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完结)》第11部分阅读

    掌事(完结) 作者:
    我们上茶和点心呢。要是没进,就说备茶了。”谁看得出来,这居然是个粗中有细的小丫头。
    墨紫颇为赞赏地点点头,拿出一两银子放进小丫头手里,“萍丫,麻烦你快快走回去,跟刘婆婆这般说,无论如何,让她想办法替三姑娘把客人留住了。”
    萍丫眨眨眼睛,又看看白荷,再看回墨紫,点头说好,提着裙子就跑了。
    “墨紫,这是何故?”白荷心细,但不会积极将人往坏里想。
    墨紫拉着她的绿玉绢袖,也没时间回答,只说,“走,见了姑娘,我再讲。”
    裘三娘这时正在屋里等消息,听白荷传了刘婆子的话,淡淡蹙起双眉,“你们说,谢媒婆若是为敬王府求亲而来,那么求的会是哪一位姑娘?我,六娘,还是七娘?”
    白荷想了想,“要不,让小衣先去打听一下?”一般而言,这是最妥帖的方法。
    小衣听罢,身形已要向外晃。
    “墨紫,你为何交待刘婆子留客?”就仿佛昨晚的冷淡是虚幻的,裘三娘如往常一样,要听墨紫的说法。
    “不管求的是哪位,姑娘也有三分的机会。时间紧迫,若真求的是姑娘,太太恐怕早将人回拒了往外送,岂能等小衣打听到了再想办法。要我说,先留住人,姑娘赶紧把老爷请到太太那儿去。”墨紫此时绝对为了自己。
    突然想到一早鸟儿叫,难不成就是喜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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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55章 双喜临门(二)
    裘三娘的亲事定了!
    这消息传到裘府每个角落,令长久以来蛰伏的火星子,轰隆烧起一片火海,无形的火舌卷上半天高。
    内府库房,听婆婆说起过太太打算的安顺媳妇,跟手下仆妇们嗑瓜子闲扯,“你们说,咱家大小姐是运气好,还是真有本事?太太把六姑娘七姑娘往人跟前送,那么有把握就是其中一个,偏偏人相中了三姑娘。卫府那日回请,三姑娘在庵里抄经念佛,既没人去报个信,也没个机会再露脸。只能说,上都卫姨太太打头回见面就瞧上三姑娘了?”
    其中一个仆妇说道:“不过,咱家大小姐长得那么美,全洛州也寻不出第二个来。见一面就喜欢,有这可能。”
    “也是。要说长相,六姑娘七姑娘差远了。我知道过世的大太太可是百里挑一的美人胚子,三姑娘长得和大太太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要不老爷特别宠三姑娘,即便对太太生的九姑娘都不怎么上心呢。”另一个上点年纪的仆妇说道。
    “天生的缘分,挡也挡不了。本来太太把话说绝,那谢媒婆一气之下就走了。谁知还没到大门,媒婆就肚子疼,只好借地方便。这么一耽搁,就让老爷派的人给找了回去。说箩筐的好话,又答应给双份红包,媒婆才消气的。咱们如今可得对三姑娘那房客气点。太太再不喜欢也是,三姑娘一旦嫁进敬王府,她可得好生巴结着,还指这门婚事替主子爷们捞个一官半职,光耀祖宗门楣,兴旺裘氏家业。”安顺媳妇这么交待下去。
    安顺媳妇的想法也是府里大多数仆人的想法,毕竟能同大周的王公贵族结亲,是裘家高高高得高攀了。裘三娘即便不是将来的王妃,凭夫君弄个一品诰命还不容易?诰命啊,阿弥陀佛,她们这些平民百姓就得烧香拜着。
    而当大多数仆人也认为太太会震怒的时候,张氏却让人在主院摆下丰盛的晚饭,请了各房女眷,包括裘三娘在内,说要自家人庆贺一番。
    裘三娘走进久违的主院,自打张氏教训墨紫那晚之后,她还没有被允许进入这个院子。这里本是她娘亲住的,小时候模糊记忆中花草繁盛,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如今物不是人也非。这个家,除了老爹,已经没有关心自己的人了。既然如此,嫁了也好。
    “三姑娘到了。”小丫环慌忙报进正屋。
    里面艾杏艾桃出来打起帘子,齐声声叫着三姑娘好,又甜笑着说恭喜贺喜的。
    尽管这两个丫头向来最能仗势欺人,可裘三娘却深谙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小气,因此也不多话,带着白荷绿菊,盈盈笑着过去了。
    进屋没瞧到饭桌,江素心的声音从里屋传来,“三娘,快进来,我和太太在里头说话。”
    裘三娘虽有脾气,该逢场作戏时一点儿不含糊,走到里屋,对着张氏见礼,说道,“母亲身体可好些了?我瞧着气色倒是不错。”
