊?”
    郭大娘瞅我一眼,却笑了起来,“怪道方才靖儿二师父特意来嘱咐,万万不可送华筝东西,我还正在疑惑呢。小孩子家家的便是帮你绣个荷包手帕的又有什么打紧,只是想必这绣活儿是先生给你的课业,你却偷懒来寻我帮你做了。”
    ……朱聪你好样的!有本事一辈子别被我抓着把柄!
    这个时候撒娇扮痴应该是最好的危机公关了,无奈我本质上是一只伪loli,撒泼是很擅长的,撒娇是很难为的。
    正在要脸还是不要脸之间挣扎,郭大娘倒是先开口了,“不如我教你绣个简单物件儿,拿给先生,也算是完了功课。”
    我感动得涕泪横流,一把攥住郭大娘的衣角,哽咽道:“我要学……最简单的。”
    撅着屁股把郭靖家的帐篷翻了个底儿朝天之后,我和郭大娘围着一堆花样进行了亲切热烈的交谈。
    她原本想让我绣个“鱼戏莲叶间”荷包来“练练手”,但在稍后亲眼目睹了我的食指在短短数刻之内被针戳成血筛子的全过程之后,郭大娘终于深切地认识到了我在刺绣一道上惊人的“天分”,并且果断地做出了降低考核标准的决定,双方从而达成了友好共识:
    我只要在素白色的手帕一角绣出一丛,不,一棵小草,就算过关了……
    在讨价还价把小草的叶子减为三片之后,我开始用绣花针死命地戳手里那块帕子,刚戳了没几下,帐篷忽地从外面被掀开,一个人影旋风似的卷了进来。
    “郭大娘,对不住了,我有急事找华筝。”
    一边说一边抓着我的手腕就往外拽,我被他拖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下,怒得抬脚就踹,“拖雷你赶投胎啊!”作为一个欺软怕硬的新时代好loli,我敢这么欺负的也只有拖雷一个人了,谁让他是我四哥呢……
    拖雷硬挨了我两脚也没松手,一直把我拽到帐篷外才低声说道:“郭靖和都史打起来了,我们快去帮忙。”
    豹口脱险
    拖雷一路策马狂奔,我坐在他身前被颠得眼冒金星。
    如果没记错的话,书中郭靖和都史的正面冲突总共只有两次。成年后的那一次暂且不论,童年时代的这场冲突本应该发生在一年前两大部落会盟之时,而且……理应是和拖雷一起杠上的都史。既然拖雷现在是跟我在一起,也就是说这部分的剧情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悄悄改变了……
    那么,被改变的剧情会是什么?说实话我有点担心……
    拖雷骑的青骢马是铁木真亲自选的宝马良驹,拖雷的骑术更是铁木真帐下四杰亲自调教出来的。所以他在青骢马冲至那俩当事人身边数步之时才勒住缰绳,青骢马配合默契地硬生生止住了去势,然后我就被迫从马背上腾空而起……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之后,看见坚实的大地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向我迎面扑来。
    “砰!”
    ——拖雷你个混蛋!
    满嘴的青草味儿夹杂着土腥直冲喉咙,两耳嗡嗡作响,像有一千个人同时在耳边大喊着什么,我两手撑着地面勉强坐了起来,眼前雾茫茫地什么都看不见,听觉倒慢慢在恢复中……
    “华筝,别动!”
    是郭靖音调全然不准的大舌头蒙古话。
    “华筝,不要动!”
    是拖雷惊恐的声音,很好,你也知道惊恐,回去再慢慢收拾你!
    “华筝,不准动!”
    都史你个死小孩……等等,为什么他的声音好像在我背后?我记得飞起来的时候看到他明明是跟郭靖面对面跟斗羊似的互瞪着,当时身后那两只花豹还豹仗人势地咆哮着……
    花,花豹……不会吧!
    我努力眨了眨眼,于是在茫茫昏暗中看见一左一右四盏碧幽幽的小灯正慢慢向我移近,夹杂着野兽的难闻气味迎面扑来……
    苍天啊,我竟然摔在了两头花豹的嘴边!
    它们……今天吃过午饭没?
