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周爷爷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斥责,反而冷哼道:“我看你就是没事找事!”
周姑姑听了,眼睛圆睁,突然一下子推开周姑父,狠狠地拔出吊针,道:“好,既然爸你这么嫌弃我,我这就走,离开周家!”
因为太过用力,针孔那里汩汩地往外冒血。
周姑父和小晚立即扑上去,一个用棉签堵住针孔,一个温柔地劝慰她。
周姑姑哽咽道:“反正这个家里没人在意我,都在嫌弃我,那我就去死好了!”
说着,就要挣扎着下床。
我在心里暗暗叹息。
虽然周爷爷刚刚那番话确实很刺耳诛心,但这也是因为她先无理取闹,周爷爷只不过是想让她消停而已。
她竟然说家里没人在意她,都在嫌弃她,可不管是周勋还是周姑父,又或是几个表弟堂妹,一直都围绕在她的床前,佣人们也大气不敢出。
谁敢忽视她呢!
她这样说,不过是在指责周勋的不听话,再来就是抗议周爷爷的严厉。
不过,看她的样子,估计是真的伤心了,不再是之前面对周勋时的虚张声势,而是哭得撕心裂肺,悲痛欲绝。
周爷爷冷冷地道:“都出去吧,阿勋两口子留下来。”
大家哗啦啦地往外走。
周姑父却抱着周姑姑,脸上透着担忧。
周爷爷便道:“你也留下吧。”
小晚紧紧地捏着周姑姑的手,似乎也想待在房里,周爷爷却冷冷地瞥她一眼,她连忙低下头,跟着众人出去了。
门被带上,周爷爷看向周姑姑,道:“说吧,你到底想闹到什么地步。”
刚刚他要把周姑姑赶出周家,周姑姑估计很忌惮,没敢再寻死寻活,压抑着嗓音抽噎道:“我难道没有权利过问阿勋的婚事吗?”
周爷爷冷笑:“你不就仗着养过阿勋?可就算是亲生母亲,也没理由逼着儿子娶一个他不喜欢的人!你以为这是封建社会呢?你想要拿长辈的身份来压人是吧,那行,你跟天明离婚吧!我是你爸,总有权利过问你的婚姻吧!”
向天明就是周姑父。
他脸色大变,支吾道:“爸……”
周姑姑也瞬间白了脸,嚅动着唇角:“爸,我不是那意思……”
周爷爷依旧板着脸:“怎么,你不是我生的?不是我养的?那是不是也要我去寻死,你才肯听我的话!”
他是七十来岁的老人家,最忌讳的就是死啊活啊这种字眼。
周姑姑赶紧道:“爸,是我错了,您别生气。”
我不禁暗暗地佩服周爷爷。
周姑姑像个市井妇人撒泼,若是用平常的态度,根本没法跟她沟通,就该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她。
接着我又庆幸,好在周家还有周爷爷这么个大家长明辨是非,只有他才镇得住周姑姑。
周爷爷失望地叹口气,道:“幼仪,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如果再为了阿勋的婚事寻死觅活,那就离开周家吧!我有三个儿子,用不着你来留在周家气我!”
语气里透着前所未有的威严。
周姑父神色一凛,周姑姑表情则变得极其难看。
气氛瞬间变得凝固。
这时候周勋却站了出来,道:“爷爷,我也有错,我和念念的事,我应该早点跟姑姑报备的。”他又揽住我的肩,道,“念念这边,我也忘了告诉她姑姑有心脏病,早上她也没怎么注意……我想着既然我和念念都有错,那这段时间就由我和念念来照顾姑姑。”
他这是在为周姑姑开脱。
周爷爷眼神凛冽,盯着他看。
周勋温和道:“姑姑心脏不好,我和念念照顾姑姑也是应该的。”
这是在委婉地提醒周爷爷,还是别太刺激周姑姑,否则真有可能把周姑姑气病。
所以说,他始终还是顾念着以往的情分。
周爷爷没做声。
可能是见周勋为她讲话,周姑姑有了底气,又开始捂着胸口,泪眼滂沱地叫道:“爸,我也不是不能接受阿勋娶小晚以外的女人,我就是看着他结婚生子,心里不太舒服……”
周爷爷眼里闪过一抹无奈。
他沉吟半晌,看向周勋,道:“那就听你的吧,你和你媳妇好好地照顾你姑姑。”
我在想,周爷爷应该也猜到了周勋的用意吧。
不管周姑姑怎么闹,只要我和周勋坚持,时间久了,周姑姑或许还会软化,毕竟她也不可能真的去自杀来要挟周勋。
而且我们在孝义上站住了脚,就是传出去,也没人会指责我们。
当然,周爷爷之所以妥协,估计也是拿周姑姑没办法,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又有心脏病,他肯定也是心疼的。
周姑姑忽然尖声道:“我不要他们照顾!我不要看到这个女人!”
周爷爷不耐烦地扫过她:“你再说一次?”
可能是他的威胁起到了作用,周姑姑不甘心地闭上了嘴巴。
但她在周爷爷这里受了气,肯定是要发泄的,所以她眼神凶狠地转向我,阴冷地剜了我一眼,就像是要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我苦笑不已。
其实我是有些害怕和周姑姑相处的。
今天她的一番闹腾,让我见识到了她的厉害。
她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也不给我任何准备的机会,直接就用最粗暴的手段,把底牌一掀,不管不顾地朝我进击。
别说世家小姐的矜持,就是寻常人家的女人,估计也没她这么蛮横。
——周勋脸上的巴掌印虽然消下去了,可当时那一声滚,仿佛还在言犹在耳。而且他肩膀还被杯子砸中,不知道伤口有没有裂开……
就算是龚珊在场,估计也没有周姑姑这样强悍。
也就只有古琼能跟她一比了。
周爷爷冷着脸出去了,周姑父也跟着去叫医生。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周勋。
周姑姑看也没看我们一眼,径直躺下,背对着我们。
我不由看向周勋,不知道要不要上去哄她。
就怕我一开口,换来她更大的抵触。
周勋沉默地站在原地,面色清冷,瞧不出喜怒。他没有上前,但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我自然也不敢有别的动作,就陪他一起保持缄默。
好在周姑父和医生很快就进来了,医生重新给周姑姑吊上盐水。
等安顿好,周勋道:“姑姑,您先休息,待会儿就要吃午饭了,我和念念再来陪您吃饭。”
周姑姑从被子里发出一声冷笑。
这脾气,当真有些像小孩子。
可有什么办法呢,她是周家的小姐,从小被宠着,即使人到中年,也依然像个少女。
就连周勋这个侄子,也对她格外纵容。
她命好,谁都嫉妒不了。
出了房间,我忍不住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这一个上午,就好像在经历一场劫难,让我压抑又烦闷。
好在都结束了……
正感慨着,周勋开口道:“我有事和你说。”
我点了点头,并不意外。
周姑姑这个事到底要怎么对待,肯定还是要商量一下的,就算他不主动提,我也要问他。
我们正准备回卧室,结果却听见楼下传来小晚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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