    张氏那晚本来就是装晕,其实身体好得很。不过说到气色,真不大好看。只要一想到今早发生的事,心里就十分怄气,恨不得冲着裘三娘甩脸子。
    怪谁呢?怪三个人。
    最怪的,是卫琼玉。从小一起长大,性子和软好捏的闺中好友,却在自己心上插了一刀。明知自己想将六娘嫁进去,可她对七娘表示了更多好感。而自己考虑接受七娘了,她让媒婆来提亲的,居然是自己最厌恶的三娘。想当初,跟卫琼玉通信,虽没有明里说不喜欢,但只要写到三娘,字里行间就多说大小姐的错处。还以为琼玉必然相信自己,因此才想用这桩婚事打击三娘大小姐的气焰。谁知,如今成笑话了。
    第二怪的,是老爷。病了大半年,就躺了大半年。自三娘去庵里七日,好像菩萨真显了灵,身子一日好过一日。今天,更是突然来了主院,不但将谢媒婆找回来,且不顾她反对,亲口应允了三娘的婚事。岂有此理,他好了,轮到她要被活活气死。
    第三怪的,三娘逃不掉。尽管从头至尾她没出现,但安排在老爷院里的杂役说,三娘一早就探望她老爹。哪有那么巧,不早不晚,正是谢媒婆来的时候。终究,是自己小看了她。从何处,又是谁给她传的消息,自己不可能知道。这时,心里那个懊恼。三娘年前回家住,自己特意不给她丫环仆妇,后来再想给,她却不要了,弄得插不进自己的人手,结果对三娘身边的事几乎一无所知。如今,反遭了算计。
    “恭喜三娘,贺喜三娘。”江素心柔和的声音令陷入心事的张氏回神,“能和敬王府的三公子结亲,别说是你的福分,也是咱们裘氏的福气了。”
    张氏顿时一凛,不错,三娘虽然是眼中钉肉中刺,但婚事既然定下,就不能再像以往那般来对待了。作戏也得把人笼络住,才好为将来明儿正儿的前程谋划。
    当下,张氏缓过狠劲,变脸一样,笑得和蔼可亲,一手将三娘拉到身边坐下,“三娘,我早瞧你是有大富大贵之相的。长得好,又蕙质兰心,将来嫁过去,必能讨三公子和王爷王妃的喜欢。四媳妇说得对,你这么有福气。俗话说得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也是咱们的福气啊。你呀,好好养养身子,什么都不用操心。嫁妆我和老爷会看着办,绝不让王府的人小瞧了去。文定这些,也放心交给我,一定弄得妥妥贴贴。”
    裘三娘看得太清楚了。张氏这张嘴脸,那时想要从她手里拿帐本和钥匙,就是这样能惹出一身鸡皮疙瘩的假惺惺。
    “有劳母亲受累。”不过,只要一天没成亲,便不能得意忘形。
    “也不光为了你。这是能光耀我们裘氏祖宗的好事,我怎可不尽心?”张氏说得冠冕堂皇。
    “太太,说到好事,我又想起一件。虽说比不上三娘的婚事,若能成,该说咱家双喜临门了。”江素心捂嘴,眼睛笑得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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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56章 双喜临门(三)
    “双喜……临门?”裘三娘看看握着自己手的张氏,又看看好似多欢欣的江素心,真想抽手就走。
    “墨紫是你的好丫环,等让你四弟收了房,我同她就姐妹相称,我与你不是更亲近些?你虽要嫁去上都那么远,我让她常同你写信就是。”江素心突然提到墨紫。
    这么个双喜啊?裘三娘心里冷笑,面上假笑,“都说你菩萨心肠,我瞧还真对,和收房丫头姐妹相称。换作是我,自己的贴身丫头还罢了,要喊相公的收房丫头妹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四媳妇向来心慈。不过,她哪里是随便称姐妹的,还不因为那是你的丫头?要说你也是个软心肠的,手下四个丫头,哪一个能让人随便拿捏了?”张氏将那晚的事故意轻松一带,“我也是为你好。等你嫁到别人家去,要靠娘家这些陪嫁丫头撑腰的时候,自然就明白我的苦心。”
    这么一看,墨紫若收到明儿房里,主仆的情谊在将来说不定就能派上用场。经江素心说起,张氏的心里稍稍好过些。媒妁之言已经说定,她不能抗了老爷的意思,就只能在裘三娘未出嫁前,好好修缮彼此的关系了。
    “三娘明白,今后到了婆家,一定小心管束。”裘三娘则是怕事情让张氏搅反复,只好口头卖乖。
    “少了墨紫,你身边就只有两个一等丫环,一个二等丫环。这样好不好?艾杏艾桃服侍我三年了,平日里我没少调教。如今模样出落得好,手巧嘴也甜,很能揣摩我心思,里外都能帮着。一个十九,一个十八,年龄也合适。不如给了你带到夫家去,凡事有她们领着你丫头们料理,省你心力。”张氏待艾杏艾桃上前奉茶,趁势对裘三娘提出来,“再说,你要有了身子,不方便服侍你相公,找自己房里丫头体贴相公,不比婆婆送进来的强?自己娘家里的,还怕有二心?”
