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花一现》第496章 卧薪尝胆 危局

    于陆带着袁仙师来见太子殿下，太子没有把齐怪锦囊之事相告，只是跟袁仙师聊了一会儿当前的形势，并说现在有两种声音，一种劝他与宛人讲和，先保存实力，再励精图治；一种则建议死战到底，以为天下表率，他一时拿不定主意，因此想请仙师指点迷津。
    太子毫不吝惜赞美之词，言语之间，对袁仙师大加夸奖，袁仙师只是默默听着太子说完，然后点了点头，说道：“殿下谬赞，实愧不敢当，贫僧不过是一个远走他乡的失意之人，能得到太子的赏识，实为平生幸事。太子身边人才济济，贫僧原不敢放肆，但殿下诚心相邀，若不尽言，辜负了殿下的美意，只好从命，还请殿下及诸位贤臣不要笑话贫僧见识浅薄。”
    太子道：“袁仙师过分谦卑了。”
    袁仙师这才说：“殿下所说的这两种声音，其实是一致的。”
    众人闻言，皆面面相觑，不知他是何意，又不便打断他的话，只听袁仙师继续说道：“战争，总是要劳民伤财的，而且会死伤许多壮年男子，如果超出国家的承受能力，将会导致良田荒芜，民不聊生，因此，若能讲和的话，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于陆道：“讲和是要付出代价的，要看这代价有多大了。”
    袁仙师道：“于大人果然高明，一句话就点到了问题的关键。讲和，不仅要殿下有决心，还要对方认可才行。如今，我们被对方压着打，宛人若觉得他们能打下整个中原，又为什么还要跟殿下来讲和呢？”
    众人这才明白袁仙师的意思，燕无意问道：“以仙师高见，宛人能认可什么样的条件呢？”
    袁仙师道：“条件是实力决定的，以现在殿下和狄主的实力，根本不足以跟宛人抗衡，因此，殿下若能与宛人以此地为界，各自收兵，就已经是最佳的结果了。”
    太子一拍桌案，说道：“绝对不可能！若说宛人要一些财物，女人，孤还可以降下身份，勉强为之，祖宗留下的江山，寸土也不会让给外人！若不能守住江山社稷，护佑黎民百姓，孤宁愿葬身在这里！”
    袁仙师道：“殿下志向宏大，贫僧不及殿下万一。只是殿下也要保重身体，不能吃眼前亏啊。江山虽在，也要有人来守，疆土辽阔，殿下怎能只看一时之得失呢？殿下请恕贫僧妄言之罪，皇上听信奸佞小人之言，以潭花炼制长生不老的仙药，皇上专心于此，荒废朝政，国力日渐衰微，才有今日之祸。此非一日可复者，还望殿下三思，切不可一时冲动，若殿下有什么变故，这万里江山，又依靠何人？”
    太子叹道：“江山弃之容易，再想收复就难了，孤怎能做这样割地自保的不肖子孙？！”
    袁仙师道：“殿下若不知退让一步，硬拼死扛，说句不该说的话，若殿下能力挽狂澜，自然是皆大欢喜，但以现在中原的实力，只怕殿下改变不了大局，不过就是图死个痛快，一死百了的话，那是扛不起重担，逃避责任的行为，不仅对不起祖先，也令中原从此陷入绝境。”
    张念夫见袁仙师和太子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唯恐伤了和气，连忙说道：“袁仙师刚才说过，讲和是双方的事情，现在宛军气势正盛，只怕未必会答应我们划地为界。”
    袁仙师：“忠靖王考虑得周全，如何让宛人同意就此罢兵，这才是关键之处。”
    太子再次拍案而起，怒道：“宛军欺人太甚！侵占我中原大片沃土，竟然还贪得无厌！难道还要让孤低三下四的让出大好河山吗？”
    众人见太子明显不悦，皆不敢言语，袁仙师知道太子一时半会儿的还转不过弯来，此事必得他一个人静静的思索，才能梳理出其中利害，找到最佳的处理方式。
    屋里静了一会儿，袁仙师才继续说道：“殿下不过失去区区数百里疆土而已，还有富饶的土地可以卷土重来，当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之时，比殿下的处境要艰难得多，一样可以灭掉仇家，成为一代霸主。殿下若能重新整顿朝纲，令中原强大如初，收复失地，也不是什么难事了。贫僧的浅薄见识，殿下能不嫌弃，听完贫僧啰嗦，贫僧已经感激不尽，时候不早了，贫僧也得回去了，只怕狄主等着急了。”
    太子又客套一番，还命于陆将袁仙师送回狄营。一路之上，于陆又虚心请教，袁仙师与他说明形势，言明利害，并对他说：“不要以为讲和会很顺利，战死沙场容易，苛活人世艰难啊。既要有活下去的勇气，又要有活下来的智慧，缺一而不可。”
    于陆一一记在心里，直送到狄军营门，还是依依不舍。回到城中，燕无意正给太子讲述齐怪的故事，于陆听了个尾巴，问道：“齐怪有你说的这么神吗？”
    燕无意道：“他能以残兵败将，将中原、宛人和狄军三方玩弄于股掌，并成功的帮助皇上登基，就已经是创造了奇迹，更难得的是，看清大局，审时度势，功成而身退，留下两首小诗，潇洒得很啊。”
    张念夫道：“可惜我父亲为了救皇上受了重伤，否则，也不会有他们崭露头角的机会了。”
    燕无意笑道：“这是谁告诉你的？你小小年纪，哪里知道当时的事情？”
    张念夫道：“这是我母亲说的，她说我的父亲是天下最有智慧的人。你说的齐怪，不过是逃避而已，我父亲却能保我母亲荣华富贵，保后世子孙爵位俸禄，岂不是更加高明吗？”
    大家一笑而过，都知道在忠靖夫人的眼里，就算神仙下凡，也是比不了张静虚的，因此也不与张念夫争辩。
    燕无意道：“齐怪如今置身事外，更加把这个世界看得清楚明白了，他都建议殿下跟宛人讲和，殿下还是要深思熟虑才好。”
    于陆道：“我们还是让殿下一个人静一静，好好想一想吧，只怕我们在这里七嘴八舌的，反而会影响了殿下的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