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神安奎因》第二十四章 决心

    屋子里的视线全都落在少年身上，少年的细眉微皱，精巧脸庞浅浅低下。在火光下显得少了几分稚气更多了几分俊朗。
    “不能取消这次行动吗？”少年开口。
    在这种气氛中还能平静地说出这种话反而让人敬佩他的勇气。
    “喂，你在说什么啊，阿尔小弟。怎么能让萨姆尔大叔的仇人那么逍遥法外……老子就算一个人……”
    话还没说完，提敏特再次重击桌面，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企图一扫尴尬氛围的西普里.米尔斯以截然不同的语气开口。
    “这张桌子和那扇门都是萨姆尔队长留下的贵重财产，所以请你下手轻一点。”
    “啊，抱、抱歉……”
    西普里转向阿尔，深邃眼窝中同时透出坚毅与沉重的色彩。
    “但是啊……提敏特那家伙说的也没错，我们青草之剑之所以会聚到一起目的之一就是有朝一日能为萨姆尔队长报仇，而现在这个时机就摆在眼前。如果现在不放手一搏，等到冬季完全过去，那谁也不知道那个畜生会跑去哪里，这或许会成为我们此生唯一一次复仇的机会也说不定。”
    西普里言辞震震，说到了其他几人的心坎里。
    “所以这次行动虽然冒险，对于我们来说却是势在必行。不过就像罗布一开始说过的，这事说到底还是我们几个任意妄为，所以才特意没有通知你，关于这一点，我向你道歉。但是，我也是发自内心觉得你不该为了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冒这么大的风险，所以……”
    “所以请回吗？”阿尔轻啧了一声“我本来都要走了。”最后的半句说的十分轻微，没有让任何人听见。
    阿尔眼神越过西普里看向端坐在桌边的安莉，后者以坚毅的眼神回看过来好像是在说“我想的和西普里前辈一样。”
    仅仅在一瞬之间，阿尔有种出嫁的女儿管不住了的奇异心情而不禁露出苦笑。
    但即使如此身为这里实际最年长的人他不能轻易退让，将感性的一面放在一旁，仅仅通过理性来判断行动的胜算很低。
    方才没有说尽的不利因素还有很多，诸如衣物太厚，雪地作战等等。
    “我虽然理解你们的心情，但若是战败了可就什么都没了，复仇、生命、未来、还爱着的东西一切就什么都没了，不是吗。”阿尔的视线扫过屋内每个人，最终落在安莉身上。
    言下之意是你还有弟弟妹妹还有自己的未来。
    “真羡慕阿尔你可以永远都那么冷静。”安莉的回应即像是真心羡慕又像是语带嘲讽。
    “什么？”
    “你见过一直以来虽然生活艰苦却始终养育着自己的父母为了保护我们在身后拼死抱住怪物的脚踝然后被杀的样子吗？那个时候我甚至连头都不敢回带着弟弟妹妹一路奔逃。”
    越过了灰色近乎漆黑的感情荡漾在安莉的眼瞳中，那是一种被压抑的绝望和憎恨。
    这种伤口根本就不可能愈合。
    “如果继续待在这里的话，什么也做不了。不管到什么时候我觉得自己永远都是那么弱，就好像我永远不曾离开，永远都还在过去的凯恩村。我想要解救弟弟妹妹，但不跨出这一步的话就觉得什么都不会改变……”
    安莉的声音越说越小，映着火光不断分折视线的液体覆盖在眼睛上，她努力低下头不让别人看见。
    房间里的空气简直降到了冰点，甚至让人感觉打开门窗让呼呼的风声灌进来还能提高一点温度。
    自从那次事件起，血腥食人魔已经成为他们心中的一种桎梏，仔细想来安莉平时的欢笑或许不过是为了隐藏内心的不安。
    （是这样啊！所以不管是在训练的时候还是在晋级的时候都那么拼命，明明非常讨厌却还是坚持下来学习物理数学，都是为了冲破这肉眼不可见的桎梏吗？）
    阿尔感觉眼前似乎有一堵透明的高墙横在自己与其他人之间，那种感觉就像是透过屏幕观看演出。
    虽然与眼前的人们生活在一起，但其实围墙那一边的人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居民，只有自己活在另一个世界。
    （啧，还想说是你们太欠缺考虑了，结果真正不成熟的人反而是我啊……）
    ……
    “所以，请回去吧，阿尔。这是我们命中注定要完成的战斗。”西普里的话语好像钢铁，随之一阵沉默笼罩房间，过了好长一阵子阿尔才带着下定决心的语气开口。
    “……只有这一次。”
    “什么？”
    “纵容你们的任性决定只有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睁开细长的眼眸特意扫向屋内的每一个人。“既然你们一定要去，那就连我一起带上。”
    “不是……”
    听到罗布发出诧异的声音，阿尔伸手制止，希望他等下再说。
    “不要说什么不是我的战斗，或是让我留在佩德罗的话，因为如果你们拒绝我就会向工会举报你们的非法行为。”
    房间内的人无不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或者该说是眼前一黑更好吗？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向这个方向展开。
    “另外有件事情我想跟大家说清楚，这次作战之后我就会离开这里或许会前往帝国也或许会往南走。这段时间受你们的照顾，就当这次偿还各位的人情好了。”
    爆炸发言让在座的人都傻了眼，谁也没有见过还能这样强行偿还恩情的
    “阿尔为什么要离开这里？不，首先这次行动太危险了啊，你没有必要……”
    “那么就取消这次行动。……如何？二选一吧。”
    冷峻的声音让人丝毫不觉得他在开玩笑，若是这个时候说要取消行动或是不带上他，西普里预感他应该会毫不犹豫地跑去佩德罗公会吧。
    被胁迫加入作战让青草之剑的三人面面相觑，显然决定权在他们手里。
    正在这时屋子的门外传来一阵金属相互碰撞的声音，经验丰富的冒险者们不会不知道，那是穿着锁子甲特有的声响。在那之后饱经风霜的门扉被轻轻扣响。
    “是谁？”
    忽然传来的敲门声让所有人都提高了警觉，大家都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提敏特甚至抄起战斧。要说是受邀而来的冒险者未免也太迟了一些。
    像是要回答众人的疑惑，苍木门扉冉冉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