    艾杏艾桃双双红了脸,娇羞地喊声太太,又拿眼偷瞧裘三娘。只是,裘三娘神情未变,让人看不透。
    倒是江素心一怔,觉得婆婆太着急了。今儿早上才提的亲,这会儿婆婆就说要送陪嫁丫头给三娘,还把心思说得那个明白,当人傻吗?
    “母亲,这事不急,等我回去先问过墨紫的心意,她要愿意伺候四弟,再找丫头补缺。而且,敬王府那边的规矩也要打听清楚,免得排场过大,反落人口实,说咱们财大气粗的。”裘三娘心想,把艾杏艾桃给她,哪里是伺候她?恐怕是让她们勾引那三公子,弄个妾室,好替张氏吹枕头风。
    “先说墨紫,这么好的事,还有什么不愿意?即便不愿意,卖身契在你手上,自然由你说了算。怕她怎的?至于你出嫁那些规矩,那可是敬王府,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四个大丫头都带不得?”听出裘三娘话中推托之意,张氏有些不悦。这是攀上高枝就拿乔?“你可是咱们家的嫡长女,裘氏祖上也出过庙堂朝殿能臣,非一般商户。虽然人常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是血浓于水。咱们不惦记着你,难不成你公婆会处处为你想?等将来有事,还不得靠着娘家人替你出头?”
    张氏欲阐明娘家人的好处,却句句反问,显得语气不善,咄咄逼人。
    因此,裘三娘听着,也是句句刺耳。
    “太太说得对,可三娘思虑也不错。要我说,既要给三娘撑足场面,也要尊重敬王府那边的意思。我们都别急,等合过八字,再同亲家商量就是了。”江素心已经看出张氏同裘三娘渐渐绷紧的脸,连忙打圆场。
    “也是,这些事等文定之后再慢慢商量罢。”张氏为今后让步。
    裘三娘转而一笑,没说话,以几乎瞧不出来的幅度,微微点头。
    “回太太,六姑娘,九姑娘,十少爷来了。”安婆子在外间禀报,“七姑娘派了早春来,说身子不大好,喝了药,实在乏得紧,起不了身,改日再到三姑娘那儿道喜。太太,可要开宴?”
    “七娘病得可真不是时候。”张氏轻哼道,“姨娘们都到了么?”
    “在姑娘们之前到的。我瞧您正跟三姑娘和四奶奶说话,就请三位姨娘在廊下稍等了。”安婆子隔着帘子弯身弓影。
    张氏满意地点点头,“既然人都齐了,摆桌吃饭吧。”
    等摆好桌,厨房开始传菜,裘三娘就随同张氏走到外间,坐在她身旁的位置,接受着六娘和九娘的道喜,还有四岁的十弟奶声奶气叫大姐。姨娘们站在张氏后面,一个个贺三娘结了门不得了的亲事。张氏指七娘的生母,也就是四姨娘伺候她吃饭,三姨娘和五姨娘坐到最下首,这顿饭才开始吃。
    吃罢饭,裘三娘并不多停留,谢过张氏摆家宴替她庆贺,虚应着请张氏早些歇息,就和白荷绿菊走了。
    回去的路越走越冷清,裘三娘这才说心里话,“这顿饭吃得闷死我了。六娘一句话不说,筷子几乎不去夹菜,每瞧我一眼,就跟深闺怨妇似的,好像受了委屈都是我害的。太太跟她两个好儿媳说话,我与她们也没得话说。能逗我开心的九娘和瑞弟,两人吃得那个欢畅,偏和我中间隔了六娘。哪是给我贺喜,给我气受才是真的。”
    “还好七姑娘没来,不然姑娘您受得气怕是更多呢。”绿菊咯咯一笑,“不管什么气都好,咱如今受得起不是?”