    身后一片嘈杂。
    拖雷冲着都史大吼,都史怒声呼叱着豹夫,豹夫惊慌失措地呼喝着豹子……
    但是好像没什么效果,它们仍然目光炯炯地看着我,四爪踞地,似乎随时会扑上来的样子。大概是我刚才突然从天而降的阵势惊吓到它们了,防卫的本能激起了猛兽天生的凶性?我只记得遇到熊瞎子可以装尸体,遇到猎豹……要不也试试?正犹豫着向前扑还是往后倒,都史咆哮的对象就换人了。
    “华筝,你给我听着,不准动,不准说话……也不准哭!”
    算了……我还是s木头人好了。
    停了一停又听到他吼:“你到底听见没有?”
    这位兄台,你倒是在不能动不能说话还背对众人的情况下,表达一下“听到了”三个字给我看看啊!
    大约他也发现了自己的要求实在不合理,嘟囔了两句就没声了,说话的人换成了拖雷。
    “华筝乖,不怕啊,不要哭,待会四哥带你去吃烤羊。”
    拖雷……爱吃烤羊的是你不是我啊!
    “烤羊有什么好吃的,我帐里有金国送来的鹿舌酱……”
    “嗤!软骨头才会要金人的东西!”
    “你说什么?”
    ……显然拖雷成功地挑起了都史的愤怒。而后就是推搡声,对骂声,互殴声……声声入耳。喂,你们俩还真是不分场合不分时间地就能杠上啊!
    还有,郭靖跑哪里去了,从刚才起就没听到他声音了……鉴于未来的郭大侠绝不是会在这种情况下丢下朋友逃走的人,嗯,我猜是被拖雷支去搬江南七侠当救兵了吧,我只要坚持到他们赶来就有救了。
    不过,在这种状况下一直维持这种“猛虎落地式”真的很累啊。而且……因为身体的重量大半落在单手上的缘故,左手食指上被绣花针戳的那些窟窿好像又开始流血了,正从郭大娘帮我裹好的布条上慢慢渗出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道。
    ……不是吧!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一口白森森的利齿蓦地就直奔我咽喉而来,一闪念间我脑子里竟然声情并茂地响起了《动物世界》里赵老湿的解说:所有的猫科动物都有灵敏的嗅觉,可以在令人吃惊的距离上嗅出猎物或它们喜爱的食物……
    还好作者大神的意志不是只会照耀主角的,它偶尔也会关照一下炮灰女配。
    当时那牙离我只有001公分的距离,但是四分之一柱香之后,那牙的主人将会彻底倒地不起,因为……江南七侠到了。
    耳旁风声一掠而过,爪子已经搭在我肩上的两头花豹突然翻身向后滚倒,吼叫数声便不动了,额头汩汩地流出黑血……嗯,如果有仵作,还能从它们额头找出四枚带毒的铁蒺藜咧,那是江南七侠中老大“飞天蝙蝠”柯镇恶的独门暗器,连全真教功力最高的丘处机都着过他的道,何况你们俩畜生乎?
    数秒的静默后,身后掀起一片人喊马嘶连哭带嚎的巨大声浪,柯老大中气十足的评价清晰地传入我耳中:“老二,你这徒弟定力不错。”
    我猜朱聪此时一定如魔似幻地风中凌乱着了。之所以只能用猜的,是因为我已经吓得腿软手软浑身软,没法回头看了。嗯,这就是所谓“定力”的出处了吧,不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而是泰山崩太快,我还来不及改色……
    “华筝!”
    都史愤怒得都破了音,看着面前花豹的尸体,我不由得抖了一抖。
    这两头花豹据说从小捉来,花费了无数心力驯养,是都史他爹的心爱之物。原作里铁木真赔了四头豹子,一对黑鹰,外加把华筝许配给都史才摆平这件事。好吧,豹子黑鹰还是小事,横竖铁木真没生第二个女儿,有本事你把拖雷也娶了去……
    拖雷充分发挥了兄长的功能,一个箭步冲到我身边,以大无畏的姿态给我撑腰:“都史,凶什么凶!不就是两只豹子嘛,我让父汗赔你四只,外加一对黑鹰!”
    ……原来败家子是你啊,拖雷兄。
    都史阴着脸走过来,蹲在身边瞪了我一眼,然后一手按住我肩膀,一手扯住我袖口。在我和拖雷都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嘶”地一声,整个衣袖就被他扯了下来……
    我当场囧成了一座石像……这,这算什么,非礼吗?那也得他有那个功能啊!
