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弟》第44章 乡啬夫家的鸡

    也许是一时急糊涂了，也许习惯了憨子世界里孤独无助，竟把身边端木孟姬这样好的资源忘记了。有了端木孟姬相助，自己也就不用赤脚跑着前往繁阳城报信示警，这不知能多争取多少时间，能多救多少人的性命！
    “我饿啊！”还是孑牛嚷叫，打破了冷场。
    端木孟姬一言除了让人无忧，不过也让人想起了饥饿。
    填饱肚子是苦难人最后的生存慰藉。当下应付乱局更得让人吃饱肚子。大家从早晨饿到现在滴水未进，确实得找个地方弄些吃的。
    赵端说道：“墓室中有米无火，也该为被埋的诸父兄送点吃食，咱们该去祸祸谁家呢？里正，三老，有秩，啬夫还是游徼家呢？”
    “啬”甲骨文字形上半部是个禾，下半部是个锥型谷仓。啬本义粮仓。啬夫乃是乡中收取赋税的官吏。“三老”不是三人而是一人，其掌乡中教化，年高德劭者担任。三晋之中，里闾是最基层单位，实行以县统乡，以乡统里的治理结构。另有秩掌听讼纠纷，游徼掌巡察缉捕之事。
    邢父说道：“我借里正家的马死在了繁阳市，你父被车裂的消息传到里闾，里正良心不坏，极力为你父鸣冤，日后不能再祸祸里正家了，三老家里无过夜粮，咱们也别去，要去就去啬夫家里，最近收赋没少往家里搂，顿顿吃鸡，护家狗那皮毛都能捋出油来，那就祸祸乡啬夫吕荡他家几只鸡……”
    一听吃鸡，孩子们无不流出了长长的口水，不过无人表现的太过兴奋，就连平日最贪嘴的孑牛也迟疑的说道：“我早就想吃乡啬夫家的肥鸡了，只是太公不允啊……”
    侯公严格约束孩子们的用意，赵端明白，无非就是想长久低调的待在乱坟岗之中给这些残废憨傻一个安定的家。可是，太公不在了，墓室那遮风挡雨的家也坍塌了，日后这群孩子何处安身的呢？
    “出门时，太公允了，啬夫家有多少只鸡，咱们就祸祸他多少只鸡！”赵端忍着悲伤，柔声宽慰汉子道。
    自己备受侯公青睐，有时自己的话，就可当侯公的话。
    孩子们听闻，无不欢腾跳跃。
    “吃，就要吃他个鸡毛不剩！”邢父也红着眼圈，捶打着胸口仰天大吼：“孩儿就在这守着哪也别去！”
    孑牛闻听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邢父双手撑地，一马当先跑在最前，诸犍噙着眼泪拄着拐，紧随其后。
    赵端叮嘱一只眼，大哑巴留守社庙看护一群孩子，随后也追了上去，端木孟姬就愣怔片刻，也追了出去。
    追在后面奔跑有些吃力的端木孟姬好奇的问道：“啥是祸祸啊？”
    赵端神秘说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临黄乡的啬夫，同三老，有秩，游徼皆在临黄里安的家，就图临黄里紧靠黄泽水路便利。
    出了社庙树林，临黄里边上就是乡啬夫吕荡家。
    翻进他家摸几只鸡先让邢父领着孩子闷烤上，正好趁着这个功夫，跟随端木孟姬去她家作坊借车借马借人，回来后两不当误。
    谁知还未到啬夫他家院后墙下，瞎子抹着眼泪哭着就迎了过来：“乡啬夫那鸟厮知道我们要吃他们家的鸡，一早就把鸡藏了起来，鸡毛都没找到一只！”
    邢父惊呼道：“乡啬夫家可是养了足有几十只鸡啊！难道都吃光了？不可能吧！”
    当然不可能，今天一早和养父推车路过他家时，还听见叽叽咋咋的鸡抢食声。
    乡啬夫家是高墙大院，为停放征缴上来的粮食，他们家土墙都有一丈五六尺高，院里还有数条凶猛的护家狗。
    “不对啊！他们家怎么没有狗叫！”秦梦纳闷问道：“孑牛，你把他们家的狗都弄死了？”
    孑牛挠挠头，一脸茫然。
    赵端紧跑几步，来到乡啬夫家后院墙根下，沤粪堆下的洞口已被孑牛扒开，这洞就是邢父他们祸祸乡啬夫家自用通道，高禖庙里祭品青黄不接时，就来啬夫家摸点东西充饥。
    “你就等在外面替我们望风，我们进去看看情况！”赵端对端木孟姬说道。
    端木孟姬也未打算爬那污臭不堪的地洞，嫌弃的躲得远远的。
    邢父说来也是黄泽上的一方诸侯，钻洞这事自有“小的们”去做，他也只是望风。
    v形洞口另一端开在乡啬夫家猪舍里，赵端独自一人钻过来后，也未见乡啬夫家的黑毛猪，跳出猪圈，后院鸡埘前一排空空荡荡的鸡栖木，果然不见一只鸡，只有满地一片狼藉的鸡毛，护家狗窝也是如此空留一条栓狗狗绳。这就怪了，不过也没关系，吃不到鸡，给豹子二尾子以及孩子们随便弄点剩饭羹吃吃也行，但凡能填饱肚子什么都行。
    侧耳听了一下，前院院舍毫无响动，这就更反常了！他们家老少二十多口，两排土屋茅茨房舍，哪天不是叫声嚷嚷？今天却静的瘆人！然而晚风吹过，从前院飘来一阵肉香，那个香甜好闻一下就遮盖了后院的骚臭，香的让人走不动路！
    赵端溜着土屋墙根前去乡啬夫家前后屋舍所夹的中院，刚一跨入院中，便又立时收回了步伐。
    我的天啊！这是咋回事啊！乡啬夫家啥时候成丐帮总舵了，怎么聚集了这么多的丐帮兄弟啊？
    只见院子当中，整齐有序的卧躺着四五十条衣衫破烂鼾声如雷的油腻汉子，另有两个衣裳尚好的布衣汉子正襟危坐在墙根之下。显然他们不是要饭的叫花子，因为他们身边不是打狗棒而是各式利刃。
    西墙根下土灶上两口半人高大陶鼎所冒袅袅蒸气就是肉香的源头，赵端踮踮脚尖，看见鼎中还有不少露头的肉块，本能舔了舔嘴。灶台旁堆满了骨头。距离灶台不远处的石案几上陈列着猪头狗头各一，地上血里哗啦一地鸡毛。
    一边是肉香诱人，一边是一群身份未明的汉子，就在赵端思忖何去何从时，跪坐墙根下的一人睁张开了眼，望望西坠的日头突然喊道：“酉正时分到，我等相夫墨门弟子也该起来前往繁阳城与相里墨门一决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