    “我在后面倒觉得四姨娘怪可怜的。好歹也是替老爷生了女儿的人,这个年纪还要像丫头们一样伺候太太吃饭。她的手比太太的手粗糙得多,多半是做针线活累的,听说银子还没补齐呢。”白荷的心才真正善良。
    “那也怪不得谁,只怪她女儿不争气。七娘要是能少考虑自己一点,为亲娘补上这份银子,何需四姨娘受累?”裘三娘不在乎嫡庶之别,但七娘为自己的心很大,为别人的心很小,即便是亲娘。因此,她从不能喜欢上这个妹妹。
    “姑娘,墨紫的事您打算怎么办?”白荷听到了双喜临门四个字,以致胆战心惊。
    “是啊,姑娘,您不跟四奶奶说墨紫不愿意?”绿菊缺心眼,张口也来关心。
    “还不是时候。”裘三娘不计较两人的无状,简单说完,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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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57章 知否知否
    媒婆来提亲的第二天,天色不亮,绿菊就被某些响动吵醒了。在被窝里转个身,朦眼看到一道纤影。尽管男子的长青衫遮去柳枝般的细腰,灰方巾收拢了如丝缎美丽的乌发,油暗的粉覆盖玉润的肌肤,可不知为何,给人感觉看着就很舒心。如同她们姑娘似的,一旦入眼,难以忽略掉。不过,她和姑娘身上的气息,又全然不似。
    “天还没亮,这就要走了?”绿菊揉揉眼,看清楚了一些。
    “天亮就可能让人瞧见,早点走得好。”墨紫穿上男式黑布白底靴,将鼓鼓背包的带子收紧,挂在双肩,蹬蹬脚,蹲站几次,确定一切妥当,“绿菊,我走了。”
    “嗯。”绿菊突然一骨碌坐起来,“墨紫!”
    “啊?”墨紫一手抬着帘子,回过头。
    “南德的珊瑚簪子听说可漂亮了。”绿菊一直想要一个。
    “我给你带回来。还有没有别的?”墨紫的眸子在微光中闪亮,“想好了,以后咱可不做这买卖了。”
    “没了。”绿菊觉着凉,搓着手臂又钻回被窝,嘟哝道,“也没银子了。”
    墨紫想说,她没银子,谁还有银子。平时就绿菊最省钱,存下的银子最多。小衣的月钱都花在武器上。白荷则爱买各种香料种子和厨房刀具锅具之类的,越罕见的越不犹豫。绿菊要央着买的东西,必定经过她反反复复,慎而又慎,喜欢到不能抗拒才下的决心。
    于是,墨紫什么也没再多说,出去合上布帘,走到院子里。
    小衣从屋顶上安静地跳下来,就好像刚从瓦上睡醒了一样,细草篾的眼睛有些睁不开,嘴里却吮着一朵串红花儿的甜蕊根。
    “你昨晚睡屋顶上了?”墨紫觉得武功高强的人都有些与众不同的怪癖,虽然不知道小衣的功夫算不算高强,因为无从比较。
    小衣摇摇头,吐出两个字,“树上。”
    想问小衣睡得舒不舒服,又想这不废话嘛,还是干脆点儿,赶紧走吧。墨紫准备往屋子后面去。
    “墨紫。”白荷从小厨房里跑出来,低声却急急唤道。
    墨紫定住脚步,看白荷走近,也压低了声,“你不在姑娘房里守夜,到厨房里去干什么?”一个个的,非要给她送行?
    “这时辰,姑娘睡得沉呢,不要紧。”白荷将手里的包袱提上来,往墨紫那儿一塞,“姑娘决定的仓促,我也没时间做别的,就烙了十张酥饼,给你路上当干粮。”
    墨紫手上瞬间暖乎暖乎的,显然刚出锅。别人若说烙饼,那就是嚼起来如腊,又硬又难吃到吐的干粮。不过,白荷说烙饼,却是她独创的千层面,管饱又味道好的美食。但这东西,做起来很费劲,十张饼要耗两三个时辰。
    “别跟我说,你一晚上没睡觉,就为了准备这个。”如果裘三娘是常常不动声色着考验考验她,让她时不时萌生一下当逃婢的念头,那么白荷等人总在她想跑路的时候,用温暖善良的心给她拴上一根根链子,导致一次次犹豫和不舍。
    “昨晚没睡,今晚不就能睡了?”白荷不以为意,“这次做得少,就给你一人备的,别跟那些船帮子老粗们分了。他们家里不都有老婆吗,哪是没有带干粮,是嘴馋才同你抢的。”
    “有老婆不假,却没有这么好的手艺。”墨紫眨眨眼,顽皮一笑。换上男装,就更像曾经是军人的自己,几乎没了身着丫环服的拘谨。
    “你管呢!”白荷撇撇嘴,“好不好吃都是他们婆娘的心意,你收好自己的一份就是。出门在外,难保没个万一。你要是头几天干粮就让他们诓哄没了,等有事时,还不是只顾自己死活,谁又肯分给你?”
