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花一现》第289章 发蒙启蔽 自愿

    李殊琼听到此处，十分气愤，打断了杜远的话，说道：“他这是怀疑你的人品，也是怀疑云中逸对中原故土的感情啊。你身遭不白之冤，受此奇耻大辱，怎么还替他辩解呢？”
    杜远道：“我愿意避嫌，这样对大家都好。”
    李殊琼百思不得其解，自言自语道：“我就不明白了，你们都是被无道昏君坑害的人，怎么一个个的都还替他说话呢？”
    杜远意味深长的说道：“你以为，凭一个人的一腔热忱，就可以在天子脚下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吗？那是不可能的。没有一个县官不受朝廷的控制啊。只有当今皇上有道，我杜远才可以这里替百姓做点好事。若他真的是无道昏君，我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为民做事的。只怕早就被撤掉了。”
    李殊琼道：“好好好，就算他把你贬到此处，确实有苦衷，但他不是只作了这一件错事，他还杀了雍王一家，云鼎也是雍王的义子吧，你既然是云鼎的家丁，就应该替雍王报仇，这样才对得起雍王养育之恩。”
    杜远道：“即便老侯爷活在世上，也不会去刺杀皇上的。当年，他宁可杀了结发的妻子，也没有发兵攻打太后。老侯爷从来以国事为重，以天下为己任，我今天的选择，正是老侯爷潜移默化的影响。世人都以为，老侯爷是贪生怕死，才会杀妻自保，但我们都知道，老侯爷如此做，是为了保住云中逸，因为他与大宛公主指腹为婚，若主人有什么三长两短，恐怕会挑起两地争端。”
    李殊琼默默无言，云鼎慷慨赴死，他就在眼前，当年，娄安也是怀着对云鼎的敬意，对李殊琼赞叹过云家满门忠烈。
    杜远道：“同老侯爷比起来，我现在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过了一会儿，李殊琼道：“照你这么说，难道雍王就白死了吗？”
    杜远道：“人死不能复生，若杀了皇上，雍王能活过来，我会支持你的。”
    李殊琼道：“他都是被你们给惯坏了的！”
    杜远道：“他是皇上，我们又能怎样？若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就如吕刚，不仅没有帮上雍王的忙，反而害死了他。因此，我劝你三思而行，千万不可莽撞，否则，就连回旋的余地也没有了。我还想为百姓多做点事情，不想冒这个风险。”
    李殊琼道：“我怎么说，你才能明白呢？你若举事成功，就会为天下百姓做更多的事情啊。”
    杜远道：“若不成功呢？你看看古往今来，有几个造反之人，能够成功的？今天，百姓吃得饱，穿得暖，感谢皇上还来不及，谁会跟你一起造反？”
    李殊琼道：“天下的百姓，难道就没有一点是非观念吗？当今皇上动用强权，夺人妻室，据为己有，致使人家夫妻离散，这难道还不够昏君吗？。”
    杜远道：“老百姓才不管那么多是是非非，甚至是谁当皇上，又与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只看自己的饭碗。皇上抢了岳别枝，的确不怎么光彩，却也不完全是好色成性，亦有其他的打算。雍王也好，欣昌郡主也罢，都是能够威胁到皇权的人，皇上怎能不提防呢？皇上把岳别枝扣在宫中，也是让欣昌郡主投鼠忌器。”
    李殊琼道：“杜远，你是不是被皇上给洗脑了，怎么他的那些龌龊的行径，你都能找到理由给他强行狡辩呢？就连霸占别人老婆，你都能想到这些歪理邪说来给他开脱。”
    杜远道：“这不是开脱，这是换位思考。若你处在皇上的位置，也一定会如此选择。否则，就会被这些权臣所左右，成为他们手中的傀儡。即便贵为天子，也不是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的，他们的行为更受约束，稍有不甚，就是灭门之灾啊。那些亡国之君，哪一个不是结局悲惨？高处不胜寒啊。”
    李殊琼道：“既然高处不胜寒，那我们把他请下高处，岂不是帮了他的大忙吗？你难道不想做件流芳千古的大事吗？”
    杜远道：“你别只想着流芳千古，若如吕刚一样，被满门抄斩，连累到李竹因，你怎么办？你把李竹因留在我这里，就能安全吗？这里也是皇上的天下啊，就算瞒得了一时，能瞒得了一世吗？更何况，李竹因若知道皇上杀了你，难道不会如你现在一样冲动吗？若她也想替你报仇呢？岂不是自投罗网吗？你于心何忍呢？还是悬崖勒马吧。”
    李殊琼如今一心想着给雍王报仇，杜远一番肺腑之言，他丝毫听不进去，只是说：“你能不能帮我照顾李竹因和黄依？”
    杜远道：“李竹因的武艺，远超过我，她想走，我是拦不住的。我只能答应你尽力而为，结果却不能向你保证啊。李竹因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稍有不如意，就会寻死觅活，他这些年经历过这么多不顺心的事情，若你再有什么不测，我如何能阻止她……”
    杜远打住话头，没有继续往下说，李殊琼也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淡淡的说道：“你答应我尽力，就可以了，结果谁又能保证呢？”
    杜远道：“你当年大闹京城，又破坏了连阳公主与狄主图赖的婚事，但皇上念你们师出同门，并没有追杀你，他其实也算得上有感情的君王了，我们应当知足了，你又何必再云触怒龙颜？难道非要到不可收拾的程度，你才肯罢手吗？”
    李殊琼道：“没错，我不像你们，口口声声说什么大义，我只知道，他滥杀无辜，恩将仇报，夺人妻室，毁人前途，连他自己亲妹妹的终身幸福，都拿来做交易，以巩固他的皇位，这样的人，我不会饶恕的。”
    杜远听了李殊琼的话，低头沉思，许久才说：“你来这里的时候，见过一座疯子碑吗？”
    李殊琼道：“见过。”
    杜远道：“知道为什么这里的百姓要给一个疯子立碑吗？”
    李殊琼道：“知道。”
    杜远看着李殊琼，继续问道：“你知道疯子是谁吗？”
    李殊琼一愣，随即问道：“难道，疯子是他？”
    杜远点了点头。
    李殊琼道：“这么说，到这里来当县官，是你自己要求的？”
    杜远再次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