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爷爷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盯着我,没做声。
我其实并不怎么惧怕他发脾气,毕竟公理还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所以我佯装没看见,继续哭道:“爷爷,您想一想,如果公公知道自己的儿子也被周仲仪害了,他在地底下一定很伤心吧……周仲仪也是他的弟弟,却不孝不悌,把他这个大哥害死,现在还来害他的儿子……公公他应该会死不瞑目吧……”
最后一句话出口,周爷爷的脸色彻底黑了,眼底还藏着伤痛和纠结。
周姑姑显然也察觉到了周爷爷的变化,立刻指着我,厉声呵斥道:“你住口!”
我当然不可能住口,用手揩掉眼泪,抽噎道:“爷爷,周叔叔那么孝顺您,现在却被周仲仪害得死不见尸……您真的一点也不难过吗?”
不就是做戏博取同情吗,不就是戳周爷爷的肺管子吗,我也会啊。
周仲仪还活在世上,可周爸爸已经死了,周勋也生死未卜,我就不信当我把所有真相撕开的时候,周爷爷还能站在周仲仪那边。
果然,周爷爷神色一点一点变得颓然,道:“念念,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会给阿勋父子报仇。”
周姑姑不甘地跺脚:“爸……”
连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周三叔都变了脸色,但他到底比周姑姑聪明,没在这时候开口。
周爷爷冷冷地扫过周姑姑,道:“你也别在这里装模作样,虽然我还叫人没有审你,但我知道十几年前仲仪做出那种畜生的事,少不了你的煽风点火。”
闻言,周姑姑神情突变,还缩了缩脖子。
所以当初周仲仪出卖周爸爸,果真有她的功劳?
不过,就算是她怂恿,那也得周仲仪照做才行。
我一时拿不准周爷爷是不是在给周仲仪开脱,但不管怎么样,事情是周仲仪做的,就算他老人家想把事情推到周姑姑身上,也得看周大哥和周二哥同不同意。
换句话说,周仲仪的罪孽是洗不掉的。
周爷爷看向我和周二哥,道:“你们刚回来,先去休息吧,其他事明天再说。”
外面快天黑了,这几天因为一直在找周勋,我和周二哥确实心力交瘁,于是我们也没多说,都点头应是。
反正周仲仪已经被带了回来,也不怕他跑了。
周姑姑还心有不甘,在那边哭哭啼啼道:“爸,无论如何,二哥都是你儿子啊……”
周爷爷冷着脸,打断她道:“你真是个搅家精,当初知道你怂恿仲仪的时候,我就该早点跟你断绝关系,你装疯卖傻的时候,我就该把你关在精神病院,不让你出来。”他揉着眉心,对管家道,“把她关去祠堂。”
这下子周姑姑彻底慌了,立马哭唧唧道:“爸,我错了,你别生气……我就是心疼二哥……二哥他是我亲哥啊,不管他做了什么,我肯定都得站到他那边……”
她这是打感情牌,周爷爷的几个儿子这辈子不太和睦,他应该最喜欢顾念手足的人。
果然,她话音落下,周爷爷的表情便缓和了许多。
我的心顿时一沉。
难道周姑姑哭几句,说几句好听的,就能抹杀她煽风点火的罪状吗?
我不由灼灼地盯着周爷爷,如果他又被周姑姑哄住,那我今天就是惹怒周爷爷,也必须得把话说明白。
好在周爷爷老人家到底还没有糊涂,冷声道:“堵上她的嘴巴,把她拖下去。”
之后便不再搭理周姑姑。
周姑姑还要闹,但管家反应非常迅速,立刻就叫人堵住了她的嘴,她只能乖乖地被带走。
周三叔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他看了看周爷爷的脸色,终究还是闭上了嘴巴。
我松了口气。
刚回来,我和周二哥都累了,确实不想在今天晚上就闹出事来。
周爷爷看了眼周二哥,又点了下周大哥和周三叔,道:“你们跟我去书房。”随后他又转向我,道,“念念,你先回房休息。”
我应了好。
他叫周大哥他们去书房,估计是要说周仲仪的事,这是他们周家内部的矛盾,我也不好参与。
我上楼后,并没有回卧室,而是让宁姨推着我去了玩具房。
睿睿和桑桑正在玩小火车,主要是睿睿在陪桑桑玩,看到我,睿睿立刻站起来,惊喜地喊道:“小婶婶!”
他立刻抱着桑桑起身,朝我走过来。
今年他快满八岁,已经长高很多,像个小大人,脸上的婴儿肥也褪去不少。
我不由自主地冲他微笑。
虽然我心里有太多的苦闷和难过,可面对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我肯定不能流露出来。
睿睿望着我,高兴地道:“小婶婶,你终于回来啦~”
我摸摸他的脸,笑着点头,又倾身上前,轻轻地抱了抱他。
然后目光落在桑桑身上。
桑桑在睿睿怀里特别乖巧,看得出很依赖睿睿这个哥哥,他脑袋搁在睿睿肩膀上,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懵懂地打量我。
我心头微滞。
他毕竟还小,我离开一段时间,他就不认识我了。
见状,睿睿笑着把桑桑递给我,道:“弟弟可乖了,婶婶你快抱抱他。”
我连忙接在手中。
不知道是不是母子天性,桑桑并没有哭,依旧乖乖巧巧地趴在我怀里,还冲我咧嘴笑。
我一颗心顿时软得不像话,忍不住亲了亲他软乎乎的脸颊。
睿睿站在我身边,看了看我的脚。
原本以为他会问我受伤的原因,但他只是抿着唇瓣。
我有些意外,想了想,主动解释道:“没事的,医生说休息几个月就能好了。”
睿睿忽然小大人似地叹了口气:“小婶婶,我都知道。”
我惊讶地望住他。
他垂着头,低声道:“家里发生的事,祖爷爷和爸爸都告诉我了。”
我越发愣怔,随即想到,睿睿是曾孙辈里最大的,也一直在当继承人培养,家里的事让他知道也正常。
但……周仲仪这个事,情况复杂,又涉及到骨肉相残……难道周爷爷和周大哥也跟他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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