    “你别把人想那么坏。这几个船帮子虽说平日里爱开玩笑,又看着大大咧咧,其实挺有义气。”墨紫为那些共过患难的大老粗们说好话。
    “姑娘早教过了,男人不能相信。再说,咱这双眼还看得少么?读书人也好,商人也好,船帮子也好,男人都差不多。即便他们能对男人讲义气,也能对女人讲义气不?”白荷不信,“再说,你才同他们走了几回,说什么义气!总之,万事自己要多个心眼。”
    “……”让没心眼的说多个心眼,墨紫哑然。
    “走了。”好在,小衣不耐烦了。
    “白荷,你放心。这路我走的第一回就记在脑子里,一回生两回熟,我这是第三回,蒙着眼都能安全抵达。”没时间开辩论大会,那就只能顺毛捋。脾气越是特别好的人,发作起来越难预测。“你快回姑娘屋里去吧,免得她醒了也没个人在。对了,有什么要我带的?”
    “没有,平安回来就成。到时咱们姐妹一起随姑娘到上都见识去。”白荷这么说完最后一句,转身走进裘三娘屋里去了。
    “白荷将来一定是个很唠叨的娘亲。”墨紫转身,同小衣边走边说。
    “现在,她是个很唠叨的大姐。”小衣嘻嘻笑言。
    站在后墙根下,小衣身形一晃,带着墨紫跳起来,借着手抓墙头的力量,就上了墙。连着两次,轻松松将人送出府外。
    “墨紫。”
    今天每个人都要叫一遍她的名字才甘心,墨紫抬头,笑眼望着蹲在墙头的小衣,“你有东西要带?”
    “……”小衣反应慢了慢,“要说有,也有。反正看到特别好用的匕首,就给我带一把。”
    “嗯。”这下,她可以走了。
    “等等,不是这个,要说的。”小衣想法单纯,言语也单纯,“那个……你回来的时候,别急着回来,知道不?”
    “我……”不知道——
    然而墙头已经了没有人影。
    什么叫回来的时候,别急着回来?要是都已经回来了,还有什么急不急的?墨紫翻来覆去在脑子里过这句话。
    “大清早的,就让我猜谜。”脑袋疼,“小衣,你来去如风倒挺潇洒,可是好歹把话说清楚啊!到底是回来还是不回来?”
    墨紫仰望墙上的小草,叹息着,耸耸肩上的包袱,转身。
    天空出现淡淡的灰紫色,将那道孤伶伶的影子包裹住。
    白墙乌檐青影,如墨如烟,袅袅而去。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58章 私贩人贩(一)
    岑欢昨夜里接到消息后,就忙到后半夜。明明累得半死,却不知怎么,睡得不安稳。迷迷瞪瞪,近天亮才睡过去。
    “爹,您起了没?”岑二郎在门外问。
    年纪大了,很难睡得死沉,岑欢立刻睁眼,看到一室光亮,树影子就像泼上窗纸的画那么浓。何时,竟已日上三竿?
    “爹?”岑二郎这回声音高了些。
    “哦。”岑欢披衣起身,看着冷清的半张床,叹了两叹。少年夫妻老来伴,他的伴却早早走了。打开门,看到正等在门旁的二儿子,心情好过些。“墨哥到了么?”
