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花一现》第153章 镜潭圣地 劝谏

    图赖大为惊骇，颤声喊道：“你到底是何方妖孽？快快现形出来，让爷死个明白！”
    他手举宝剑，转动身体，四周没有动静，只有他的声音回荡在林中，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悚和绝望，瞬间吞没了不可一世的狄主图赖，他歇斯底里的喊道：“缩头乌龟！给爷滚出来！”
    图赖话音刚落，一颗人头露出浓雾，图赖大惊失色，二话不说，舞动宝剑，朝人头砍去，口中说道：“你以为剩爷一个人，你就能得逞了吗？拿命来！爷要替一百零八名属下报仇！”
    头颅一闪，图赖一剑走了空，刚要翻腕再砍，忽听那头颅说道：“狄主，是我！”
    图赖定睛一看，竟是袁仙师，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说来奇怪，袁仙师的武艺远不如他，但只要身边还有个人，图赖就不像刚才那样恐惧和绝望了。
    二人携手继续往山下走，袁仙师说道：“刚才，我脚上被什么东西拖住，跌倒在地，本以为必死无疑。我在地上挣扎了半天，最后发现，竟是被一段藤蔓缠住了脚踝，或许也是因这藤蔓缠住了我，才没有被怪物拖走。”
    图赖道：“我也是被拖住，险些跌倒。”图赖说到这里，突然停住，疑惑的说道：“这人好像并不想杀我们，而是把我们拖进雾里，好对那名士兵下手。”
    袁仙师道：“狄主一句话提醒了我，似乎真是这样的。那怪物手中有匕首，可以斩断布条，我的脚踝被缠住，它完全可以用匕首杀了我。”
    二人说着话，已经来到山脚下，雾气完全散去，只是天色也暗下来，二人对视一眼，图赖说道：“袁仙师，若你我能死在一起，黄泉路上也有人相伴，来生还是好兄弟！”
    袁仙师道：“能伴狄主左右，此生无憾，死有何惧？”
    二人哈哈大笑，豪情满怀，不再恐惧，边走边谈论起刚才惊悚的死亡之行。
    袁仙师道：“狄主，我们一开始是在山雾中转圈，后来，在狄主的指挥之下，我们才得以顺利的越过山脉。贫僧十分疑惑，狄主是如何知道山路在哪里转弯的呢？”
    图赖道：“说来奇怪，有人用树枝击打我的肩头，他击左肩，就是向左转，击右肩，就是告诉我，该向右转了。”
    袁仙师道：“这可真奇了。”
    图赖道：“此人既然要杀死我们，又为什么要用树枝打在我的肩头，指点我如何走出深山呢？若让我们在山中转圈，自生自灭，他岂不是省事了吗？”
    袁仙师道：“江湖传言，镜潭神女是为情所伤，因此才要杀尽天下负情男子和痴心女人。她不杀僧道，情有可原，不杀狄主，定有缘由。狄主请仔细想想，可曾对女子有过恩惠吗？”
    图赖道：“我自幼与男子相处，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陌生的女子。只有家中父亲为我娶下的几个女仆，不曾对女子施以恩惠。”
    袁仙师道：“那就更说不通了。此人指点我们走出镜潭圣地，大有报狄主之恩的意思，若狄主未曾对女子有恩，那这个人的行为实在让人捉摸不透。也或许，狄主无意之间救下了某个女子吧，狄主虽不图回报，但这个女子却记在心间。”
    图赖道：“我一生遇到的女人有限，怎么可能记不住呢？”
    袁仙师道：“或许她女扮男装。”
    图赖道：“此人轻功十分了得，他有如此本领，我哪有机会帮他呢？”
    袁仙师道：“狄主的武艺出类拔萃，就算在中原的武林之中，能胜过狄主的人，也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的。贫僧一直没敢问，狄主是受何人的指点，才有如此高的武学造诣呢？”
    图赖道：“我小时候身体就很健壮，喜欢骑马打猎。后来有一个被俘虏的中原将官，颇有气节，不肯屈服，被我们的士兵拿来取乐。结果激怒了他，他身材不高，又极瘦小，手戴枷锁，脚有镣铐，却能把几个大汉打趴下。我这才对中原武术有了兴趣。哀求他教我武艺，并承诺，他若教我，我就放了他。”
    袁仙师忙问：“后来呢？”
    图赖道：“后来，我跟他学了几下拳脚，就放了他。以后，只要有被俘虏的中原将士，只要他们能打赢我，我就跟他们学一招两式，然后放了他们。”
    袁仙师道：“怪不得，这个指点我们路线的人，或许与当年狄主放回中原的将士有关吧。”
    图赖道：“不可能。他们的武艺都不高，大多是马上的将官，轻功内力，都远达不到此人的境界。”
    袁仙师没说话，图赖已知他心中所想，便接着说：“我的功夫是崔寥教的，他是镇边三侠之一，‘连环三夺命’是崔家祖传的绝学。”
    袁仙师道：“崔寥虽然人品卑劣，但武艺确实高强，只是后来死得太惨了些。”
    图赖道：“我也后悔，若不是我偷偷放了他，只怕他还能活得久一些，至少不会死得那么惨。”
    袁仙师没有说话，他不相信大侠燕通会做出如此心狠手辣的事情。图赖接着说：“崔寥不仅武艺高，悟性更好。我天生高傲，目空一切，能让我叹服的，普天之下，也只有崔寥一人了。”
    袁仙师道：“可惜我无缘一见。”
    图赖继续说：“他教给我的，远非武学套路。他对我说，中原武学，百派千门，说到宗旨，不过一个‘中就是适度，不上不下，不左不右，能进能退，能放能收。他告诉我，无论剑尖处在哪里，自己都要把重心放在敌人的中心位置，打上必顾下，击左必牵右。这些年，我正是按照他所教授的这一原则苦练，才有所进益。”
    袁仙师早有劝谏之意，趁机说道：“这不仅是中原武学之理，更是中原文化的精髓。中原之所以富饶强盛，不在土地的辽阔肥沃，而在文化的博大精深。狄主若能行‘中庸之道’，兼顾天子与宛君，必能成为一世雄主，称霸一方。”
    图赖叹了口气，说道：“我后悔未听仙师所劝，出兵中原，十万健儿，只剩下你我二人，能否平安回狄，还未可知。”
    图赖话音未落，密林之中便有异常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