    拖雷大吼一声,正要冲上去揍人,作案的人却当他不存在地转过了身,蒙古男儿最忌讳背后出手伤人,这下拖雷除了眼冒火星喘粗气之外也干不了别的了。
    都史一扬手,把我那半拉带着线头的衣袖丢给了他家豹夫,“让家里那些畜生都记住味道。”转头“唰唰”两鞭抽在花豹的尸体上,“本少爷的未婚妻它们也敢咬,把皮扒了送到华……铁木真汗帐里铺地,尸体丢出去喂狼。”
    我觉得那个时候一定有什么东西扯着我的舌头,以至于鬼使神差地竟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喂狼多可惜啊,不如我们烤来吃吧。”
    都史大爷噎了一下,居高临下地瞪着我,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他带的那一大队人马自然也浩浩荡荡地跟着走掉了,于是……整个世界顿时清净了。
    拖雷语重心长地摸着我的头:“华筝,豹子肉不好吃的,四哥带你去吃烤羊。”
    泪奔,我就这么像一个吃货吗!
    踢踏踢踏的鞋底声自远而近地晃了过来。
    “哟,‘徒弟’!”
    朱聪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显然对于他家大哥刚才的称呼很是不满。
    我悲愤地在肚子里默念着诸如“难道我会比郭靖更让你丢脸吗”一类的抱怨,一边勇敢地冲向了柯老大的腿,一把抱住,露出极其狗腿的笑容。
    “多谢大师父救苦救难救命之恩!要不是大师父大恩大德不言谢,今天我就羊入虎口一去不复返了,大师父你真是大慈大悲有求必应送子投胎的观世音菩萨!”
    我想柯老大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一定还是第一次和“送子投胎”四个字扯上关系,只见他相当不适地皱起了眉头,显然对我的中文水准颇有微词。朱聪作为我唯一的汉语教师绝对难辞其咎,唯恐柯老大忘记这一点,我再接再厉扑向朱聪,“二师父,我学汉人讲话学得好不好?”
    “好,当然好!”朱聪笑嘻嘻地蹲下身,慈爱无比地看着我,“华筝都会好好地说‘二’师父三个字了,当然学得好!这次‘二’师父一定要好好奖励你!”
    惨了!
    “朱”口脱险
    王罕是谁?
    王罕是草原诸部之长,兵力最盛,也是铁木真的义父,对铁木真更有着微时援手之恩。
    都史是谁?
    都史是王罕唯一的儿子的唯一的儿子,简单来说就是内定的第三代接班人。
    因此一桩“华筝豹口脱险记”最后的裁定结果是责任全归于拖雷和我。不但依拖雷所言赔了四只豹子一对黑鹰,铁木真还特意选了数名稚年美貌女奴送给都史,美其名曰“压惊”——啧啧,这不就是贾宝玉和袭人的草原版吗,也不怕x生活过早影响发育啊……不,未来的成吉思汗您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从意志上腐蚀对手的下一代……
    好吧,我承认铁木真的决定通常都有着其深谋远虑的原因在,但是……为什么在拖雷被丢去军中操练我被丢给朱聪虐待的同时,郭靖他,他又因为搬救兵有功被赏了十头羊?
    再这么赏下去,一代大侠郭靖的人生道路没准会在童年就被铁木真你歪向脱贫致富奔小康的牧民典范了。
    以上,是我头顶一摞四书,脚扎马步,背后坐着一个朱聪,在大草原上风吹日晒数日后的感想……
    “华筝……”
    朱聪懒洋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吓得立刻把刚垂下来的双手举回了原位,以一种极尽谄媚的声调应道:
    “二师父!”
    “扎马步好不好玩啊?”