    “还没。不过,我估摸以她的脚程,该快了。”岑二郎召唤小厮给他爹端水洗面。
    “那赶紧把人都叫上车,等墨哥一到,立刻出发。”岑欢接过小厮递过来的水帕,整个覆上脸,冰凉的井水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还用您吩咐?我都办妥了,才来叫您。要不您再去看看,有什么遗漏之处?”岑二郎极像岑欢,精明机敏。
    “你既然都办妥了,我还看什么?再说,墨哥来了,也要查一遍的。经过你们两双眼,我的老眼就歇歇吧。”岑欢说着,眉头一皱,用手去揉眼,揉完眨了一会儿,脸都皱起来。
    “怎么了?”岑二郎奇怪。
    “右眼突然跳个不停,不太吉利。”岑欢信这个。要说做生意这种事,但凭脑子还不够,有时候就靠直觉。
    “左眼灾,右眼财。怎么会不吉利,分明是很吉利。”岑二郎一怔,马上就反过来说,说完又劝解,“爹,您多虑了。这盘营生咱跟着东家做了两年,至今还没出过岔子。再说,因为最后一趟,特地找的都是老主顾,绝对可信。”
    “我亲笔开的名单,怎会不知道?只是——昨晚就睡得不太稳,梦也不大好,这会儿心慌里慌张。不行,等墨哥来了,我跟她说说,最好改日子出发。”岑欢从小跑堂做到大掌事,运气和努力各一半。
    “爹,千万别说。东家的婚事定了,未来夫家可是敬王府。一个是老鼠,一个是猫,还能不赶紧把这营生结了?您不也说,这生意看似银子赚得容易,其实是拿小命在赌,早收摊早好吗?”岑二郎将裘三娘和萧三公子形容为鼠猫,当然是单指走私货的行当而言。“
    岑欢一捋胡子,想想也是,裘三娘要是将这营生带入夫家去,哪天让敬王府发现,就得挣扎是否大义灭亲了。毕竟走私货,最严重是可以问脑袋的罪。但他并没有马上应了儿子,背着手,惴惴不安地跨过房门。裘三娘发脾气他固然要陪小心,可比起儿子的生死来,神佛他都敢得罪。还好,裘三娘性子不易琢磨,墨紫却很沉稳,是可以信赖的人。他想到这儿,心下稍定。见了墨紫,把担心说说,且听听她的意思吧。
    墨紫已经到了望秋楼,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找岑氏父子,就让人半道给截了。
    “几位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我同你们说过了吧?东家是正经商人,与你们要找的道儿风马牛不相及,几位苦苦纠缠也毫无用处。”望着眼前三个人,在那家二郎看透人心的犀利眸光中,她不甚自然地清咳一声。糟糕糟糕,将他们今天要过来等答复的话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早知如此,她该绕到望秋楼后园的门去。
    “小哥这是要出远门?”仲安笑着瞧她背着个样子奇特的包袱。
    第三回了,这小哥身上的衣衫总是半陈不新的青色。他以为一个深受主人信任的仆人会穿得比一般仆从体面,除非不想引人注意,故意显陋。言谈举止分明睿智从容,有良好教养,倒像读过圣贤的书生。这样的人真能走私货?他瞥一眼二郎,不知身边这位哪来的凭据。但二郎的眼一向锐利如鹰,很少有看走眼的时候,也不容他不信。
    但说来也奇,把那其貌不扬的墨哥跟二郎放在一起,他心中竟生旗鼓相当之感。这要让石磊知道,恐怕要骂娘。天骄贵胄与市井之徒并驾齐驱,是他感觉有误吧?
    “小哥……”见人不答他,仲安就再问一次。
    墨紫犹豫了一下。
    就那么一下,那家二郎眼内再绽精光,“去哪儿?”
    不但仲安,连石磊这粗莽汉子都投过去惊讶的目光。虽然他们与这位小哥迄今见了几回面,可还是没有相互介绍过的陌生人。这么直接问对方去哪儿,十分唐突。
    “我去哪儿,为何要告诉你们?”果然,墨紫露出你们谁呀的嘲笑。
    “你不肯说,那就是要走私货了?”二郎仿佛没注意到身边两人的惊讶,也忽略对方的讽嘲,好像自言自语似的。
    “奉东家之命……”去哪儿呢?墨紫随便掰一个,“去云州收帐入货。”
    “去何家收帐,又找谁家入货?”二郎却不轻易信她,嘴角微微勾起,猎物已经入了陷阱。
    “去……”墨紫突然眯起眼,“阁下问得这么细,可我即便告诉你,你又怎的?”
    “那容易,云州我有相熟,照你说的人家,问一问你是否真去收过账入过货。”撒谎,对别人可以,对他很难。
    “……”墨紫面色凝冷,这人怎么这般难缠,他以为他说会查,她就怕了不成?
    “名字。”那男子是认真的。
    “……”墨紫恶狠狠地盯着他,他要查,那她就造个长名单让他慢慢查!
