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弟》第34章 夷门监者

    听完赵端详述来龙去脉之后，侯公手捋银髯，微微叹息道：“你父就是替罪羊，繁阳令无权无势，晋帛被杀，晋氏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为了平息事端只能杀你父，他应也是无奈之举！当然此事也有回转余地，豹子给我买的白起兵法我也读了，堪称绝世谋策，如果司马季主能以白起兵法同繁阳令交换，自能保你父亲性命，可是如此一来，司马季主的谋划也就成了竹篮打水……”
    “司马公根本没有所谓的白起兵法！”赵端脱口而出。
    “哦？你如何知晓？”侯公一脸疑惑反问赵端。
    白起兵法就是自己编撰出来的，瞎子司马季主当然没有白起兵法。
    赵端一怔立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遮掩道：“他若是有白起兵法，自会将白起兵法一卷一卷的出售，以此可结交更多的诸侯封君，届时谋取随便一个诸如繁阳这等的小城让卫君公子立身有何难呢？”
    “哦？”侯公神情凝重，手捻须髯是在深思，突然一拍大腿，眼神灼灼的凝望赵端说道：“是的！憨儿你推测的极对。司马季主压根就没有所谓的白起兵法，他若有，以他的见识和谋划，断不会策划出这等拙劣的谋局。那……救你父就不能指望司马季主了！
    也不知瞎子此人为人如何？若是大仁大义之士，自然不会让你父冤死。若是自私自利的小人，那一定会反手一刀，还会杀你灭口。这样的事情，老朽见多了。不过盖聂此人太公了解，此公行事磊落，多半瞎子此人也不会龌蹉到哪去！
    憨儿的被动之处，在于并不知瞎子的具体谋划，若是知晓瞎子的谋划，就能趋利避害还可为我所用，借他之手救你父亲之命也未尝不能。
    你和瞎子此时倒成了最牢靠的盟友，你们两人一损俱损，共同面临意外变局才是当务之急。我们应当找到瞎子，试探出他的意思，在行下一步之举。”
    侯公不愧为连横合纵的纵横家一两句话就把事情的走向点拨的一清二楚。
    赵端佩服不已，连忙说道：“司马公与我有个约定，如有急事，可去黄泽之中的小洲寻他！”
    侯公摇摇头想了想神情凝重的说道：“求助瞎子是个办法，但太公仍觉不妥，今日到明日时日紧急，若是瞎子另有打算，反倒耽误搭救你父的最佳时机！
    太公看这样好了！既然瞎子最终是要借助信陵公子的势力铲除繁阳三公，说明信陵公子也有谋求繁阳城的用意。不如我亲自相求信陵公子，太公一把骨头，行将就木，为了日后憨儿的前途，是也该见见老主了！”
    侯公如此一说，正合赵端心意。
    侯公人生最为得意之笔，就是帮助信陵君窃符救赵，从而促使天下合纵成功，五国之兵尽逐秦军，邯郸之围遂解。
    司马迁还在《史记魏公子列传》中浓墨重彩的刻画了侯公的传奇形象，即魏有隐士曰侯嬴，年七十，家贫，为大梁夷门监者。
    当然此中事迹只是文学形象，经不起推敲。就其家贫却知魏王宫闱之事，更为身为魏王母弟信陵君拉线盗取魏王兵符之事就足以让人迷惑不解。当然信陵君锤杀晋鄙之后，侯赢更无无缘由的放弃生命而向北自刎。
    按照侯公和信陵君的交情，但凡一支竹简，侯公就能脱离这不见天日的活死人墓，可四年多来，侯公却始终未何信陵君联系。
    赵端深知，以魏公子信陵君的声望和地位，只要一句话就可保养父吕伯乐毫发无伤。