    “好……玩……”
    我咬着牙从牙缝里迸出了俩字。
    “既然这样……”朱聪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欢乐,“那再多练半个时辰吧。”
    我转过头去默默地流下了两行宽面条状的眼泪。
    昨天也是这样,前天也是这样,大前天,大大前天……都是这样,不管我怎么回答,哪怕我说的是“今天太阳真大啊,哈哈哈!”这种没营养的话,朱聪都会以不变应万变地得出“既然这样,就再多练半个时辰”的结论。
    这年头,loli也不好混啊……
    自从某天铁木真以感谢为名拜访了江南七怪的帐篷,并与朱聪“密谈”了半个时辰之后,我就莫名地被拖入了强度堪比高考复习班的课程安排中:
    黎明即起,跟拖雷郭靖一起跑马若干圈。据说在一年内我得学会马上倒立,骑马钻裆,飞身换马等高难度马术动作——好吧,将来万一在蒙古过不下去,至少我还能去马戏团混口饭吃。
    上午,跟朱聪学习《女诫》《女规》《列女传》等一系列“经典着作”。
    下午,在江南七怪其中一人的监督下进行绕圈跑、扎马步等基础体能训练。
    晚上,修习朱聪的汉语发音特别课程,那是类似“绕口令大全”的破玩意儿。
    据说那段时间我连梦话都在嚷嚷“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和“饿师父你去死”,以至于拖雷某天抱了一大筐来自西域的葡萄干来跟我献宝,而朱聪则笑得毛骨悚然地主动接手了我除马术外所有课程的指导监督工作……
    从此我就生活在了名为“朱聪之意志”的人间地狱中……
    半个时辰之后,我终于获准筋疲力尽地倒在草地上喘粗气,朱聪他老人家悠然自得地踱着方步晃了过来,蹲在地上用折扇捅了捅我。
    我四肢一摊,闭上眼睛装死,他倒笑了起来。
    “比靖儿机变多了,要不是祖师爷有训……”朱聪含混带过一句便转了话题,“靖儿学四弟五弟的绝艺倒是合适,只可惜……”
    江南七怪中唯有南希仁和张阿生的功夫走的是稳重一路,郭靖资质虽差,但胜在既能吃苦又肯用功,十成里至少也能学个七八成。朱聪那些小巧腾挪借力打力的功夫却绝非郭靖所长,只怕是连半成也领悟不到,更不用提“妙手空空”的绝技了,想必朱聪这个二师父当得也颇为失落。
    我同情地看着朱聪,他两眼望天,却冷不防地问了我一句:
    “华筝,当年靖儿身上那个‘救命宝囊’……是你给他的吧?”
    彼时太阳很好,我却忽然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漫延到了全身,勉强翻了个身背对着朱聪,才底气不足地回答:
    “他现在身上那个……也是我给的啊……我还给了拖雷一个呢!”
    那个时候只一心想着要尝试改变既定的情节,做事考虑得却不够周详。果然还是被发现异样了啊……
    “救回张阿生”一事粗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是郭靖随身带的东西凑巧派上了用场。然而只要仔细一想便能看出颇多漏洞,比如郭靖为什么会甫一见面就把护心镜塞给了张阿生而不是别人,比如那根用五十头羊才换来的人参绝不是郭靖家能买得起的……
    以朱聪的智谋心计,纵然当时事态紧急顾不得这么多,但事后只要仔细一想,必然会起疑心。现在既然会如此问,想必是已经把郭靖所知道的部分问了个底儿朝天。
    我只暗自希望事后亡羊补牢塞给郭靖的新版“救命宝囊”能解释得蒙混过关。
    “是这样啊,不过……靖儿身上现在那个倒是只有金疮药和草药……”
    当年那根人参是我满地撒泼打滚,闹腾得整个汗帐三天三夜不得安宁才换来的……难不成您指望还有第二根不成……就算有我也不会给郭靖的……
    我咬了咬牙,转身,天真无邪地微笑。
    “二师父,我告诉你,你千万别告诉郭靖哦!”
    “哦?”
    我一脸忏悔地看着朱聪:“那时我是存心整郭靖,才在父汗帐里找了最沉的一个铁盘子塞给他,骗他说那是可以救命的宝贝,逼他天天带着到处跑,还跟他说只有看到比巴特尔还要胖的人才可以转送……”
    巴特尔是铁木真部落里最健硕的人,在现代来说是就是可以参加古典摔跤120公斤级别比赛的那种体型,江南七怪也是认识的,要说能找出比他更胖的人确实只有张阿生。
    偷眼看看朱聪,脸上神色显然还有些疑惑,我心一横,扑上去抱着他的大腿抽抽噎噎地开始哭。
    “我怎么知道五师父会比巴特尔还要胖……我知道错了……二师父千万别告诉郭靖啊,不然他不理我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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