    “编造谎言之前,最好想清楚这一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算你跑得掉,你主人也跑不掉。”笃——笃——男子的手指敲起桌缘,没人主导着这场对话,而在他的掌心里。
    那手,很大,很有劲。不是拿笔的手,而是拿剑的手。
    她的主人?裘三娘跑不掉?她虽然一时大意让他逼到无言的地步,不过拿裘三娘要胁她,他可大错特错了。或许拿白荷她们来说,还比较为难。走私货的主意是裘三娘的,既然她敢做,自然要敢当。
    “你高看我了。忠心为主之前,我得先顾着自己不是?”脸歪嘴斜,墨紫作出一副老油腔调。
    “说得对。你答应帮我,这二百两银子就进你的口袋,而不是你主子的口袋。我只要一个地点或一个人名,那么简单。”二郎突然微笑。
    陷阱里,猎物掉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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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好友结婚,因此早点上传。
    祝大家都幸福快乐!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59章 私贩人贩(二)
    墨紫不得不承认,这位二郎是个聪明人。他刚说云州有熟人这些话,真假都好,其实多半没有要去查的意思,只是要引出她自私的本性而已。所以,他最后说,她说得对。上回,岑二在场,若她应了,银子是属于望秋楼东家的。但今日,只有她一人。因此,他再许诺的好处,只要她愿意,就能收进自己口袋。而他下面的话,更证实了她的猜测。
    “我保证,没人知道是你说的。至于官府,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去告密。我既不能拿文牒过江,什么意思,你应该很明白。二百两,买你一句话,且对你毫无害处。我看不出这么简单的买卖,你需要犹豫。”二郎的话突然多了起来。
    “谁知道呢,也许你是官府的密探,假装要过江,其实打算端人老窝。”谍战,对墨紫可不陌生。演习的时候,这种混入对方的办法不算少见。
    不待二郎说话,仲安呵呵笑道,“小哥,你还说不知道?”抓到尾巴了。
    在这个没有录音技术的时代,墨紫才不怕,“知道又如何?你们不能因此将我送官。上了公堂,我否认到底,你们一起当人证,可还少了物证呢。”
    “我以我祖父起誓,此事绝不涉及官府。”二郎神色一正,剑眉拢出再认真不过的川字。
    我以自己的生命起誓——
    墨紫又混乱了。谁?谁在她的过去里发誓?为什么心痛?为什么悲愤?为什么想要流泪?
    “我从不相信誓言,因为誓言就是用来背叛的。”来自千年后的经典句子,她无意识,却说得好沉重。
    “你这人!”石头般坚硬的壮汉又爆跳起来,“知道他的祖父是谁吗?还能随便给起誓?还有,我们铁铮铮的汉子,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再说,走个私货,就需要屁大点儿胆,还遮遮掩掩像个娘们。告诉你,什么需要真胆子。上阵杀敌那才是真胆子,死,奶奶的,就是最痛快的事。”
    “石磊!”二郎叫壮汉的名字,听上去并无份量。
    但石磊立时静了。
    “那么,我们要如何做,你才放心?”二郎的目光锁定着墨紫每个神情。
    墨紫看上去毫不退缩,心里却因石磊的话震了震,这三人究竟是什么身份?难不成,军人?
    “小哥,我瞧你是有些大见识的。我们过江究竟是真还是假,我不信你不能确定。”说话好听的,是斯斯文文的仲安。
    “能确定又怎样?比起我自己的判断,我更相信另一个。”他们是真要过江吧,但她必须证实,“抵押。”
    “抵押?”仲安想让她解释得更清楚些。可他还没开口,却看到二郎从怀里掏出一样物什,放在桌上。这样物什令他瞪怔了眼睛。
    “保存好它,我回来后来取。不过,要是有一丝损坏——”二郎冷冷一哼,“相信我,你这条命都赔不起。”
    “这——”怎能随便当抵押呢?仲安知道,他们的事情很紧急,已经没有时间再耗下去了,可是——
    石磊呼呼低咆,与仲安一样知道物什的价值,他也不同意把它抵押给居心叵测的那厮。
    “我已经决定了,你俩勿需多言。”然而,这人的话不是随便能被驳回的。
    墨紫的眸子左右轻转,将仲安和石磊两人的异样收进眼内,东西哪里不同一般?从她角度看来,就是一块田字铁片,贴在桌面。非金非银非玉,而且色泽暗红带黑,好像生了锈陈旧还丑陋。
    “我能拿近了瞧吗?”第一眼看着像可以回收的废品,说不定第二眼就发现是稀有金属,她“不耻下问”。
    二郎点点头。
    墨紫留意到,这会儿他的目光就不在自己身上了,而是盯着那东西。他有棱有角的俊面如今分外刚毅,原本靠着椅子的背笔挺,双肩打开阔,让她真想帮他唱雄赳赳气昂昂的军歌。这是干什么?明明那东西是他拿出来的,怎么感觉倒像他被那东西在检阅似的?
    上身倾过去,双指一夹,铁片就到了手里。她仔细看了看正面,发现其实那算不上一个田字,而是四个口的铁比中间的横沟竖沟厚处一些。远看旧,近看更旧,不但有黑有红,色泽不一,还有不规则的细刻痕,应该被碰撞过很多次。正面看完,得不出很贵重的评估结论,她不死心翻到反面看。哦?反面比正面有趣,刻了四个字——
    “忠正明心?”她念完之后就笑,“怎么,是你家祖训,还是传家之宝?”