    侯公又说道：“我已多年未和信陵公子联系，即便书写好书信，一天之内也达到不了信陵公子手中，咱们还得借助瞎子的势力去送这封书信！”
    侯公器重的拍拍豹子瘦削的肩头心疼的说道：“太公仍要你跑一趟，防人之心不可无。就别让憨子冒险了，豹子你代憨子去一趟，送上这封书帛，透透瞎子的意思，咱们所在不可向瞎子泄露一字！”
    “太公，说啥呢？豹子的命都是你所救，若不是你的一碗小米羹，豹子早死多年了，即便太公让我带憨子去死，小子也不带皱一下眉！”豹子感动的握着侯公的手说道。
    “好，豹子，那就处处留心！”侯公摸摸豹子的蓬乱的发髻慈爱不舍的说道。
    赵端端来了盛有黑漆的木盒找来一卷素布。侯公拾起一根细长木棍，蘸着漆，便在白布上洋洋洒洒挥笔，不大一会就书写毕求助信陵公子出手搭救繁阳临黄里人氏吕伯乐的书信。
    豹子将书帛揣入怀中，将要离去时，赵端拉住了他，让其坐下为他整理了一下假肢壳子里的褶皱皮革，摸了摸豹子膝盖处被磨得血道子，心疼的说道：“等我有钱了，一定给你制作一双更轻便的义肢！”
    “一言为定！”二十五六岁的豹子有着一张久经沧桑黑黎的脸庞，不苟言笑，只是憨厚咧了咧嘴，随即系好假肢带子，飞奔去了埋有通向黄泽瓦甓的小室。
    豹子走后，憨子向侯公深深一揖，说道：“多谢太公搬出信陵公子救我‘大’命之恩……”
    赵端的话未说完，就被侯公一手托起，神情肃穆的说道：“憨儿，再向太公言说感谢之言，那就见外了！太公已是行将就木之人，你的事就是太公的事，你父有难，若是要太公的命来换，太公甘愿为你去换你父！这么多年不和老主联络是因太公有顾虑，当年太公被追杀，就曾怀疑过信陵公子，不过这么多年过去，相信信陵公子也把这事淡忘了，再者以我对信陵公子了解，即便为难我，他不会为难一介乡野村夫！”
    侯公两句热耳之言令赵端感动不已，眼泪不听使唤的就流了出来，同时也震惊侯公对信陵君的怀疑。
    《史记》中的信陵君那是何等光彩万丈的一个人物！礼贤下士，侠肝义胆，心念苍生，顾全大局，眼光长远，做事不图利。
    “憨儿仁孝啊！”侯公长吁，不无失望的哀叹：“仁孝之人，在这乱世难有大作为啊！”
    赵端咧嘴苦笑，命悬一线的养父自己都无力搭救，还能有啥大作为啊，能苟活就不错了！
    突然身后小室之中又传来了二尾子的聒噪声，身后还跟着去而复返的豹子，二尾子着急说道：“太公，适才我在瓦甓甬道之中听到一片噪杂之声，就请豹子出去一看，谁知地面之上不仅不仅仅只有那群青衣强人，而且还有百余扛着攻城杵的繁阳冶铁苦力，围着咱们的羡门，多半要破拆咱们的羡门啊……”
    二尾子话未说完，就听墓顶上方传来了轰隆隆隆木桩撞击墓门的巨大响声。
    侯公和赵端皆是一惊，万没想到这群黑衣强人有如此的实力，竟能这般迅捷的调动繁阳冶铁作坊的人手，所在墓室虽是帝王级别的大墓，然而却经不起数百人手大张旗鼓的挖凿啊！
    值得吗？为了一箱所为的白起兵法，这伙人可谓无所不用其极！赵端心怀内疚想都没想拱手对侯公说道：“小子上去，将他们引开！”
    “且慢！”侯公一把大手拉住了赵端的小手，神情坚毅果断说道：“非是因为你把死士引来，羡门隐蔽，多半是先前那批死士未能一网打尽，泄露了羡门所在。即便憨儿自投罗网，他们依旧会将羡门破开。老朽已然是把老骨头了。你们带上司空子进入墓中小室之中暂避一时，豹子，你还去送你的信，太公自有妙计退敌！”