    “你知道了还嘻嘻哈哈?”石磊开口就是吼。
    墨紫没想到胡掰也能撞对,“既是传家之宝,就别那么随便,刻在玉啊金啊上面,不是显得尊重多了?看你们花起银子挺痛快的,家里应该不至于刻薄对待祖训……”
    眼前白光一闪,一柄剑离墨紫的脖子半寸,霎时寒气扑袭而来。
    “小心你的舌头。”
    石磊的剑。
    二郎的声音。
    墨紫一动不动,目光一瞬间如两柄冰薄冰薄的匕首,却在接触到对方的眸子时,化为惊恐怯懦,“开……开个玩笑罢了,几位不要当真,我管住自己的嘴还不成吗?”
    好快的剑,比岑大郎的快多了。虽然没见过小衣用剑,可能也敌不过这个叫石磊的汉子。这么可怕的功夫,她要把人得罪,能逃得了不?军队那些格斗训练好像用不上。
    好奇怪,这三个究竟什么身份?上都来的,为首的二郎是卫姨太太的侄子。侄子,也有远近之分。不是侄子,而是另一种她的猜测的话,那就无论如何,很可能是朝堂之上的人物。可就如她之前始终疑惑的一样,他们如果是官,为何出个境还要偷偷摸摸,大可拿了官方文牒,大摇大摆进南德。这些人有秘密,而这个秘密——
    她能嗅到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
    “都到这份上,小哥,我劝你,还是拿了二百两银子的好。俗话说软的不吃吃硬的,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怎么也不识抬举,我们却是难办也得办。”仲安唱白脸来了。
    “……”墨紫将视线凝聚在锋利无比的剑尖,右手食指微颤颤抬起来,一点。
    “我吃敬酒。”
    听到自己的声音,如预期那样,谦卑顺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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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下飞机,所以更得有点晚。
    还差60分,就双更。
    请亲们多多支持。
    么么!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60章 私贩人贩(三)
    “岑叔,眼皮跳是您没休息好的缘故,同灾不灾的没啥关系。”墨紫边说,边将一辆辆马车细细检查过。
    “墨哥,我便是整晚不睡,都少有眼皮跳的时候。”岑欢听墨紫的话,并没觉得心里好过些。不祥啊不祥,他从商多年的感觉不会错。
    该说姜是老的辣吗?也没这么辣的吧?单凭预感,竟有如此准头。墨紫那个佩服,却不能表现出来。
    她只能说:“大郎二郎已经到成亲年龄,您该服老的时候就得服老。那些体力活儿让年轻后生们干去,您早睡早起,别坏了身体,咱望秋楼没您坐镇可不成。”
    “爹,听见没?墨哥也不信。”岑二郎找到了有力的同盟军。
    岑欢并不是老顽固,他虽然预感此行凶险,又不能当作凭据,只好将叹一声,“等你们到了我这年龄试试,干事不凭东也不凭西,能不能顺利就靠这直觉。我也知道,即便不是你俩,就是到了东家跟前,说法一样行不通。行程耽搁一天,就多担一天的风险,这些我比谁都清楚。不过,我不说出来,心里无论如何放不下。”
    “岑叔,我明白您的担心。其实,咱们哪次出门心里头不七上八下的?就怕回不来。”想想喊着三大纪律仿佛是昨天的事,而如今她成了个“违法”的私货贩子,虽然这年头,遵纪守法一词还没出现。先不说人命如草芥,就刚才她还让人拿剑指脖子呢。所以,走私贩比起那些来,还是可以作为良民的。毕竟,促进了两国边贸的繁荣,能满足供需所求啊。要不然,就让无良官商随便宰?
    “您放宽了心。或者真像您预感的,这次会遇上棘手的情况。我才走过没两回,可您该是清楚的,以前不是没遇到过大风大浪,船翻货沉,却都熬过来了。这次,我会格外注意,多长几个心眼,遇到麻烦,第一条保命,第二条保命,第三条还是保命,带出去几个人,照旧带回来几个。”墨紫这是安慰,也是承诺。
    岑欢本以为墨紫同自己的儿子一样,只当他迷信,可听了刚才一番话,虽说这趟货是非走不可,然而墨紫显然要比二郎对自己的感觉重视的多。同她合作还不久,但她行事稳重,脑子转得极快,而且从不说空话。如此这般,吊着的心就放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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